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澈一直都守候在藍瀾小院前。那個神秘的人在進入房間後立刻把所有人都趕出小院,說是他療毒是要不能讓任何人靠近。他本想反對,卻看到羅師父看向那人審視卻略帶古怪的目光,隻得悻悻等在這裏。無力感再次籠罩著他。直到聽到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他才立刻想也不想的衝進院子,看到瀾兒窩在那個人的懷中,似乎很是隨意自在。

    看到藍澈衝過來,藍瀾微微笑起來:“哥,我沒事了。”任由抱著她的人將她輕柔的放在院中的黃梨木椅上為她調整了一個舒適的姿勢,對著所有聞聲趕來這院子裏的人微笑著宣布道:“今天起,這個人就將是我的貼身仆人,負責打理我的一切。我給他的名字是——汣。”

    汣單膝跪下,微微笑著:“能得到主人的垂青,是汣的榮幸。”晨珠、水露頓時有些驚愕:“小姐,您不要我們了麽?”

    藍瀾安撫性的笑笑:“晨珠,水露,我又沒說不要你們。你們還是我的好丫頭。除了更衣和侍候我沐浴之外,其他的事都交給汣好了。”

    藍澈更是怔在原地。瀾兒和這個叫汣的家夥單獨在房間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何瀾兒會突然讓汣成為她的貼身仆人?為何瀾兒會給這個初次見麵的人這麽高的信任?以他對瀾兒的了解,瀾兒對所有陌生人都是不信任和防備的。難道就是因為他減輕了瀾兒的痛苦?是,瀾兒是看起來氣色比以往毒發之後都要好,但這根本不會是理由。究竟是什麽,瀾兒?

    藍瀾將藍澈複雜的神情和疑問全都收入眼中,眯眼笑了起來:“哥,你若信瀾兒,就什麽都不要問了。相信父親也不會問太多的。”

    “誰說我不會問太多?”藍旭堯的聲音傳了過來,帶了幾分不滿。今天下朝之後被皇上留下商量了很久的事情,偏他心中惦記瀾兒惦記的緊,又不好明說。若皇上追問起來,瀾兒這月夜是被誰下的,這就不好交代了。倘若說自己已經處理掉那個下毒之人,那皇上一定會警惕自己的能力範圍了。有膽給丞相之女下毒的人,自己居然能在皇上不知情的情況下料理掉,說明自己有著隱藏很深的所有皇家都會懼怕的勢力,那他和皇上之間本來因為冰蝶就已脆弱的關係會雪上加霜。倘若說還未知或者沒能處理掉那個下毒之人,那皇上說不定還會借口保護自己而明裏暗裏往府裏加派暗衛,這亦不是他想要的。五年之前冒著被誅滅九族的危險救下的瀾兒說不定會因此而曝光。隻是,他沒有想到,隻是晚迴這麽一陣,瀾兒身邊就忽然冒出這麽一個貼身仆人來,真是蹊蹺。

    藍旭堯的目光停留在汣的身上。對方狹長的淡琥珀色眸子裏麵對自己刻意釋放的壓力絲毫沒有害怕的神色,隻是臉上一直保持著完美的笑容。藍旭堯神色一斂。這個人,絕對不是那麽好相與的!瀾兒想必也是知道的。不過,他也相信,這絕不會是瀾兒要求他作為貼身仆人的原因。更何況——這個人看起來也不像是會那麽輕易就答應做別人仆人的人。瀾兒,又究竟付出了什麽代價?

    目光轉迴到瀾兒身上,瀾兒和往常一樣,眼睛彎成天上的新月,把所有的情緒都很好的用笑容掩藏起來。藍旭堯不由得歎了一口氣。瀾兒從小便是這個樣子,每次情緒有變化的時候,都會笑著把情緒很好的掩蓋起來。如果不是身為她的父親,根本就不會知道,這個小小的孩子心裏背負了那麽多。罷了,看樣子從瀾兒的嘴裏是問不出什麽了。瀾兒是個極有分寸的孩子,但願她知道,有這麽多人為她擔心吧。

    極為複雜的看了一眼院中的主仆後,藍旭堯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

    藍瀾裹得像個棉球一樣,躲在藍澈的懷中,在丞相府的花園中賞雪。已經自己在這個世界的第五個寒冬了。藍瀾不由在心中感歎時光易逝,抱著她的藍澈並沒有專心看景,而是時不時的幫懷中的藍瀾拉拉身上的披風,生怕她凍著。藍瀾側頭,對著他笑:“哥,已經給你裹成這個樣子了,你還不放心麽?”藍澈用有些責怪卻無奈的語氣說:“瀾兒,這雪景去年你又不是沒看過,怎麽還要出來?”藍瀾笑笑:“哥,這雪景也有很多不同的地方呢。比如,冬陰密雪,冬陰霰雪,朔風飄雪等等。倘若在山野間,這可看的雪景就更多了。像這山澗小雪,迵(dong)溪遠雪,雪後山家,雪中漁舍,艤(yi)舟沽酒,踏雪遠沽,雪溪平遠,絕澗雪鬆,鬆軒醉雪,哪個不是自然的美景?”

    藍澈詫異的看向藍瀾,半響沒有接話。瀾兒不過還不到六歲光景,這些話,她是從哪兒看來的?他在這之前從來沒聽說過。

    身後又是皇甫黎昕的聲音:“小瀾瀾,你從哪兒看到的這些話?”

    藍瀾怔了怔。這是前世北宋有一個著名山水畫家郭熙寫的一本書《林泉高致》裏麵總結的冬日圖景。大學的時候對中國古代的琴棋書畫比較感興趣,也算是消磨大學時光而看的。這次無意中說出來,要她怎麽解釋?

    在一旁沉默的汣忽然笑起來:“這想必是主人還帶有前世的某些記憶隨口而出的吧?”

    藍澈和皇甫黎昕已經對於汣的話習慣性無視了。藍瀾卻也跟著笑起來:“是啊。有些事,即便是輪迴千年,也會記得的。”頓了頓,她笑著望向汣:“你呢?你恐怕都不會記得那些了吧?又或者是——這些對你來說沒有意義的事,你是不屑於記的吧?”

    汣挑眉,並不介意藍瀾那帶著挑釁的話語,依舊一臉完美的笑容:“我的主人,我會記得跟你有關的所有的事的。這個你放心好了。”大半年的相處下來,他看得出來這個看起來總是笑得一臉溫柔無害的主人其實很冷血、很毒舌、很有魄力呢。偶爾有些傷感,但是傷感過後是更加的堅韌和強悍。這樣的女孩子比天庭上任何一個神仙都來得有趣的多。這麽有趣的人,他怎麽可能忘記呢。一定是極其美味的靈魂吧?汣一邊想著一邊詭異的舔舔唇角。

    光是看這個家夥的表情動作都知道他又在想自己的靈魂了。也是,美食當前,誰都會是這個表情。藍瀾不在意的瞥他一眼:“哦?能被你記得,那還真是我的榮幸呢。”

    汣笑起來:“主人,您可別忘了,我是不會撒謊的。”

    藍瀾不置可否的說道:“但願如此。汣,誰都可以背叛我,隻有你不能!絕對不能!”魔鬼的能力可不同於常人,被背叛的話太不好玩了。所以還是先給這個笑得詭異的家夥一點警告好了。

    汣聞言優雅的行禮:“遵命,我的主人!”

    藍澈沒有說話,抱著藍瀾的手又緊了緊。每次瀾兒和汣說話的時候,他都莫名的覺得插不進話。而且,似乎,瀾兒和汣之間,有一種他無法探知的秘密——亦或者是,一種任何人都無法比擬和替代的——默契!

    皇甫黎昕也笑了起來:“小瀾瀾,真是可愛呢。”沒有問為什麽瀾兒會說那句,誰都可以背叛,隻有汣不可以的話。因為,他了解,即便是問了,瀾兒也是不會迴答的。汣麽,他也不會指望會從這個男人的嘴裏問出什麽有價值的答案來。瀾兒啊,是他所見過的女孩子裏最特別的一個。雖然還不滿六歲,但他可以說,他從來沒有看透過這個小女孩。看著藍澈懷中安靜凝視雪景的女孩,皇甫黎昕漂亮的桃花眼眯了起來。瀾兒,你究竟隱瞞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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