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暮染偷溜被逮住丟了迴鄭州城,自始受了打擊,每天不是摸著肚子歎氣,就是托著腮歎氣……還有坐在長公主麵前歎氣。

    “娘,您兒子怎麽對我就不好了呢,以前我說什麽都聽的,我就是鬧上天他都由著我的。”

    坐在一邊縫兜兜的安王妃嘴角抽抽,然後繼續做活計。

    她已經習慣了,習慣女兒在長公主麵前說女婿的壞話。

    長公主表情木木的,握著水杯,但許久也不見喝一口。趙暮染抱怨一句,還是不舒爽:“娘,您兒子是不是外麵有女人了。”

    安王妃就被自己口水嗆著了,咳嗽著瞪她:“你在這胡說八道什麽。”

    “不會。”神色木然的婦人突然說了一句。

    趙暮染杏眸閃過激動,這可是今兒長公主說的第一句話,還是跟宋釗有關。正是她激動的時候,長公主又說:“我的小郎君還小。”

    趙暮染直接就傻了,安王妃笑出聲,看著一臉吃憋的女兒,嗔道:“別煩你姑母了,說的什麽話,像樣嗎?我都為女婿感到委屈。”

    還有女人了,也得有那個功夫啊,盡瞎想!

    聽著兩個娘都維護宋釗,趙暮染哼哼兩聲,伸了伸腿,沒坐相的斜癱在迎枕上。

    最憋屈的明明是她!

    居然被人送迴來都不知道,她怎麽能睡那麽死的呢,她引以為傲的敏銳呢。

    “不行!”趙暮染突然又唰的站了起。

    安王妃被她嚇得手一抖,險些被針戳到。

    “又要生什麽瘋?”

    “我要練槍!”

    安王妃:“……”

    那頭人已經噠噠跑出去了,安王妃忙喊:“絮阮絮阡快攔住殿下。”

    什麽時候了,還要去練槍,要嚇死她不成。

    兩位侍女隻得將人擋在院子裏,不讓跑走,趙暮染氣得腮梆子都鼓起來了,安王妃過來一把就將拉著她手往屋裏拖。

    “你再敢亂動,老娘我非得饒不了你!”

    慣來溫柔體貼的安王妃也是被逼急了,兇起來聲調都透股狠,趙暮染打了個激靈,想起小時候父母吵架那迴,她娘親一關門,她父王殺豬一樣的慘叫聲都要掀了屋頂。

    她父王足足蔫了三天。

    趙暮染迴想起娘親的彪悍,忙裝乖,再也不敢

    吭一聲。

    兩人重新落坐,長公主突然發出一個短短的音節,母女倆都怔了怔,相視一眼。然後在長公主的臉上看到淡淡的笑意。

    她表情還是有些僵硬,但是唇角揚起來了。

    長公主笑了!

    母女倆都激動起來,而自從長公主露了笑後,她臉上的笑也越來越多了,隻是還是記不起以前的事。

    趙暮染與安王妃確都十分歡喜,起碼會笑了啊,高高興興地給安王和楊侯爺去了一封又一封的信。

    ***

    “殿下,有您的信,鄭州城來的。”一位士兵跑得氣喘籲籲前來。

    安王正和眾人商議完明天進攻事宜,聽到來信,嚴肅的表情瞬間就柔化,接過信就眉開眼笑的。看完還遞給楊侯爺,楊侯爺也跟著笑,嘴裏直喊太好了,太好了。

    坐在下手的宋釗緊緊抿著唇,鳳眸裏一片沉色。

    鄭州來的信,不是安王妃就是趙暮染,可是這都來了三迴信了,沒有一迴是有他的。

    宋釗正不爽著,安王往他心頭裏戳一刀:“女婿啊,染染寫的,你要不要看看啊。”

    宋釗被戳得簡直要吐血,咬牙道:“不了。”

    她是跟他鬧上別扭了吧,氣自己把她送迴鄭州城了。

    安王見他不爽,自己卻是爽翻了,沒忍住哈哈哈地笑。楊侯爺同情的看了兒子一眼,但一想到妻子有好轉的情況,唇角也止不住往上揚。

    這樣一來,在場的人都為臉色黑成鍋底的郎君掬了把同情淚。

    也忒慘了,被嶽父打擊報複就算了,連親爹都嘲笑啊,感覺撿的都比這個親。

    散去的時候,宋釗憋屈的走在最後,宋大郎兩兄弟心照不宣放慢腳步,兩人一左一右夾住他:“喝點酒暖暖身子?”

    明天出發,現在不過中午,喝個兩口還是允許的。

    宋釗冷著臉,心領了兄弟的好意,推辭後直接迴了住處,取來筆墨開始寫信。洋洋灑灑就是三頁紙,讓人加急送到鄭州城。

    次日清晨,趙暮染用過早飯後就在自己院子裏散步。

    天氣漸冷,草木上都結了層霜,白蒙蒙的。絮阮絮阡在邊上小心陪著,就怕地滑。

    趙暮染走了幾圈,正想迴屋去歇歇,有人送信過來。

    她看到信封上那‘卿卿親啟’,手一抖,險些將信掉了。

    嘖,那麽肉麻。

    趙暮染有些牙酸,臉上卻是露了個大大的笑,眼眸璀璨,仿佛將帶個院子都帶來了暖意。

    兩個侍女不用想也知道這是誰寫來的。

    趙暮染邊走邊拆信,一個字一個字細細的看。

    信封麵肉麻得可以,裏麵卻是再一本正經不過,都是這些天宋釗生活的流水帳。看完信,趙暮染又嘖了一聲。

    她還以為他得訴相思苦呢,最起碼也要和她說表示下歉意吧。

    趙暮染拿著信紙甩了甩,直接甩在桌案上,摸了摸肚子。

    要不要迴信呢?

    算了,不要迴了,讓他著急去吧。

    想著,她就要將信收起來,隻是拿起的時候一瞥,發現別的來。

    她抓起信紙又細細地看每行的首字,掩著嘴就笑了起來。

    別人寫藏頭詩,他卻是寫藏頭信,什麽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簡直太肉麻了!!

    “悶騷!”趙暮染抱著信跑到榻上,抱著信就傻笑,“怎麽我就那麽喜歡呢。”

    原本還有一絲的鬱悶都散去了,趙暮染笑夠才再爬起來,認認真真的給他迴信,又將自己對戰場最新想法也寫在上麵。

    她是不能上戰場了,但她父王來信中有細說情況,稍分息就能得出局勢,她對戰局的敏感度還是很有自信的。

    迴信寫了足足有六頁紙,寫到最後她都犯困得筆都握不穩,在落下最後一個字時,那字已歪得不能看了。

    趙暮染打了個哈欠,將信裝好蠟封,讓人加急給送出去。

    宋釗終於得到小妻子的信,冷了兩日的眉眼終於變得柔和,看到跟他說私事卻隻有一頁信紙,還是有那麽絲不高興的。

    不過……他小妻子操心的事倒是和他們都想一起去了。

    懷著身孕也不好好歇著,就是閑不住的性子。

    宋釗拿著後麵幾張信低去找了安王。安王看到上麵女兒寫的‘順其意再攻其不備’笑了笑,再看到女兒後麵寫的內容,是大笑了起來。

    這招好,也夠損的,

    是日,安王又將趙文弘的人逼退了十裏,紮營休整。

    阮將軍上迴跑掉了,但眼下隻有更絕望了。趙文弘有令,他再退一些,他的腦袋就該要不保了。

    阮將軍捂著腦袋,又怕又無奈。

    正是愁

    苦之際,有士兵匯報安王眾人紮營不說,居然還載歌載舞,士兵人都吃起了鍋子。

    阮將軍一聽,心火刷刷往上竄,要出去一看究竟。

    安王眾人正和士兵們都一起架著鍋子煮肉片,整個營地都熱鬧極了。

    宋釗坐在爐子前,夜風將他衣袍吹得簌簌作響。他攏了下衣袖,笑道:“正是東南風。”

    安王哈哈大笑,讓士兵們都要吃好。

    眾人舉筷歡唿,真的吃得熱火朝天。

    而對方正好在東南麵的營中,那肉香味兒就順著風一飄許遠,實在是人多,肉多,再遠都能聞到肉香味兒。

    阮將軍隻以為對方是在挑釁,是在示威,氣得肝都在作疼。

    他從瞭望台走下來的時候,聽到幾個結伴方便的士兵嘟囔。

    “你們聽說了嗎,安王那邊正吃鍋子呢!”

    “還用聽啊,你們都沒聞到肉香味兒?都香到這兒來了,那得吃多少的肉啊。”一個士兵接話,語氣裏是藏不住的羨慕。

    另一士兵裹了裹衣服,罵了句:“他奶奶個熊的,我們這幾天,連個肉沫都沒見著。本來就是有今日沒明日的,卻連個飯都吃不飽。”

    今日他們的什麽啊,清湯寡水的,也叫肉湯?那個饃饃也是硬得牙都要硌掉。

    “就是就是,怎麽上迴我們沒有被安王俘虜了。”

    安王的人穿的都比他們厚實,如今還有肉吃,怎麽想都是不服氣。

    都是一樣賣命的,怎麽待遇差了那麽多。

    幾人邊走邊抱怨,阮將軍聽得直瞪眼,想去喊停抓了打一頓,到底忍了忍,沒有動。

    現在不能再讓將士們有更多的抵觸,他這一抓一打,底下的人心就變得更快了。

    該死的安王,吃什麽鍋子!

    他倒要看看,安王今天能吃,明天還吃不吃得起!

    不就為了氣他嘛,安王還能天天氣!

    阮將軍憋了一肚子氣迴營帳睡覺。

    第二日,安王士兵在三迴衝鋒後又是將阮將軍逼得撤兵,縮了迴去。

    如若不是再退就要老命,阮將軍肯得還得再退,隻是咬牙死死頂住,他隻要在這個地方頂個七八天,再退十裏頂個七八天。他的任務就完成了。

    到時有援兵,他的命也就保住了。

    安王今日好像也急著再衝鋒,

    傍晚前再進攻一場就擊鼓收兵,隻是晚上今日吃起了烤肉!

    被火一烤的肉香味比昨天的鍋子還更香,直饞得對方值夜的士兵都仰著脖子好多吸幾口。

    阮將軍聽到安王營內今日還是大肆吃肉,臉都氣綠了,走了一圈,個各帳內都在議論安王營中又吃肉的事。

    次日,安王的士兵隻是衝鋒兩迴,對方的士兵就被打得四處亂竄,阮將軍又隻得撤了兵擔驚受怕的守住。

    當晚,安王眾人還是十分歡喜的在吃肉。

    阮將軍感覺整個兵營都好像躁動了,但又無可奈何,他給不了安王那種大方,他們不可能這麽多人都吃上肉!

    對麵軍營士兵心生不滿,安王眾人看著碗裏的肉都覺得膩歪,士兵們也覺得,肉這麽吃,似乎變得不好吃了。

    又是新的一天,安王改了昨日閑閑的態度,從日出就開始出兵,直打得阮將軍叫苦連天,節節退敗。

    經過兩迴交鋒,阮將軍發現不對了,他的士兵在撤退的時候很多跟不上隊,都被安王的人給抓住了。

    不應該是說抓,應該說他的士兵直接乖乖跟著安王的人走了!

    這是什麽情況?!

    可是安王又怎麽會讓他有時間想清楚,直接接二連三出兵,眼看要攻進營,阮將軍隻能咬牙再退十裏。

    而這十裏,就是他的底線了。

    宋釗站在瞭望台,看著那些往自己這邊主動跑來的士兵,眼裏都是笑。

    他的小妻子這招真是損,對麵估計要氣死。

    他們這邊不缺物資,軍中夥食都挺不錯的,但是他們都沒有想到幾頓肉就能有此奇效,將原本還得十天半月解決的事,這不出兩日,對方就得乖乖投降了。

    趙文弘逼得緊,這招真是在自尋死路。

    也是急得不知如何辦了吧。

    阮將軍連連失利,他身後就是趙文弘另一個心腹大將,那邊已調了都城四萬兵力鎮守在那。他現在應該不應該去尋支援。

    可是尋支援,他這退到最後了,陛下會不會……

    阮將軍想得脖子一冷,親衛臉色鐵青跑來稟報,說是他們退兵的事已經被人先一步報到陛下那裏了。

    阮將軍神色一變,站了起來。

    怎麽會!

    他準備明日全營衝擊,看不能奪迴一場,然後再向陛下請罪,起碼是能讓陛下再

    用些他日子。怎麽這就有人在背後捅了他刀子!

    阮將軍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身後那個營的同僚,臉色變得極難看。

    這是有人恨不得他早點死,然後吞了他的兵權吧!

    簡直王八蛋!

    阮將軍氣得都要跳來,在帳內團團打轉。

    安王那邊正在清點俘虜,宋二郎卸甲,接過兄長遞來的濕帕子,抹了把臉。

    “大哥,你傳的消息有用嗎?”

    宋大郎瞅了他一眼,看向麵色淡淡的宋釗,說道:“你不信我,也該信你二哥。”

    宋二郎忙嘿嘿地笑,“自然是你們都信,隻是在想那姓阮的真能那麽蠢?!”

    明顯的挑撥離間啊。

    “會信的。”宋大郎微微一笑,人在生死關頭,哪裏還會想太多。

    要想的,自然是怎麽保命。

    當晚,安王營內沒有再大肆吃肉,但夥食還是那些讓俘虜十分開心。起碼他們能看到成塊的肉啊!

    而且安王手下的士兵人都好,居然還給他們分肉吃。

    眾士兵:好在來了一群餓鬼,他們實在不想吃肉了。

    就在戰場也傳來好消息的時候,安靜了許多日的長公主終於喊出一個完整的名字——

    楊君毅。

    趙暮染聽到這個名字,激動得去握住了她手,高興地說:“娘,您知道這是誰嗎?”

    “我的小郎君……”長公主嗚嗚哭起來,然後伏案大哭,直到哭暈了過去。

    這可是長公主在母女麵前第二迴暈去,母女倆都嚇得不輕,一屋子人忙得團團亂。忙了半日,長公主才在醫工施針中清醒過來,過來卻還是哭,什麽都不說。

    趙暮染都快被急死了,她咬了咬牙,和安王妃說:“娘親,我們帶著姑母直接去找父王吧!”

    安王妃指尖一抖,看著哭不個不停的長公主,猶豫了許久。

    此時侍女們又是驚叫,長公主又暈過去了。

    醫工還沒走遠,又被喊了迴來,有些生氣。倒不是氣被喊迴來,而是氣沒有照顧好病人,他怒道:“這位病人神智不清,她的丈夫兒子不在身邊陪著,都幹什麽去了!”

    “沒有熟悉的人,這樣下去,她情況隻會越來越差!”

    醫工不太恭敬的一頓吼,安王妃手握成了拳,“我們去找殿下!”

    作者有話要說:染染奸笑:這迴我看誰敢丟我迴去!

    安王妃: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安王、楊侯爺、宋釗:……………這是驚嚇!

    ————————

    這兩天呆槿在寫新書大綱,卡殼卡得厲害,沒有時間迴留言,但是都看到了!愛你們。這章下紅包雨哦~~~【2017.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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