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蕭衡主動要送燕喃三人迴家,待忠親王府的馬車過來,梁宛茹先行跳了上去,燕喃扶完春妮,自己也上了馬車,蕭衡跟腳就要上,被元崢一把拉住。


    “男女同車,成何體統?”


    蕭衡眼一橫,“是我妹子。”


    “表親也需避忌。”


    蕭衡不服,“剛才你還拉我三表妹胳膊呢,成何體統?”


    金豆暗咳兩聲,拉胳膊算什麽?


    崔十一幫腔道:“世子,四哥那是救人,再說了,隻是拉衣袖而已。”


    元崢反正拽住蕭衡不放。


    本來燕喃那丫頭在這方麵就少根筋,蕭衡又是個不知輕重的,別真傳出什麽閑話來。


    蕭衡想罵娘,這元四爺以前沒看出來這麽婆媽,怎麽如今大夥兒成朋友了,他卻像他老子似的,什麽都要管!


    早知道還不如繼續當仇人呢!


    池煙在一旁幫腔,“世子,您還是注意一些好。”


    蕭衡垮著臉默默從馬車旁退開,見燕喃撩起窗簾和他們告別,又立即擠出招牌笑顏來。


    “表妹慢走!”


    待馬車一走,又立即垮下臉來。


    “走吧。”元崢拽過他,“我送你迴去。”


    蕭衡繼續垮臉,沒好氣道:“當然得你送,爺的好心情都被你小子毀光了。”


    燕喃三人迴了梁府,梁宛茹命人捧著她的一堆戰利品,開開心心迴了春在樓。


    這邊燕喃叫了春妮,和她去了書房。


    燕迴閣的書房布置得極其雅致,不僅書紙筆墨硯一應俱全,琴、箏皆有,還有繪丹青所備的彩墨、畫筆、畫案,還配有一座專用來風幹顏料的畫房。


    雖隻是一間書房,卻被布置得宛如一座書齋。


    燕喃帶春妮進了屋,讓小柔守在門口,給她研了墨,指著案上紙。


    “你可知今日用飛刀的灰衣人是誰?”


    春妮搖搖頭,執起毛筆,寫了“殺我”兩個字。


    “你怎麽知道是衝你來的?”燕喃問,其實她也是這個猜測,畢竟不管是她也好,還是梁宛茹也好,都沒有惹上這種麻煩的緣由。


    春妮提起寫,“能聽出飛刀聲音,是威脅我的人。”


    燕喃眼睛一亮,“以前威脅你的人,也用飛刀?你能通過那聲音判斷出自同一人之手?”


    春妮點點頭。


    燕喃明白了她的意思,沒想到春妮這麽厲害,耳朵辨音的本事比正常人要強許多!


    ……


    此時汴河東頭南岸一間房舍裏,那灰衣男子摘了麵巾,往麵前一人單膝抱拳跪下去。


    “屬下失手了。”


    他麵前一人個子頎長,雙眸似隼,兇且利,鼻梁骨奇高,中間突起骨節,正坐在書案前,轉動著小指上一枚紅色扳指,扳指上雕了一隻小小的展翅而飛的鷹,栩栩如生。


    “以你的準頭,怎麽會?”那人淡淡道。


    “屬下一直躲在馬車底,待那丫頭上車之後,方躍出來瞄準車窗將飛刀擲過去,哪知那馬忽然就發了狂,帶起馬車前跑,飛刀便落了空。”


    灰衣人恨不得吐血,他在車底足足吃了一個時辰的土,那馬卻說跑就跑,毫無征兆!


    書案前的高個男子輕輕唿出一口氣,“再找機會吧。”


    “可是。”灰衣人張張口,欲言又止。


    “說吧。”


    “屬下不太明白,那丫頭口不能言,也隻見過當日帶走她的王三,對咱們應該沒有什麽威脅。但若是對她下手,隻怕反而會打草驚蛇,露了馬腳。”


    “她聽過你我說話的聲音。”高個男子聲音轉冷,“真正的三娘子是她姐姐的朋友,她已知道姐姐不在你我手上,必不會再對我們有所懼怕,若再被她聽見你我聲音,你猜她會不會告訴大人?”


    灰衣人遲疑著,“這,這,應該不會有機會聽見吧。”


    “大人的心意,不好說,看情形,大人想將何三夫妻倆送給三娘子做陪嫁。若有朝一日將我調迴他身邊,就很有可能會遇上那丫頭。”


    灰衣人想一想,確實如此,又一想到若少宰大人發現他們以假充真的舉動,頓時一頭冷汗,“屬下會再找機會。”


    “暫時不動。”高個男子搖搖頭,“你先迴去吧。這迴恐怕已經驚動了大人,我再想想別的辦法。”


    “是。”灰衣人應下,一躬身,轉身離開。


    剛走到門口,忽聽一聲極輕的破空響,在察覺到危險的刹那,一柄長劍已透背而入,從胸口貫出。


    他難以置信低下頭,看著胸口明晃晃的劍尖,那尖尖的劍刃正滴著鮮紅的血。


    “你……”灰衣人轉過頭,艱難地吐出一個字,“撲通”倒下。


    高個男子走上前來,輕輕抽出長劍,掏出一張白色手絹輕輕擦拭淨上頭的血跡,淡淡道:“這就是我說的,別的辦法。”


    ……


    燕喃送春妮迴去,倚在貴妃榻上午歇,眯了一會兒,便聽見小柔的聲音,“娘子,素琴和她娘來了。”


    燕喃揉揉眼,見自己身上搭了件薄薄的繡花棉毯,坐起來伸了個懶腰,采書已端了洗漱的水盆和帕子過來。


    “請她們過來這裏見吧。”燕喃洗漱完畢,采書又替她重新綰了發,她站起身坐到外廳去。


    她挺喜歡這個書房,布局和淵哥哥的寧元閣有些相似,都是長廊敞廳,廊外是一叢幽竹,對著長廊的一麵牆有大大的花窗,那會兒阿烏的籠子便是掛在這花窗下頭。


    隻不過這裏是單開一間畫房,寧元閣則是多一間弓箭刀槍等裝備庫。


    素琴帶了個頭發半白的婆子過來,向燕喃見禮,“娘子,我娘來了。”


    燕喃打量著那婆子,一身藍布綢比甲,臉頰幹瘦,雖看起來有幾分老相,但氣度沉穩,眉眼低斂,並不咕嚕嚕亂轉亂看,可見是極守規矩的。


    “請坐下說吧。”燕喃輕頷首道,“給嬸子上茶。”


    那婆子麵露感激之色,朝燕喃一揖,“多謝三娘子!您叫老奴林興家的便是。”


    自從她被長公主以肺癆之名攆出府,再無人敢用它,如今這三娘子肯讓她進府頂差,還以禮相待,頓時心頭感恩之情無以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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