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很快過去,靈玉的心態很平和,每日悠閑度日,除了固定的調息溫養,其他事情都放下了。閑了讀讀道經,畫畫靈符,吹首曲子,自娛自樂。


    得罪許寄波的事,她沒放在心上。身為蔚無怏的弟子,在宗門之內要是被害,那蔚無怏就該一頭撞死了。


    對自己這個師父的性情,靈玉清楚得很。別看他平日裏懶洋洋人畜無害的樣子,陰起人來毫不留情,藍沐陽、淩霄等人沒一個不怕他的。


    待到觀雲峰派人來喚,靈玉已經調整好自己的心態了。


    蔚無怏將她帶到另外布置好的閉關室內,整間石室挖空成池,裏麵瀰漫著古怪的氣體。


    靈玉聞到了熟悉的靈藥的味道,她收集的各色材料,大概都融進去了。


    蔚無怏站在池邊,說:「進去吧。三天之後,為師會把太陽真火和萬載玄冰同時打入你的體內,如果你熬過去了,就算是成功了,如果熬不過去……」


    靈玉吸深一口氣:「是,徒兒明白。」


    她踏入池中,盤坐下來,任由這些氣體將自身淹沒。


    蔚無怏站在池邊看了一會兒,見她神態平和,真元穩定,什麽也沒說,舉步離開了。


    靈玉很快入定。


    如果沒有幫手,這項秘術施展起來還真有些困難。因為身體要經過三天的初鍛,才能把太陽真火和萬載玄冰打進去,不然,築基期的肉身,根本無法承受兩者帶來的強大的力量。


    因為有師父看顧,她完全可以專心致誌地吸收靈藥,初步改變體質,時間到,師父自然會把太陽真火和萬載玄冰打進來。不然,初鍛之時,難免要分心,就不能達到完美的效果了。


    團體比個人強大,就在這裏。一個人力量再強,總有不便分心的時候。


    三天後,蔚無怏再次進入閉關室,確認她的身體已經準備好了,攤開手,放出太陽真火和萬載玄冰。一時之間,冷熱之氣充盈整個閉關室,一半是冰,一半是火。


    蔚無怏鬆開手,將二者同時放出。一朵微弱卻熱力無限的火花,和一塊嬰兒拳頭大小的冰塊緩緩飄到靈玉丹田的位置,微微一頓後,迅速沒入她的體內。


    靈玉仍然在專心地調息,兩者入體,陡然間身體一顫,一半蒙上冰晶,另一半通紅如火。她的臉上露出痛苦之色,冷熱交替,互相融合,互相抵抗。


    在融合和抵抗之中,經脈和丹田經受著兩者的極致考驗,自身潛藏的活力慢慢被激發出來,直到與兩者融合為止。


    這個方法,並非利用外力加固經脈,而是利用冰火之力,逼出自身的潛力,所以,不但沒有半點副作用,而且還能改善資質。


    不言說,世上沒有不可修煉之人,關鍵在於自身的潛力,所謂資質好的,就是潛力被開發出來的。她本身的資質不算太好,中上而已,但如果能熬過冰火鍛體,就能提到上等。


    靈玉曾經這樣問他,如果連資質都可以改變,那麽,那些出身好的修士豈不是占盡了便宜?哪怕資質不好,也可以慢慢提升。


    不言哂笑,出身好難道不是天生就占便宜?凡人就是如此,修仙之人也不見得例外。當然了,不是出身好就一定能提升資質,一則,提升資質之法極其少見,二則,本身要經歷極大的痛苦,熬不過去也是白費。


    所以,想要提升資質,最後還要靠自己,沒有強大的意誌,一切都是空談。


    蔚無怏靜靜地看著,沒有離開,也沒有插手。


    看著的靈玉由開始的掙紮和痛苦,慢慢緩和下來,最後神情平靜。


    確定她將太陽真火和萬載玄冰都化入了丹田,不再有危險,蔚無怏嘴邊露出一抹淺笑,離開了修煉室。


    其實,收靈玉為徒的時候,他的想法很單純。因為多年修煉水屬性功法,他體內陰氣堆積,遲遲無法突破瓶頸,達到結丹圓滿。他四處尋找方法,想利用真火化去體內的陰氣,然而水火相剋,二者如何達到平衡,是個難題。


    這個時候,他聽說剛剛築基的孩子裏,有一個身具雙靈體,而且是水火屬性,便起意收徒。


    不可否認,他收徒,是為了自己。之後一邊指點,一邊觀察,從中尋到水火平衡之法。


    因為收徒的目的不單純,他對這個徒弟始終存有愧疚之心,若是當初沒有阻止她拜入斷嶽門下,也許她不會遭到丹田碎裂之禍,而是會成為一個合格的劍修。


    當日她丹田碎裂之時,他心中既遺憾且自責。盡管收徒的目的不單純,這個徒弟的性情處事,卻最合他的心意。而且拜師之時,他還隻是個結丹真人,沒有那麽大的排場,師徒二人的相處也更簡單溫馨。


    那時他想,除非有朝一日不得不放棄,他一定會想盡辦法,幫她修復丹田。後來,徐公子送來靈丹,當真有了修復丹田的希望,才放了心。


    之後,看著她清醒過來,修為盡失,卻仍然能夠保有本心,並且成熟起來,心中就更欣慰了。


    他有四個徒弟,後麵三個是結嬰之後收的,與他一樣修習的水係功法,更像是他的傳人,可感情上,他卻更看重首徒。


    以前總聽說,父母最愛的往往是第一個孩子,大概他也是如此吧。何況這個孩子,是最像他的一個。


    想到丹錦的元嬰大典上,她麵對許寄波的示威,甄師妹的挑釁,一邊不急不躁,一邊又毫不示弱,蔚無怏就覺得心中舒爽。


    他的徒弟,就要有這種氣勢!整個太白宗,他蔚無怏還沒怕過誰!


    ……


    靈玉清醒過來,已經是十天之後了。她渾身汗津津的,疼痛還未完全消去,精神卻是極好,感到自己的經脈強韌且充滿活力。


    這種感覺,已經很久沒有過了,此時此刻,她對結丹充滿了信心。


    從修煉室出來,蔚無怏正在殿內翻著一本典籍,看到她,「嗯」了一聲,沒有絲毫的意外:「好了?」


    「是,多謝師父看顧,徒兒的丹田、經脈都加固了。」


    蔚無怏放下手中的書,端起茶:「那麽,什麽時候結丹?」


    「三天後吧。」靈玉隨口說道。她之前收集的材料,早就送凝丹院和千機院去了,丹藥和法陣早就煉好,隨時可以取用。


    蔚無怏挑眉:「這麽急?」


    靈玉道:「徒兒現在正是狀態最好的時候,太陽真火和萬載玄冰的效果還有殘留,不如藉助這股藥力,衝擊結丹。」


    蔚無怏沉吟片刻,微微點頭:「你這想法倒是不錯,如果不打算出門遊歷,心境也沒有漏洞,正好把這些靈藥利用起來。嗯,既然已有打算,就去準備吧。結丹之時,為師會看顧一二,如果有什麽不對,在結丹之前,就要停止。」


    「是,徒兒遵命。」


    迴到天池峰,靈玉讓阿碧去凝丹院和千機院取煉好的丹藥和法陣,自己則去了執事堂,領取結丹之時宗門下發之物。


    凡太白宗弟子,達到築基圓滿的修為,可在結丹之時到宗門領取結丹事物,算是宗門福利。當然,這是有次數限製的,不可能無限提供。


    執掌執事堂的問事長老,仍然是那位脾氣暴躁的元寧子師伯。


    靈玉記得,這位元寧子師伯與自己的師父頗有不合,隻不過,蔚無怏如今已經是元嬰修士,這份仇怨自然就淡了。元寧子也不是個會因私怨影響公事的人,看到靈玉前來拜見,雖然神色不豫,但也沒有多加為難。


    然而,聽說她要結丹的時候,元寧子雙眉緊皺,一張本就端謹的臉越發嚴肅。


    「你要結丹?」


    「是。」靈玉微微低頭,以示尊敬,「弟子已經築基圓滿,三日後便閉關結丹,特來領取結丹之物。」


    元寧子摸著漂亮的長須,眼神嚴厲地盯著她:「本座記得,你近日才築基圓滿的吧?尚未外出遊歷,就打算衝擊結丹?」


    「是,弟子月前才剛剛築基圓滿。」


    「胡鬧,真是胡鬧!」元寧子毫不客氣地說,「宗門哪位弟子是築基圓滿立刻結丹的?你以為結丹是兒戲?不好好打磨幾十年,外出遊歷尋找契機,居然就想一口氣結丹?你可知道,萬一首次結丹失敗,會留下陰影,以後再結丹就難了!」


    「弟子知道,」靈玉神情平和,補充了一句,「弟子的師尊也允準了。」


    「什麽?」元寧子的眉毛都打結了,憋了一會兒,破口大罵,「蔚無怏在搞什麽鬼?他會不會教徒弟?好好一個徒弟折騰到丹田碎裂就算了,現在居然……他真想把徒弟玩廢不成?!」


    這句話別人也許沒資格說,元寧子卻有資格。他的徒弟宋詡,是他們這一輩弟子中結丹最早的,就連之前公認的天才,陸盈風和端木澄都比不上。


    靈玉心中好笑,又有點感激。不管元寧子和她的師父有什麽仇怨,這番話卻是純粹從她的角度考慮的。


    她真心誠意地揖禮:「多謝師伯關懷,弟子此時結丹,是早就打算好的,並非胡鬧。」


    「你——」想斥責什麽,可她這模樣,分明已經打定了主意,元寧子隻好恨恨地一甩袖,「好,你們師徒要這麽折騰,都由你們。哼!你們最好別玩脫了,到時候就算你師祖蒼華真人出手,也沒辦法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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