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京城陷入一片血腥之中,甕中捉鱉,是清理障礙的最好法子。


    刀光劍影,手起刀落,殺聲四起,就連無辜百姓,也在這場血腥中死了不小。


    我的手扶在塔樓的扶手上,身體向前傾,看著被殺戮的人一個一個倒下,殺戮的人英勇無比,每一刀都不會落空。


    寒風吹起我的衣裙,我望著遠方,喃喃的問道:“你覺得我憑什麽會待在你的身邊?”


    赫連璽脫下衣裳,披在我的身上,手臂圈著我,他的懷不暖,我感覺不到暖,隻有心慌,不安。


    “我在糾正錯誤,你我本來就是一對,你所經曆的人,本來就是我。”赫連璽聲音帶著沙啞:“我不是赫連決,也不是祈驚闕,我隻是愛你的十九,你在我心中無人可替代。”


    “無人可替代?”我泛起了苦笑:“你隱瞞我隱瞞的夠深,你騙過了所有的人,赫連璽真的把所有的錯誤都糾正了嗎?”


    赫連璽圈住我的手臂僵硬,沉默的片刻:“沒有,還有一樣,帶你去。”


    說著轉身拉著我的手,披在我身上的衣裳,在奔跑之間,落在了塔樓上,像一個無用的東西,丟棄在人人都可以看到的角落,越沒有人撿起它。


    赫連璽我來到了他認為最後一個錯誤麵前,這個錯誤就是赫連決。


    赫連決躺在床上,身若枯木,雙眼無神,臉頰裏蠱蟲在蠕動,手背上隻剩下皮和青筋。


    他看見赫連決眼睛驟然一亮,就像迴光返照,張口的聲音像被石子拉過,粗糙的找不出任何曾經的低沉:“十九,你來了,贏了嗎?”


    赫連璽往他床上一坐,揚了揚拉著我的手的手:“贏了,多謝皇兄。”


    “不必客氣。”赫連決滿眼陰鷙,瞥著我:“這個替代品眼神的確像薑酒,我在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以為見到了死而複生的薑酒。”


    “無數次試探,發現她不是她,薑酒肆意張揚,飛揚跋扈,不可一世,把任何事情都不放在眼中,不過被這樣的一個女人愛著,著實三生有幸的。”


    我已經向他承認,我就是死而複生的薑酒,他又卻在這裏說我不是我,他為什麽會這樣說?


    “她愛的不是你,她愛的是朕。”赫連璽緊緊的拉著我的手,展示著給赫連決看:“你隻是替代我,替代我得了她的心,現在我撥亂反正,把所有的錯誤糾正過來,我們橋歸橋,路歸路。”


    赫連決目光裹住我,我與他對視,他望著我的眼睛,仿佛試圖望進我的心裏。


    我眼神平靜,不帶任何情緒,如死水一灘,任他望,任他打量,任他看了我許久,咧嘴笑:“完美無瑕的玉,掉在地上不碎,也是有裂痕的。”


    “十九,你真的不在乎嗎?一年兩年不在乎,三年五載不在乎,十年八年也無所謂,人生漫長,漂亮的美玉多的是,擁有裂痕的玉,一不小心,裂痕就會大,就會碎。”


    他在提醒赫連璽,他在挑撥離間,他想在赫連璽心中埋下種子,告訴他,無論他怎麽努力,擁有了什麽,隨著時間的流逝,這個東西都會變質,東西都會不屬於他。


    “本來就屬於我的東西,我為什麽要在乎?”赫連璽把挽著我的手指,玩味的對著赫連決道:“倒是哥哥你,現在一無所有,連心愛的女人在哪兒,怎麽樣了,都不知道吧。”


    “與他廢話那麽多做什麽?你不是來解決他的嗎?”我不耐煩地說道,腦子裏閃爍著祈驚闕滿身是血的樣子,無論我怎麽揮散,都揮不去他的影子在我腦子裏。


    赫連璽昂頭對我寵溺的一笑:“貓捉住耗子,不喜歡一口咬死,喜歡慢慢的把它玩死。”


    “這可不是因為它不餓,也不是因為它興趣,是因為那隻貓在那隻老鼠身上吃過虧,所以他得讓那隻老鼠嚐一嚐,恐懼絕望味道。”


    他話一說完,我把手一抽,“好,我坐著看著你讓他絕望。”


    我拿了一個凳子,坐在了距離床有三五步之遙,把秦悟給我的短劍拿了出來,短劍很鋒利,帶著歲月的味道,應該是傳承的劍。


    赫連決偏頭望著我,眼中的陰鬱光芒像極了一隻吐著信子的毒蛇,“連脾氣都這麽像,十九,她真是愛你愛得深,甘願做替身。你知道嗎,她曾經跟我講,她就是薑酒。”


    “有一刹那間我就認為是了,死而複生的薑酒,後來我想想,不對呀,我請了高僧,請了道士,做了法事,把她的四肢扔進井裏。”


    “把她燒幹了的軀幹,讓人扔進了亂葬崗,想來應該喂了野狗,這樣的她,怎麽可能在死而複生。”


    從我恨的人嘴裏聽到我,聽到她是如何把我給弄死的,又是如何處理掉我的屍體的,我心前所未有的平靜。


    就像一個觀眾,在聽說書人,說著書中的愛恨情仇,說著前朝舊事,說著跟我無關的男歡女愛。


    “對呀,靈魂都被你打到十八層地獄去了,怎麽能死而複生呢。”我手支了起來,附合著赫連決說的話。


    赫連決桀桀地一笑,如鬼魅邪:“你說的是,怪不得十九會喜歡你,祈驚闕把你訓練的太像了。”


    祈驚闕訓練我?


    我心中微微納悶。


    赫連璽臉色一變,身體向前一傾,從袖籠處掏出他給我,我沒要的簪子,扭頭對我笑道:“最後一個錯誤,我糾正了。”


    簪子是他給我的,捅進心房中,正好可以讓心房破裂,再無救治的可能。


    我身體直了起來,看著赫連璽把簪子刺進赫連決心窩裏,笑著對我說:“從此世間再沒他,隻有你我。”


    簪子明明刺進的是赫連決心窩裏,我的心卻像被刺中了一樣,疼痛讓我彎了腰,捂著心口。


    赫連決嘴巴微張,雙眼瞪大,緩緩的低頭,伸手壓在赫連璽手上,充滿溫情的淒涼一笑:“十九,我是你哥哥,你真的為了這個女人,殺了我?”


    赫連璽嘴角上揚:“你對我,也沒有餘力,也沒手下留情,現在跟我說你是我的親哥哥,晚了。”


    他的話音落下,手中的簪子抽出,赫連決噗嗤一口鮮血吐出,而我隨之心如刀絞坐不住的滑摔在凳子下,捂著胸口,一口血腥湧上咽喉,一大口鮮血抑製不住如同赫連決一般噗嗤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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