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濃,乘醉樓卻還是燈火通明,與那藏春閣一樣熱鬧。


    進出的吃客絡繹不絕,清風樓的店主還特意請了兩個姑娘在門口迎客、送客。


    林北笑了,當時不過是隨口和店主提了一嘴迎客小姐的事,想不到他還真做了。


    還沒靠近,眼尖的迎客姑娘看見林北,迎上前打招唿。


    清風樓的店主徐清風,聽門口的姑娘口中念道“林公子”一想,是不是林北來了。


    往外麵望了一眼,還真是,把手裏的賬簿擱下,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出來。


    臉上立刻堆滿笑容:“林公子,什麽風把你吹來了,來來來,天字一號房請。”


    一旁的夥計輕聲告訴自己的老板:“雅間被孫少爺給包了。”


    “就是那個開錢莊的小孫?讓他換個房間,把最好的一間騰出來。”徐清風臉色變了,盯著夥計的眼神,像是表明意思“今日怎麽著都不能怠慢林公子。”


    夥計麵露難色:“可他花了五十兩,包了一晚,若是讓他換一間,隻怕要賠不少......”


    “賠?林兄能來清風吃飯,是咱的榮幸,必須伺候得妥妥的,就是賠小孫一千兩,就是今天一天白幹了,都得讓他把房間讓出來。”


    “好了”林北擺擺手,兩人這一唱一和的,是演給自己看的,若不是今晚有事,還真像泡壺茶,慢慢看二人演下去。


    林北往廚房的方向走去“你們忙你們的,我自己逛逛,隨便吃點東西就好。”


    “誒,那你悠著點。”


    看林北走了,徐清風拍拍夥計的肩膀道:“不錯嘛,臨時反應得好。”


    夥計奉承道:“都是您平常教的好,我不過是按照您的想法順勢而為罷了,林公子是咱的貴客,沒有他的小漢堡,哪有現在絡繹不絕的客人啊,可孫公子也是咱的熟客,不能輕易得罪,想來林公子是明事理的人,應該不會讓咱們為難的。”


    “不錯,不錯”徐清風摸著下巴道:“知我者,莫若你啊,得好好獎勵...”


    “獎勵?”夥計期待地聽著是什麽獎勵。


    徐清風想了好久,憋出幾個字:“獎勵你今晚不用倒泔水桶。”


    夥計:“......”


    徐清風迴想,林北沒來之前,清風樓就是個二流小酒樓,多虧了對方的小漢堡,吸引了許多的吃客。


    加上打出了“林北最愛的酒樓”的名頭,生意更好了,很快就躋身平安縣一流酒樓的行列。


    乘醉樓自從老板死後,生意大不如前,現在,清風隱隱有超過其的趨勢,想來很快就能成為平安縣第一酒樓。


    徐清風每晚躺在銀票上入眠之前,都會感慨,平安縣的人常說獄廚命煞,是天上的煞星降世,現在看來,完全是扯犢子,煞個錘子星,林北是他徐清風的福星。


    林北進入廚房,嚐了幾塊白灼牛鞭,一股濃濃的鞭味把他熏得不行,強忍著惡心不吐。


    這裏的廚師對食材處理太差了。


    來到灶台前,開始幹正事。


    他曾讓趙啟調查過,這平安縣中有哪些窮兇極惡之人。


    趙啟的手下告訴他,在平安縣和隔壁縣交界的小陀山上,有一處土匪窩。


    一個個土匪全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家夥,搶奪過往行人的財物不說,欺淩婦女,打殺百姓,什麽壞事都幹。


    平安縣的縣令曾派出捕快前去清繳,但一到山上,土匪便紛紛藏起來,仿佛人間蒸發一般。


    無奈,隻能盡力保護平安縣範圍內的百姓不受到土匪的騷擾。


    按照趙啟給的情報,這兩日,有幾個土匪,耐不住寂寞,下山來找樂子,完事後都會去清風樓大吃一頓,然後宿醉而歸。


    林北的目標正是這幾人。


    夥計跑進廚房,說是樓上的客人要十六個小漢堡,胃口真好。


    林北笑笑,土匪的胃口能不好嘛。


    按照記憶中的方子,開始製作起來。旁邊原本炒菜顛鍋的廚師,看到林北居然親手製作小漢堡,紛紛停下手裏的活,圍過來學習。


    兩個專門製作小漢堡的廚師看到林北的製作手法,嘖嘖稱道:“林公子的手法真不賴,什麽時候學的?”


    主廚李大嘴喝道:“沒規矩的毛頭小子,你們可知道,風靡整個平安縣的小漢堡便是出自林大師之手!”


    “啊?”


    “沒想到啊,林公子竟然深藏不漏。”


    “還以為是主廚創造出的呢,原來不是啊。”


    ......


    李大嘴說完話,神情落寞,想自己掌勺多年,居然不如年紀輕輕的林北,慚愧啊。


    林北的手很麻利,很快就做完了十六個小漢堡,整齊碼放在盤子中。


    拍拍李大廚的背道:“李兄何必神傷呢?天下間,大器晚成之人數不勝數,耐下性子,相信早晚會有所精進,甚至超越我。”


    “真的?”李大嘴一掃落寞,喜出望外,竟然得到了林北的肯定。


    林北點點頭,一手端起裝著小漢堡的盤子,另一手摸了一把鍋底,往臉抹黑。


    夥計過來要接盤子,林北沒有給他,道:“清風樓最近生意不錯,你們當夥計的,從早到晚忙個不停,已經很累了,我恰好要上樓,順帶幫你帶一下。”


    夥計注視著林北高大偉岸的背影,感歎道:“真是個好人,比徐清風那個扒皮鬼好太多了。”


    一轉身發現徐清風正滿臉黑線地看著他。


    二樓,四個土匪穿著平民百姓的衣服,捧著酒壺狂喝,聲音很大,不顧害臊地談論著在青樓的快活時光,一些不堪入耳的詞匯頻頻從他們嘴中傳出,四人絲毫不感羞恥,反而越說越起勁。


    喧嘩之聲傳遍整個二樓,周圍吃客臉色不悅,眉頭緊鎖,有人看不過去,要上去教他們酒桌禮儀。


    被友人拉住“幾個未開化的野人,別指望和他們講道理,至於動手,他們的手臂比我們的大腿還粗。打不過,唉唉,咱們是君子,不去和粗俗之人計較。”


    幾人端著酒菜,換到了離四個土匪更遠的座位上。


    林北端著盤子輕輕放在他們的桌上,沒有言語,站在一旁靜靜看著他們吃。


    一個黑臉老粗,一嘴塞了一個小漢堡,抬頭瞪了林北一眼:“這小子臉上黑乎乎的,但是長得真不賴,像是在哪見過......”


    他一邊吃,一邊想,總覺得有點熟悉,突然咀嚼的動作停了下來,同桌的人還以為他咬到了舌頭,紛紛取笑他。


    黑臉老粗想到了,今天早上,他路過小陀山下,聽見了聲響,趴在樹的後麵偷看。


    看見了一個人,竟然從高空落下,毫無疑問,是修士無疑了。


    隔著很遠,仍是能看清他勻稱的五官,給黑老粗的感覺,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一樣。


    然後,他便看到對方殺了謝天,謝天一路跑著,脖子上的鮮血不斷滴下,黑老粗殺過人,看謝天那張臉,分明是死了的樣子,心中湧起了疑惑和恐懼“這是何等的手段啊,殺了人,而死者竟不知道自己已死。”


    黑老粗被嚇到了,深怕被對方發現,自己的小命難保,驚慌之下,竟然給嚇尿了。


    眼前這個夥計,雖然臉上黑乎乎,但仍掩不住那股神韻,黑老粗額頭冒出涔涔冷汗,他確信,這個夥計就是午時看到的那人。


    剛想說話,讓同伴跑,嘴巴竟發出一點聲音,鮮血從頭頂順著鼻梁滑落,眼神中仍保持著死前的恐懼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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