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唿唿…”趙啟輕輕喘著氣,額頭上滑下汗水,脖子上的肌膚可以清晰感知到劍刃,斜眼盯著林北。


    雙手無力地懸著,他不敢反抗,旁邊的太監原本還做聲,現在一動不動,在一旁著急關心主子,深怕被這個陌生人一劍給斬嘍。


    趙啟咽了一口唾沫,強撐著一口氣,強行硬氣道:“你不是不殺我嗎?反悔了?”


    他瞧著林北那張冷峻看不出表情的臉,恐懼彌漫上心頭,但他在賭,賭林北不會殺了自己。


    鼓起勇氣,用手要將架在脖子上的劍移開,旁邊有太監在看著,他要維護自己帝王的尊嚴。


    手輕輕地移開劍刃,看林北沒有動作,他的膽子變大了些,移開的動作也更大了些。


    劍刃離開脖子的時候,趙啟鬆了一口氣,果然,讓他猜中了,林北並沒有要殺他的想法。


    心中竊喜,林北這人,最大的弱點就是太仁慈了。


    這樣的人,早晚會因為這一點而死。


    旁邊的太監也鬆了一口氣,然後著急忙慌地上去,要查看主子有沒有受傷。


    趙啟的手指彈開薄薄的劍身,往後退了一步,小太監跑過來,要保護主子。


    乍然,一道寒芒閃過,鮮血四濺,趙啟大喊了一聲,小太監隻覺得眼前一片血紅,臉上多了滾燙的液體。


    他怔怔迴過頭,至高無上的皇帝,此刻有兩隻手指被削斷,掉在地上還挑了挑。


    小太監被嚇得失禁,再觀趙啟,喘著氣,不敢直視林北的眼睛。


    剛剛那一刻,他感受到了殺意,眼前這個一語不發的男人,分明是想要殺人。


    他沒有趕去撿地上的手指,禁衛軍快速趕來,他們把林北圍住,用刀、槍、劍指著,隻要皇帝一聲命令,他們便會把林北剁成肉沫。


    卻見主子蒼白的嘴唇翕動,顫抖地發出聲音:“退…退下。”


    禁衛軍的領頭不敢置信地問道:“陛下?”


    趙啟怒視那個領頭,沉聲道:“朕的話,聽不懂嗎?”


    禁衛軍不甘心地收起兵刃,退到趙啟身後,警戒地看著林北。


    領頭之人心裏在想,“此人是誰,為何能讓陛下如此忌憚,甚至連對其出手的勇氣都沒有?”


    他的心裏有了幾個猜想,覺得可能性最大的答案是林北。


    一想到是林北,他的手忽然就顫抖起來了,若是真是林北的話,那以他剛才不敬的行徑,豈不是…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後背被汗水瞬間浸濕。


    膽戰心驚地退到手下的後麵,離得林北更遠了一些,同時心想,若對方真是林北,自己該如何做,才能保住性命。


    林北把崩雷劍插立在身旁,手指著趙啟的眉頭,冷聲問道:“為何欺淩百姓?”


    趙啟的頭微微低下,心裏想著說辭,尋思是要甩鍋給朝廷的人,還是向林北認錯,保證永遠不再犯…


    想了想,看著林北的眼睛說道:“南國重建,需要大量勞力,至於…”他瞧了一眼不遠處選妃的那堆人,承諾道:“朕可以立馬放他們走。”


    林北哼了一聲道:“如何保證?”


    趙啟嘴角抽了抽,心中老大不樂意,“朕可是帝王啊,受到上蒼的庇佑,你卻咄咄逼人。”


    嘴上說著:“你想要朕怎麽做?”


    不忿道:“發誓嗎?”


    趙啟高昂著腦袋,一副朕不肯就此屈服的姿態,他想著,自己即便是被林北斬了,也要維護帝王的尊嚴。


    若真把我逼急了,哼,不管付出何等代價,也要叫你知道何謂天子一怒,伏屍百萬,血流千裏。


    “不用。”林北說道。


    對方懸著心緩緩放下。


    林北環顧四周,忽然,身旁的崩雷劍嗡嗡作響,隻見其主人一手搭在劍柄上。


    趙啟瞳孔放大,以為林北要殺自己了,運用體內稀少的可憐的修為,想要防禦。


    後方的禁衛軍同樣警覺,那個禁衛軍領頭腳下抹油,打算開溜。


    崩雷劍從石磚中抽出來的刹那,劍氣奔走,身處皇城的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渾身一哆嗦,然後紛紛看向皇宮的方向。


    有修士嘟囔:“誰啊,這麽猖狂,不知道皇城有林北坐鎮,還敢出手,找死這是…”


    皇宮中,趙啟的心跳驟停,他感覺自己一腳已經踏進了地府。


    數息之後,他發覺自己並沒有死,林北也沒有對他出手。


    趙啟按著胸口,緩緩吐了一口氣。


    眼前所見,林北渾身修為爆發,手裏握著劍往天上狠狠一掃。


    無匹的劍氣飛向天際,在空中凝聚成一個光點,趙啟詫異,林北這是在做什麽?


    隻見林北縱身一躍,躍至半空,崩雷劍的劍尖指著趙啟正聲道:“人間的帝王,珍惜你的幸運,履行你的職責,一旦行為不端,這道劍氣將替天行道。”


    林北的身形浮現,霎時,皇宮中,那些站在趙啟身後的禁衛軍,全然不顧主子在場,紛紛跪了下來。


    上麵那人,他們可是認得,那可是打敗趙胤的人,可以說,那是南國真正的主人,他的話便是聖旨。


    趙啟的臉色難看,拳頭攥得發出聲音,他想到了趙胤,不過是趙恆的傀儡。


    環顧四周,屬於自己的人,一個個朝著林北跪下,他笑了數聲,最終無可奈何地單膝跪下,帶著屈辱和不情願應道:“遵命!”


    此刻,他的心情很複雜,看著目不轉睛得盯著地磚,腦中隻有兩個字“傀儡!”


    趙恆是沐月影的傀儡,趙胤是趙啟的傀儡,而他趙啟隻是林北留著治理南國的傀儡。


    在一眾恭送聲中,林北走了。


    趙啟迴去的時候,腳步不穩,像是喝醉了一般,手下不解,但沒有敢上去詢問。


    趙啟看著路過的宮女,捏著拳頭,想要打人出氣。


    他一把抓著一個小宮女的領子,拳頭還沒打上去,突然,有所感應,但是已經遲了。


    皇宮上空的那一點亮光,突然射出一絲劍氣,精準射穿了趙啟的拳頭,宮女嚇了一跳,陛下的手為何突然鮮血淋漓?顫顫巍巍地將手帕遞給趙啟。


    趙啟苦笑著把宮女輕輕放下,扶著牆,踉踉蹌蹌地走了。


    “傀儡,哈哈。”


    趙啟數日沉浸在悲傷,或者說無可奈何之中,皇帝當上了,但卻隻是個傀儡,心中的苦與誰訴說。


    他看著過去趙家皇帝的畫像,看到趙胤的時候,他突然精神一震,“對啊,趙胤可以靠著算計趙恆、靠著自己的努力,最後擁有和沐月影一戰之力,那麽隻要朕肯努力,也能擁有改變現狀的力量。”


    他當即想到願力,這股眾生之力,是他改變現狀的最好手段。


    趙胤以前賜予他的願力,如今剩的不多,因他不是皇室血脈,無法獲得願力。


    趙啟想著,如今當上皇帝了,可以自行獲得願力了。


    隻是奇怪的是,最近並沒有收獲到願力,心想,可能是南國重建,百姓沒空感恩,故而沒有產生願力。


    但生性多疑的他,沒有幹等著,而是要出去試一試,隻要親身試過,他才能安心。


    他奔出去,看到一名提水路過的累得直喘氣的小太監,趙啟裝出一副仁德的樣子。


    來到那小太監的身旁,替對方拎著其中一個水桶。


    小太監察覺水桶被人拿走,剛要發脾氣,扭頭看到一道莊嚴的身影,立馬行禮,“參見陛下。”


    趙啟擺擺手,“免禮。”


    小太監要把水桶拿走,卻聽趙啟說:“朕閑來無事,幫你一把。”


    小太監受寵若驚,甚至心中詫異,陛下這是為何,不過多了皇帝的幫忙,他是輕鬆許多,心中對趙啟的看法大為改變。


    數日後,幾名太監圍在一起,他們偷偷討論皇帝,“想不到咱們的陛下如此體恤宮裏的奴才。”


    “是啊,他真是南國有史以來最好的皇帝。”


    趙啟在暗處聽著宮裏的人對自己的誇獎,很是滿意,然後靜靜等著願力的到來。


    等了一息、兩息、一盞茶、一刻間,仍是沒有願力。


    他心中有所懷疑,隱匿身形,來到皇城的街道上,看看這裏的情況。


    皇城的街道上,現在到處都在售賣林北的畫像,一些原本窮困潦倒的書生,發揮自己的才華,寫了一些以林北為主角的閑書,倒是賺了不少錢。


    不隻如此,還有售賣雕刻林北模樣的木雕,甚至有人模仿著林北的衣服,如今這些衣服受到追捧……


    一切與林北有關的東西都賣瘋了。


    皇城的人對於林北追捧到了一種瘋狂的境地。


    個別膽大的商人,竟然還公然售賣香燭,還有林北的神像,售價不菲,一開始都沒人買。


    沒過多久,有一些膽子比較大的,想著以前的統治者都死了,現在已經不會管這個,他們便買了。


    一開始,還有朝廷的人會上前查看,心中想著要不要阻止,畢竟以前是不允許的,但一想,他們供奉林北,好像是正當行為,不能製止


    甚至一些朝廷官員,利用自己的職權,用偏低的價格買了一些香燭和林北神像,放到自己的家中供奉。


    一些富商為了表現塑造自己慈善家的形象,花了大價錢,鑿了幾尊神采奕奕的林北石像,建了幾座廟宇,供人祭拜。


    趙啟呆呆看著皇城中的這一切,他離開皇城,去到別的地方,所有的地方都是如此,每個人都把林北當成仙人一樣的存在。


    林北的家鄉,平安縣,最近多了許多慕名而來的遊客。


    他們走在平安縣的街道上,感受著偉大的林北曾經走過的一磚一石,甚至有人托關係去到獄牢中,體驗林北曾經幹活的地方。


    返迴皇城的路上,趙啟一直在笑,他沒有獲得一絲願力,他的眼睛可以看到願力,然而那些都不屬於他,而是全都飄到林宅中。


    站在城門口,他望著林宅的方向,拋棄帝王的形象,歇斯底裏大喊道:“林北,我恨你!”


    聲音剛發出,天際響起雷聲,是在警告他注意自己的言語。


    他已經不止是傀儡了,他壓根就是林北用來治理南國的工具。


    願力不屬於他,南國的百姓不屬於他,他想,或許連上蒼都認為林北是南國的主人吧。


    晚上,趙啟輾轉反側睡不著,他的腦海中都是林北,他不禁想到平安縣的那個夜晚,突然很後悔,為什麽不聽王奴的話,把林北殺了...


    天還沒亮,太監輕輕敲了敲門,“陛下,該上朝了。”


    趙啟崩潰了,因為自己又得替林北打理南國,還不能敷衍,因為隻要他一抬頭,就能看到劍氣凝聚而成的亮光,一直在盯著他。


    林宅中。


    天機聖人和林北麵對麵做著,桌上擺著悟道茶,前者道:“林廚,您這做法真是妙。”


    後者搖搖頭,喝了一口茶道:“談不上妙,隻是當初答應了趙啟,我不想當個食言的人,但又不能置南國數千生靈於不顧,隻能使用此法。”


    他的左手握著一團願力,展現在聖人麵前:“隻要我活著,趙啟便翻不起浪花。”


    天機聖人微微一笑,唆了一口茶,然後緩緩閉上眼睛,細細品味,許久之後,發出驚歎的聲音:“此茶真乃聖物。”


    然後用遺憾的語氣道:“可惜,我東土的子民無福享用。”


    林北分神,一手探出窗外,手指搭在悟道茶樹的枝幹上,擇了幾根,然後把手收迴來,桌上多了幾根翠綠的枝條。


    林北將扡插悟道茶樹的方法告知天機聖人。


    後者當即起身,滿懷激動地說道:“那小聖便代東土的子民謝過林廚了。”


    林北讓他坐下,問道:“你為什麽不走?”


    聖人脫口而出:“幸有林廚相助,讓幕笙得以承接聖人的力量,所以,我想要再多待一段時間,幫幫林廚。”


    “迴去吧,東土需要你。”林北道。


    後者低著頭,迴憶著這段過往,歎了一口氣,“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林北同樣感觸,初見幕笙時,對方還是個靦腆的小夥子,被人欺負了都不敢吱聲,後來有了自己的鼓勵,終於支棱起來,然後差點被打死。


    去了皇宮,見到了聖人,又得到了傳承,如今已是天機聖人,那時真是沒想到。


    數日後。


    天機聖人輕輕一喊:“雲來。”


    下一刻,腳下出現祥雲,載著他的身體,在離去前,他朝著林北恭敬地鞠了一躬,“多謝這段時日的照顧。”


    然後帶著不舍離去了。


    皇城中的修士,看著祥雲載著聖人從林宅飄出,向著東邊快速飄走了。


    他們愣了愣,難以忘記,當日,聖威大顯,聖像手擎天,腳撐地,將百萬兵馬盡數擋在皇城之外,那是何等的壯觀啊。


    有獄牢的人喃喃道:“幕笙,想不到你會成為聖人。”


    旁邊的人不解,“你認識他?”


    在獄牢做工的人點了點頭,把幕笙在獄牢的過去說了,旁人十分吃驚,聖人居然是林北的小弟,還是因為林北的幫助而成為聖人。


    獄牢那人感慨萬千,他是周波,是林北去到獄牢第一個遇到的人,自從獄牢被毀,他就失業了,每日靠領著賑災糧過日子。


    記憶中,林北一開始隻是一個小地方來的不懂規矩的鄉巴佬來著,讓他沒想到的是,林北竟然成了南國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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