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視線越過蒼顏落在薑媚兒的身上,她給我跪下,姿態謙卑。


    蒼顏一個側身,繃著一張臉,站在了我的身側。


    飄落的梨花,圍繞著我和他,仿佛永遠不散一樣。


    “蒼顏,給我搬張椅子過來。”我吩咐著蒼顏,蒼顏應了一聲,沒有去搬椅子,而是自己趴了下來,咧嘴笑道:“殿下請坐。”


    少年郎十多歲,撇去了黝黑的容顏,麵目青蔥一般,滿滿嫩意,現在趴在地上,咧著最燦爛的笑容,讓我坐在他的背上。


    這樣的人肉板凳,我還是頭一次見,祈驚闕囂張的時候,最多踩人的背上馬車,也沒有坐過人啊。


    “快點啊。”蒼顏催促著我。


    梨花落在他紅色的袍子上,煞是醒目。


    我往後一挪,手揚了一下寬大的衣袖,緩緩地坐在了他的背上,他笑得越發燦爛,仿佛我坐在他身上是榮耀,並不是低三下四的恥辱。


    薑媚兒見我坐了下來,爬跪到我的腳旁,低頭親吻著我的腳麵,我嚇了一跳,剛要抽腳,隻聽見她道:“大祭司,我是您最忠誠的信徒,為了您,我可以什麽都做。”


    “求您給我一個侍奉您的機會,來證明我對您的忠誠,以及可以為您什麽都做的決心。”


    好聽的話隨口說來,就跟喝涼水一般。


    可惜呀,還不認識我這張臉,我認識她那張臉,我垂著眼皮慢悠悠的說道:“一個棄婦,想要侍奉我?誰給你的信心?”


    薑媚兒親吻我腳麵的動作一頓,趴在地上胸口起伏:“大祭司,我可以為您做任何事情,隻求您讓我伺候。”


    “南疆的人眾多,我憑什麽讓你這個外族人來伺候?”我視線一斜,斜在了蒼顏的身上:“你是眼瞎還是眼拙,瞧[筆趣閣520.biquge520.me]不見嗎?”


    在中原,一個人趴在地上跟另外一個人才給另外一個人坐,那就是婢女奴才,永遠翻不了身的。


    可是在南疆,蒼顏的身上完全看不到這些,他仿佛以做這些為榮,似做了這些離我近一些,他們便得到了祝福一般。


    這讓我不得不感慨南疆的大祭司,南疆人真是把她侍奉為神靈,像神靈一樣敬畏著她。


    薑媚兒不敢抬頭望我,把頭磕在了地上,我趁機抽迴了腳,看著她把頭磕得砰砰作響,低下弱小可憐:“我知道您不差我一個,但是我向您保證,我絕對是最忠誠的一個。”


    “您去哪裏我去哪裏,求求您了。”


    我去哪裏,她去哪裏,這樣的言語誓言,我又不是男子,跟我說什麽?


    我嘴角微微翹起,麵紗遮住臉,是看不見翹起的弧度的:“你想跟我迴雪域聖殿?”


    薑媚兒趴在地上的脊梁骨瞬間繃直,“求大祭司成全。”


    “來雪域聖殿都隻有兩種人。”我緩慢地說道,這一刻仿佛我就變成了真正的大祭司,對雪域聖殿了如指掌,我坐在蒼顏身上的身體微微向前傾斜:“知道是哪兩種人嗎?”


    薑媚兒搖頭:“不知道,還請大祭司示下。”


    不敢抬頭的她,聲音帶著討好和恐懼。


    “把頭抬起來。”我動了一下腳:“讓我好生瞧瞧,你。”


    嬌媚的臉上盡是討好,眼底深處泛濫著恐懼,似我是那吃人的惡獸,隨時隨地咬斷她的脖子,她害怕又不得不和我周旋。


    “大祭司。”她輕聲細語的叫我。


    我細細的觀看著她,看得她不敢直視著我的眼睛,眼底的恐懼加深,我才說道:“不要在我麵前說謊,我可以看透你的內心。”


    “你來我身邊,跪地哀求我,到底所謂何事,是你自己說,還是我替你講?”


    薑媚兒跪著的身體繃緊,咽喉忍不住的吞口水,沉默了一下道:“大祭司,我曾聽聞大祭司由死而複生之術。”


    “繼而懇請大祭司出手,隻要大祭司幫我複活一個人,北淩的半壁江山,到時候我會拱手讓給大祭司。”


    北淩半壁江山。


    她拱手讓給我?


    她以為自己是誰,秦皇漢武,能統一六國,能打的匈奴節節敗退?


    也不看看自己剩下什麽,就跟我這樣大言不慚的說著瞎話。


    “我倒不知道你有這麽大的能耐,還能把半壁江山拱手讓人。”


    我要問出的話語,被祈驚闕問了出來。


    他穿著一身玄黑的衣袍,麵色如玉,雌雄莫辨的臉,帶著一抹贏弱的蒼白,然而這一抹贏弱的蒼白,讓他看得更加鋒利,帶著滿滿的煞氣。


    我觸及到他狹長滿是戾氣的眼眸中,站了起來。


    蒼顏一個翻身也起來,拍了拍手,對著司玄鴆揮舞的手掌:“右使,您來了。”


    司玄鴆無視著他站在了我的另外一側,跟我拉開半步,但又恰到好處的意又危險,就能出手相擊。


    薑媚兒一聽到祈驚闕的聲音,抬起的頭,慌忙又趴在了地上,遮住了臉頰,像極了路邊,為了討食的狗。


    祈驚闕走了過來,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落下來的腳,正好在她的手背上。


    薑媚兒疼的渾身打顫,卻又不敢吱一聲,隻得強忍著疼痛,趴在地上。


    “你知道我一直跟著你?”祈驚闕在我麵前站定問道:“為什麽自己不叫喚我,卻讓他人來叫我?”


    我不知道他跟著我,我隻知道邊陲客棧那場大火,燒的不會那麽無緣無故,肯定跟我的死而複生有巨大的契機。


    不然的話我記憶的閥門也不會被衝開,腦子裏浮現著許多不屬於我的記憶,記憶裏的絕美女子,想把我變成她。


    我挑起眼皮:“祈驚闕,你就沒看出來我哪點不對嗎?”


    祈驚闕經過我這樣一提醒,從容不迫的神色,轉瞬之間變色,猶如晴空萬裏突然暴雨,“你的眼睛變了!”


    我以為他發現了,他沒有發現,所以他的眼中到底有我還是沒我?


    雪山頂那絕美的女子告訴我,他是為了複活他心愛的女子,才會拿自己來誘惑,讓她隻用了死而複生術。


    我向他走近一步,一腳踩在了薑媚兒另外一隻手上,踮起腳尖,和祈驚闕平視對望:“我不光眼睛變了,我人也變了,我不是你心愛的薑酒了,我是南疆的大祭司……”


    我的話還沒說完,祈驚闕猛然出手,蒼顏和司玄鴆沒來得及阻止他,他就扼住我的脖子,煞氣凜然斥問我,“你把她驅趕走了?誰允許你把她驅趕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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