劍光中,許寄波驚駭得動彈不得。


    一時間,她腦子裏飛快地閃過許多東西。


    曾經黯淡的一生,重新開始的喜悅,以及初時暗下決心,一步步走來的艱難。


    原以為,有了那樣的機緣,這輩子一定與昔日不同,沒想到,確實不同了,可日子並不像她以為的那樣好過。


    她結交了很多朋友,但有更多值得結交的朋友與她交情平平,越是刻意接近,對方越是遠離,最過分的就是程靈玉,不但遠離她,還鄙薄她。


    這些年來,她尋了不少機緣,可有更多的機緣錯身而過,每一次都千辛萬苦,絞盡腦汁,偶爾還會事與願違。


    她走到這一步,很難很難,有時候甚至以為自己堅持不下去了,可是……


    不,她一定會堅持下去,擁有這樣的機緣,她也會是天眷者!


    程靈玉又如何,既然決心與她為敵,除了超過她,還有什麽後路?


    劍光即將刺入的時候,許寄波福至心靈,快速地掐了一個法訣。


    「嘭——」一聲,她的指尖出現一個黑點,猛然爆開,將她包圍。


    劍光到的時候,人已經消失了。


    靈玉收迴劍光,沒有覺得意外,反倒笑了笑。


    她就知道,許寄波這樣的人,不會一點防身秘術都沒有,不過,能如此迅速施展的防身秘術,不可能一點代價也不必付出吧?就算是她手中幽冥異界的碎片,也不能達到這樣的效果。劍光就在她的身前,不過一瞬間,她就施展出來了。


    發現跟蹤的人是許寄波,她就知道,這個人不能殺。許寄波到現在做的事,無非是跟蹤他們,再把他們引開,圖謀一些東西,她若殺了,別說師門那裏交代不過去,就算是自己,也過不了心裏那關。


    該下手的時候,不會留情,但她也不是嗜殺之人,別人稍有冒犯,就恨不得屠之後快。如此性情,必然惹下諸多因果。


    不過,就算不能殺,也要做些什麽才好,老是陰暗地謀算著什麽,跟她糾纏的感覺煩透了!她有很多事情要做,把時間浪費在許寄波身上,不值得。


    當麵揭穿,再擺出欲殺之而後快的樣子,逼她用出保命秘術,諒她短期內沒辦法再找麻煩,也不敢來找麻煩。


    「程師妹,你發什麽呆?我撐不住了!」遠遠的傳來錢家樂的聲音,他帶著兩個符兵和那個沙土人狂奔而來。


    「來了。」靈玉迴,施展出八化玄真。


    錢家樂十分配合地把後麵的東西帶了過來。


    青藍色的法陣一合,光芒閃爍,沙土人被困住。


    同時,錢家樂劍陣出手,打在符兵身上。剛才已經被消耗了大半能量的符兵終於在劍陣中倒了下去。


    「唿——累死了!」錢家樂一邊看著她對付沙土人,一邊問,「是什麽人暗算我們?」


    再次推出法陣,靈玉說:「許寄波。」


    「什麽?!」錢家樂提高聲音,「她有這個膽子?」


    被錢家樂拖了那麽久,沙土人的力量小了很多,靈玉對付起來很輕鬆,一邊站在原地施放術法,一邊反問:「她為什麽沒有這個膽子?」


    錢家樂偏頭想了想,道:「她這個人,行事總是拖泥帶水,沒有決斷力,居然幹得出這種事?」在他眼中,許寄波是那種典型的受家族庇護的女孩子,因為出身家族,沒有經歷過散修的苦,也沒有宗門弟子自小培養出來的氣度,愛結交有潛力的修士,糾纏於人際關係之間,小家子氣。就算沒有當初的事,他跟她頂多維持表麵的友好,不會深入。


    「別拿老眼光看人啊!」靈玉說,「我不是跟你說過嗎?在臨海戰場,有三年時間我跟她在一個團隊裏,她的實力不弱,決斷力也是有的。」


    平心而論,跟普通修士比,許寄波並不弱,如果她認真修煉,而不是糾纏於這些小道,未必不能穩穩噹噹結丹,機緣好一點,元嬰也不是不可能。說她弱,是跟頂尖的修士比,這個就沒辦法了。


    說起來,許寄波真的很膽小。明明那麽恨她,可麵對她的時候,卻總是很害怕的樣子。剛才那種情況,如果她反擊的話,未必不能全身而退。要知道,剛才被那沙土人和兩個符兵追擊,靈玉身上的真元損耗極大。


    「那你把她怎麽了?」


    「打跑了,還能怎麽樣?」靈玉的目光落在旁邊的符兵身上,「想必這就是傳說中的符兵,我還從沒見過這東西,她倒是身家豐厚。」


    結丹期的符兵,拿出去肯定能驚倒一票人。驅法爆器魂,雖然這隻是製符師的基礎,但魂符實在少見,極難煉製。許寄波這兩個符兵,最起碼也是元嬰修士的手筆,拿出去能賣成堆的靈石,想必是她大部分身家。


    現在她倉皇遁走,來不及帶走符兵,損失不是一般的大。


    靈玉冷笑一聲,這種送上門的好處,她可不會放過,符兵這麽高級的東西,她不會製,但切斷跟主人的神識聯繫,還是會的。這件事,是許寄波心存不軌在先,她必然不敢宣揚,隻能吃了這個悶虧。


    失了符兵,施展遁術又要付出代價,料想她暫時沒辦法再搗鬼了。看在同門的份上,以後不惹到他們頭上便罷,再惹,就別怪她不留情麵。


    八化玄真再次施展而出,已經弱化的沙土終於四散倒地。


    兩個人都鬆了口氣。這場戰鬥,不算危險,卻煩躁得很,兩個人的真元都消耗一空。


    正要打坐休息,忽聽錢家樂叫了起來:「咦,這、這……」


    靈玉聽出他語氣中的驚恐,轉頭一瞧,沙土散去,地上竟然躺了個人!


    她也驚住了,原來沙土人不是什麽東西化靈,而是有人藏在裏麵?


    躺在地上的,是個身著白衣的小女孩,看年紀,大概也就十歲左右,膚色顯出一種不正常的白皙,帶著淡淡的青黑。


    「程師妹,她穿的是本門道袍!」


    靈玉低頭一瞧,果然,白衣上繡著門派標記。


    「這麽說,她是本門弟子?」靈玉奇道,「怎麽會躲在法陣之下的沙土之中,還成了那個鬼樣子?」


    錢家樂也是一頭霧水,完全摸不著頭腦。這事太匪夷所思了!


    兩人檢查了一下這孩子的身體,發現她還活著,隻是氣息微弱,本源幾乎耗盡。什麽修為看不出來,周身空蕩蕩的,沒有半點真元。


    「會不會是來此修煉的弟子?」神風境內,全是各式各樣的風眼,不少弟子進來修煉,也曾有人被捲入大風眼而失蹤。


    「不管是什麽原因,先把她帶迴去吧。」靈玉說。


    「好。」帶迴去之後,交給執事堂處理便是。


    經過這一夜的戰鬥,天已經放亮了,元磁風暴也慢慢停了,隻是陣法崩毀,風眼已經失控,少不得叫人來重新布置。


    把小女孩交給錢家樂,靈玉站在兩具暫時失去力量的符兵麵前,掐起法訣,打在它們身上。


    符兵彈動了一下,似乎什麽東西被切斷了,而後歸於死寂,仍舊化成兩張符紙。


    「這可是好東西。」靈玉拿起兩張符紙,沖錢家樂揚了揚,「錢師兄,這兩個符兵先給我研究一下,修好了我們一人分一個。」


    「好。」錢家樂毫不猶豫。這兩個符兵的能力,剛才他是親眼見過的,能當一個初結丹的修士用,帶一個在身邊,戰力大大增強。


    收好符兵,帶著這小女孩,兩人迴到礦洞之中。


    一踏入礦洞,幾名執事就迎了上來:「兩位師叔,你們還好吧?」隨後看到錢家樂抱著的小女孩,愣了愣,「這……」


    「無事。」靈玉道,「我們之後,是不是有另一位結丹真人來到神風境?」


    「是。」鍾執事稟道,「那位師叔好像受了點傷,已經離開了。」


    靈玉點點頭,吩咐:「外麵的法陣已經壞了,你們不要外出,等我們稟了問事長老,派人來修復法陣。」


    「是,弟子遵命。」鍾執事自然聽從,這時候外出,那就是找死了。


    「走吧。」靈玉率先走向傳送陣,兩人迴到宗門之內。


    ……


    「噗——」洞府之內,許寄波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捂著胸口,恨恨地道,「我的符兵!」


    她與符兵之間有著心神聯繫,剛才突然波動,顯然是被切斷了。不用想她也知道,肯定是程靈玉幹的,雖然逃遁之時,就已經決定舍了符兵,可這個結果傳來的時候,她還是肉痛不已。


    那可是自己費盡心思尋來的符兵!為了這兩個符兵,她險些喪命,現在不但失去了,還落入了最痛恨的人手中!


    「難道天眷之人,真的不能打敗嗎?」許寄波喃喃說道,目光染上絕望。有兩個符兵,正麵對上,她還自覺有點把握,現在連符兵都失去了,她還拿什麽跟人家鬥?


    「嗬……」一道幽幽的聲音忽然在石室中響起,帶著說不盡的嘲弄之意。


    許寄波露出喜色:「前輩,您醒了?」


    那聲音沒有迴答,而是懶懶地問:「你失敗了?」


    許寄波的臉色難看起來,捂著胸口不說話。


    「真是沒出息。」這聲音道,聲線低沉,帶著飄渺之感。


    許寄波沉默片刻,道:「前輩,晚輩實在是鬥不過她,現在連符兵都沒有了……」


    「那是你笨!」這聲音毫不客氣地說,「是不是根本沒跟她交過手?」


    許寄波咬住嘴唇,沒有說話。


    「我就知道!」這聲音長嘆,「資質不行就算了,這膽量實在是……」


    「前輩!」聽出了這聲音的失望之意,許寄波急忙道,「等我養好了傷,一定會……」


    「一定如何?」打斷了她,這聲音輕笑一聲,「罷了,元嬰之前,你沒有實力為難她。可惜,誰先結嬰還不一定,我還是另外尋人吧!」


    話到最後,聲音飄飄渺渺,聽不真切,好像說話之人真的遠離了一般。


    許寄波急了,猛地站起來:「前輩,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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