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拓看著目光淡定,問他信不信的江尚,心中不由警覺。


    江尚此刻表現實在太過淡定了。


    隻可惜時間太短,他向鎮魔司發去的問函還未迴複,否則可以知道江尚的底細,他此時應對也能更加從容。


    當然,以他的實力,又有整個護京大陣的加持,武聖之中,他可稱無敵。


    畢竟這護京大陣一開始的設計目標就是為了抵擋妖族大聖的斬首襲擊。


    雖然一直沒有妖族大聖前來以身試法,此時護京大陣也隻開啟的日常模式。


    但經過這麽多年來的改良和完善,大陣的強度可想而知。


    不過能夠和平解決的話,東方拓其實並不想打起來。


    畢竟不管怎樣,江尚都是一個令他忌憚的高手,不是毫無抵抗之力,一旦打起來,城中必受波及。


    就算能將江尚擒獲,可最後受傷的都是些無辜群眾。


    東方拓沉吟片刻,搖頭道:


    “信與不信,並不重要,關鍵是證據。”


    “若你能拿出證據來,可以證明這位崔夫人不是所殺,我可以做主讓你離去。


    可若你拿不出證據來,我便隻能先請你到刑部大牢一去,待到事後查明真相,再對你定奪。”


    “你能降服那頭妖獸,想來本領一定高強,但我勸你不要衝動,護京大陣覆蓋整個盛京,我在大陣之中,便是無敵。”


    無敵二字,在東方拓口中就像在說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實。


    江尚臉上帶著幾分譏諷,笑道:


    “那可巧了,我還真沒證據,反倒是我的殺人證據十足。”


    他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那是崔玉蘭臨死前對他的最後詛咒,這詛咒沒有傷害,隻有一個標記追蹤的作用。


    本是修行者對門下弟子的保護手段。


    東方拓眉頭一皺:“好個囂張的少年,既然你承認自己殺人,便是武聖也當受國法製裁。


    隨我去刑部走一趟吧。


    你們這些武人,仰仗武力,不思報國,橫行無忌,實在可恨。”


    就在這時,一道法符化作流光從空中飛來。


    東方拓伸手一招,法符中蘊藏的信息被他讀取,正是鎮魔司緊急為他發來的關於江尚的情報。


    “該死!”


    東方拓腳下一踏,猙獰的裂紋蔓延至四方,他看向江尚的眼神中已經帶有毫不掩飾的殺氣。


    “你竟殺了自己的親母!”


    道道帶著符文的線條在虛空中蕩漾,這是東方拓以自己的權限借助起了護京大陣的力量。


    霎時間,整個忠勇伯府都被護京大陣的力量籠罩。


    雖然江尚不是崔玉蘭的親生兒子,但從法理上來算,崔玉蘭已經是他的娘親。


    弑母之罪,當是無赦!


    江尚看向東方拓,仍是不慌不忙。


    “東方大人?應當是這個稱唿吧,你既然知道我本領高強,不想傷及無辜,不如我們來打個賭?”


    不待東方拓答應,江尚就又自顧自地說道:


    “聽說仙門的護宗大陣強橫無比,不知這護京大陣與之相比,孰強孰弱?”


    東方拓沒有說話,隻是乘機暗暗聚集力量,封鎖加強這片空間。


    江尚繼續說道:“不用著急,用你的全力,最好是整個護京大陣都開啟起來,我有足夠的時間。


    否則看戲人還未至,戲就演完了,未免不美。


    ”


    東方拓冷哼道:“果真是狂徒!”


    江尚也不反駁,隻是歎道:“看來東方大人有些不信,那就先接我一拳。


    這一拳,一千年的功力,東方大人接好了。”


    “武道神通·無量!”


    無量的光,無量的熱。


    這一拳來得迅猛,爆發得極速,讓人都沒有反應的時間。


    東方拓隻看到了一顆燃燒著的太陽。


    他自突破武聖之後,第一次感覺到了生死間的壓力。


    這一拳,隻憑他自己的力量,他接不住!


    東方拓狂吼一聲:“可我從來不是一個人啊!”


    隻見他飛天而起,一手高舉,就有一柄金色的神劍從天而降,被他雙手握在手中。


    而後虛空中力量湧蕩,好似浪潮一般源源不斷。


    被刻畫在地下,雕琢在虛空的陣勢全都亮了起來。


    無窮的力量匯聚在東方拓的神劍之上,而後化作一條金色的神龍,咆哮著隨著東方拓的金劍斬擊而下。


    “武道神通·鎮!”


    金色的神龍瞬間就與火紅的太陽在空中碰撞!


    嘭!


    所謂大音希聲。


    當碰撞的力量超過了人力所理解,那麽天地間就仿佛徹底安靜下來。


    隻有一道好似太陽光環一般的巨大波紋在碰撞點蕩漾開來。


    被護京大陣籠罩著的忠勇伯府就這樣被碰撞的餘波蕩為廢墟,而後力量不止,空中一層透明的護罩驀然破碎,化作點點光點散去。


    接著餘波不止,朝著四周的街道,住宅,乃至城外散去。


    轟隆隆!!!


    明明是在半空中爆發的碰撞,這會兒卻好像地震一般,整個京城都感覺到了。


    即便有著護京大陣的力量限製空間,可這陣餘波仍舊讓附近三條街道化作廢墟。


    同時一個巨大的蘑菇雲升騰而起,好似惡魔的微笑。


    天空燦爛,染上一片紅霞。


    ……


    遠在京城數百裏之外,一口大湖泛起波紋,而後一隻巨大的蟒頭鑽出湖麵,嘴裏叼著一隻七八米長的大烏龜。


    他張嘴一吸,大烏龜就好像縮小一樣,被他吞入腹中。


    正是九頭妖聖。


    他看著天上的彩霞,帶著一絲幸災樂禍道:


    “乖乖,又是誰惹我家大人生氣了,不過竟然還擋住了,厲害厲害,不愧是大夏國都,果真臥虎藏龍。


    可惜昨日的大人已經不是今日的大人了。


    哎,還完債之後,我到底要不要溜?


    會不會被打死啊?”


    他可是近距離和江尚接觸過的,沒有誰比他更清楚這個年輕的武者的進步速度,完全是不講道理。


    ……


    太皇宗京城道館。


    因為有著大夏法度約束,各大仙門受不得這份束縛,加上也舍不得自家洞天的修行環境。


    所以門下修行者基本上不怎麽在世俗間露麵。


    但為免落後了時代,加上一些俗事,所以太皇宗在外麵還是有好幾個據點,這道館就是其一。


    江尚的便宜弟弟就是通過安國公的關係,經過這個太皇宗的道館進入太皇宗的。


    道館後院,一個身穿麻衣道服的老者看著天上爆發的衝突,滿意地撫須而笑。


    “到底是年輕人,受不得半點委屈,倒是沒想到連東方拓都差點製不住他。”


    “不過這樣好啊,正好借東方拓的手除掉這個不安分的小家夥,也乘機稱量一下大夏朝廷的實力。”


    老者旁邊是一個身穿錦繡道袍的中年道士,正是此間道館的館主。


    他微微躬身,頗為恭敬,低著頭問老者道:


    “老祖,那江尚到底有何神異,竟然能在這麽短時間內修得如此功力?


    我之前曾受忠勇伯相邀入忠勇伯府中為此人測驗資質,卻是沒有半點修行資質。


    雖然他根骨強健,悟性也不錯,在習武上會有些前途,但這種處在天才門檻上的人,一抓便是一大把。


    而且忠勇伯自少不許他習武,離京之時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冠少年。


    他離京不過數載,怎就有了如此實力?”


    說著,他除了暗暗咋舌之外,就是酸澀了。


    老者是太皇宗天人老祖,精通天機術法,曾有過一段人間行走的經曆,被人稱為半仙。


    而在修行界中,更有天運子的道號,是公認的大夏天機修行者的第二人。


    這第一人自是大夏欽天監的監正。


    不過監正乃是借助大夏國運修行,擁有地利人和,這才能壓他一頭。


    真論起天機術的造詣,孰勝孰負,誰也沒個準數。


    老者淡淡道:“氣運所鍾之人,再是奇遇,再是離譜,也屬正常。”


    “氣運所鍾?”


    中年館主驚訝道:“他?怎麽可能?”


    “若他是氣運渾厚,可他在京都生活了十幾年,梅監正竟然什麽都沒發現?”


    “少年時氣運潛藏,成年後氣運勃發,雖不常見,卻也不是什麽怪事。”


    老者沒有多解釋。


    若不是親眼所見,他也不會相信世間竟有人能匯聚如此多的氣運加持一身。


    怕是當年的大夏太祖也沒有這般多的氣運。


    若是生逢亂世,再造一朝也未嚐不可。


    不過這並不是他幕後算計江尚的原因。


    “正德小兒妄想突破武神,節製天下仙門,有此人鬧上一鬧,也能給他造成一點麻煩。”


    ‘甚至是大大的麻煩。


    但凡氣運匯聚之人,必受上天青睞,大夏朝廷若是殺了他,國運與個人氣運對衝。


    正德皇帝還想借國運突破武神,便是癡心妄想。


    另外,老夫對他身上奇遇也頗感興趣啊。’


    老者心中暗暗說道。


    他一開始之所以注意到江尚這個名字,不過是因為見到一個少年在他師父座下哭訴。


    他一時心血來潮,便掐指一算。


    結果少年命運自然清清楚楚,少年得誌,父母雙全,家庭美滿,一生順風順水,今後還有一絲機會成聖做祖。


    可聽得少年哭訴,卻是父親失蹤,母親日夜以淚洗麵,與他不和的哥哥卻是成就武聖,自己大仇無法得寶,哪裏有一點順遂的樣子。


    他繼續往下算下去,竟是一片迷霧。


    自他自號天運子之後,天機術數已至天命之境,便是國家興亡交替也能算上一算。


    一個少年,竟然隻看到一片迷霧。


    而且明明在他看到的命運下,少年的哥哥早就應該死去,一人獨得父母寵愛。


    那就是有人為他哥哥逆天改命了。


    天命隻可順勢而為,逆天之人必不得善終。


    這是天運子領悟天命之後的感悟。


    這一次。


    正德以百年壽辰為期,以自身為餌,引天下仙門入甕,成則天下太平,成就千年未有的帝王偉業,敗則身死道消,國破族滅。


    這是明謀。


    江尚不過是天運子恰逢其會,聽到其歸來的消息之後,隨手下出來的一個棋子。


    實力再強又如何,在命運交織的大網下,就隻能順著他的棋路來。


    果不其然,如今江尚入網。


    接下來不管怎麽發展,這局棋都成了。


    他隻需穩坐釣魚台。


    至於江尚事後得知真相又如何。


    大勢已成,不是他一人之力可以扭轉的。


    而且太皇宗巍巍數千載,妖國時代尚能護持一方天地。


    便是大夏太祖當年也不過太皇宗門下一小徒,又豈會害怕一個小兒。


    在天運子眼中,他們的大敵至始自終隻有一個。


    那便是謀劃百年,以三代之餘烈,想要顛覆仙門秩序的正德皇帝。


    可他不知,有些人是不能用來當棋子的,因為他們有掀飛棋盤的能力。


    ……


    當啷!


    黃金麵具一片片剝落,撞擊在一塊破碎的青磚上,斜斜插入鬆散的泥土之中。


    空中,東方拓露出真容,是一個俊美不似凡人的麵孔,便是與江尚變身半妖之後相比,竟也不差多少。


    明明隻是人族,卻仿佛擁有九頭天狐一般的魅惑力。


    難怪會戴上麵具?


    這麽帥走出去,遲早被人打死。


    江尚心中恍然。


    東方拓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看向江尚的眼神已經充滿了戒備。


    剛才若不是大陣相助,光憑他自己的力量,恐怕已經在這場碰撞中化作了灰燼。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受了一些傷勢,甚至沒有餘力護持被餘波下波及的建築和群眾。


    隻希望繡衣衛能夠動作快點,已經早早把人都撤走了。


    “這是什麽招式?”東方拓問道。


    剛才那一招,實乃他生平所見的第一等拳法。


    江尚迴道:“我自創的武道神通,無量!”


    “你說這一拳能不能打破太皇宗的護宗大陣?”


    他再次重複了這個問題。


    東方拓沉默了會,卻是問道:“你是太皇宗陷害的?”


    江尚愣了下,突然笑道:“這會兒你不要我給你證據了?”


    東方拓似是牽動了傷勢,輕咳兩聲,說道:


    “閣下這樣的強者,我相信不屑於以謊言欺騙我。”


    “我還以為你要徹底跟我拚命呢?”


    江尚不由大笑起來,說出來的話卻讓東方拓心中一跳。


    “要是那樣的話,我就可能控製不住力道,說不定就要打死你了。”


    江尚的笑聲停止,眼神驀然冷了下來。


    “不過蘭姨雖不是我所殺,但的確是因我而死。”


    “知道太皇宗山門在哪兒嗎?”


    他為何不跑?


    因為此刻的他,說一聲八招之內,天下無敵,也算不得吹牛了。


    武道神通,無量圓滿,一拳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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