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香妍聽到這裏,盡管明知高庸涵沒有什麽大礙,還是忍不住問道:“高大哥,那你沒有受什麽傷吧,你又是怎麽打敗那個陶老頭的?”審良棋位高權重,審香妍耳聞目染之下,自然不會對一個沒有實權的輔國公有任何的忌憚。加上愛憎分明的性格,心中早已認定陶慎言是壞人,所以隻稱其為“陶老頭”,已是很客氣的說法了。

    明古溪身為黃氏商行的一個賬房,比任何人都清楚,陶氏宗主的地位何等高貴,其背後所代表的實力何等龐大。聽到高、審二人對陶慎言並不太客氣的言辭,還能理解為是修真者對於俗世的高傲,但是對於陶慎言為何親自對付自己所在的商隊,而且不惜操控朔金齒,搞出這麽大的動作,深思之下卻是不寒而栗。

    高庸涵微微一笑,答道:“你不要急,聽我說!”跟著眉頭皺起,續道:“當時,我一直在想,該怎麽樣破掉他的這個虛空,總算誤打誤撞之下,找出了一個法子。這個法子——”這個法子其實是一種猜測,而這個猜測同樣來源於藏墨真人的一番話。

    在天機閣,高庸涵曾瀏覽了一下天覺雲龍的心法,粗看之下覺得並無什麽稀奇,仍舊脫不了法術和機關學相結合的路子,如果硬要說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就是煉製的雲絲天龍遠勝於一般的機關傀儡。可是這雲絲天龍畢竟是煉製的一樣法器,究竟還是比不得天生的洪荒異獸,這一點在和權雍真人鬥法時,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權雍真人以“權”字輩大師兄的修為,煉製出兩條雲絲天龍,卻在火螈麵前毫無還手之力,這令高庸涵頗有些不以為然。

    藏墨真人聽到高庸涵這麽說,當即一巴掌拍了過來,笑罵道:“你個臭小子,不知道不要亂說,要是讓祖師聽到了你這個說法,還不給氣的鼻子都歪了!”

    照藏墨真人的說法,天機門的典籍中曾記載說,天覺雲龍法術修煉到極致,便不必再依靠法器,可以召出九條九天神龍,乃是當世第一等的厲害法門。相傳道一祖師在升仙時,便是依靠九天神龍之力,輕而易舉地渡過天劫。

    “你想,祖師的這套天覺雲龍功法,可以召出神獸相助,還不厲害?”

    高庸涵知道這個藏墨真人性情詼諧灑脫,所以也不隱藏,直言不諱地接口道:“可是這門法術終歸還是借助外力,並不是完全依靠自身的修為,多少還是落了下乘。權雍不是就敗在我的手下了麽?可見提升自身修為才是正道!”

    藏墨真人終於忍受不了高庸涵的忤逆之言,當即斥道:“胡說八道,你懂個屁!”高庸涵嗬嗬一笑,毫不在意藏默的市井粗話,繼續傾聽。

    “權雍那個叛徒,純粹靠法器才煉製出兩條雲絲天龍,就以為自己是修真界內的一流高手,其實差得遠了。在咱們天機門的曆史上,煉製出五條天龍以上的高手,不知凡幾,隻不過受到仙界打壓之後,才落的一代不如一代。像他這種人,根本就是井底之蛙,不知死活!”

    接下來,藏墨真人語重心長地說出了一番見解:“修行無所謂對錯,提升自身修為也罷,依靠外力也罷,隻要能使人體認‘道體’,得悟大道,便是可行且合理的!”

    “你不要以為,單純依靠法器就是下乘。你看看,多少修真者,哪個沒有幾樣法寶隨身,就算是那些成仙之人,不也有仙器麽?其實這兩點就好比人的兩條腿,缺一不可,而隻注重一條腿顯然也不可取。之所以現在修真界裏麵,人人都在說‘修為’,那是因為其他門派本身就沒有這種法門,人人都稱頌的事情,並不一定就是對的!”

    “我仔細看了看神果真人的遺書,其實真正說起來,咱們天機門的功法,的確和修真界流傳千百年的許多說法相違背。其他門派都注重自身修為,注重陰陽協調,隻有咱們多是追求的極致力量,但是這並不影響曆代祖師得道升仙不是?可見,咱們的諸多功法也是符合天道的!”

    “甚至我還有一個想法,不一定對,隻是咱們爺倆兒私下這麽一說。為什麽隻有咱們天機門受到仙界的打壓,而且有那麽多功法失傳?我以為,問題極有可能就出在這一點上,就是這個追求極致力量的作法!”這句話很有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味道,藏默隨即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續道:“不過為何仙界不能容忍這一點,我怎麽都想不明白,也許,我的猜測還是錯了,也未可知。”

    正是這一番話,為高庸涵開啟了一個全新的概念,對於他日後的修行,助益之大遠非筆墨所能形容,也對於他日後化解諸多分歧、偏見,起了極大的作用。

    隨後在挑選法器時,藏默真人幫他挑了一個毫不起眼的小玩意,一根雕刻成龍形的小竹簽。藏默這麽做也是大有深意的,不過還得要問上一句:“靜璿,天機閣中奇珍異寶不計其數,你可知道,為什麽掌教隻準你挑一樣法器?”

    “想來掌教是怕我太過依賴法器,反而忽略了自身的修為。”

    藏默點點頭,又搖搖頭,緩聲說道:“這麽說也對也不對,”這話有些矛盾,藏默自然有所解釋:“其實你的修為精進之快,世所罕見,這方麵我們毫不擔心。你身懷藏鴉指環和雲霄瓶兩樣法寶,都是極其難得的奇珍,可是你並不怎麽會用,可見你對於法器運用方麵,還有很大的欠缺。法器並不是多多益善,唯貴在‘精’和‘用’!”

    “之所以隻準你挑一件法器,是想你能靜下心來,與之融為一體,細心體會悉心揣摩,找出內在修為與外界助力間的融匯之法。既然神果真人的遺書傳給了你,我們也希望你能將天機門的絕學繼承下來,並在適當的時候將其發揚光大!列祖列宗的心血,不能在我們手上毀掉,更不能失傳!”

    “可不要小瞧了這根竹簽,雖然沒人知道它的名字,它的來曆也不可考,但卻是專門為天覺雲龍煉製的法器。你從未修習過天覺雲龍,這根竹簽可令你事半功倍,日後要好生體會,運用得好的話,可借天龍之力應對一切困厄!”

    高庸涵正是想起了藏默真人當日的這番話,在走投無路之下,索性祭出天覺雲龍大法。這根竹簽自被他收取之後,便化作一條遊龍沒入胸前,張牙舞爪作勢欲飛,如同文身一般,此時在法訣催動之下,蟄伏了千百年之後再度現身。

    這條雲絲天龍乃是天機門的一位高人煉製,威力遠非權雍真人的那兩條天龍可比,是以甫一離開高庸涵軀體,便身形暴漲,發出數聲龍吟。說來也怪,這條雲絲天龍似乎天生就對虛空、結界之類十分敏感,不待高庸涵催促,就向四周遊去,不斷衝擊著壓縮而來的虛空。虛空一時間竟然搖搖欲墜,高庸涵身上的壓力也頓減。

    陶慎言麵露凝重之色,低喝道:“天覺雲龍!這樣就想衝開我的月影虛空,做夢!”一直穩如泰山的身形突然動了,踏著一種奇怪的步伐,口中吐出晦澀的法咒,猶如輕歌曼舞煞是好看。連連催動之下,虛空之中突然變得狂暴起來,憑空出現了可揉碎山石的熏風,朝雲絲天龍和高庸涵卷去。

    高庸涵與靈胎一意相通,察覺到這股熏風迅猛之極,當即催動靈力,調出褐紋犀甲。這也就是高庸涵的靈胎才能這麽做,一般的修真者,根本不可能做到靈胎與肉身如此通暢。戰甲一套在身上,熏風也已撲麵而來,由於虛空純由陶慎言所創,所以高庸涵根本無處可藏,受到熏風的撕扯和虛空壓力,幾乎就要粉身碎骨。

    全力抵擋中抽眼望去,那條雲絲天龍倒是自由自在,似乎熏風對它一點作用都沒有。高庸涵大為詫異,仔細看去,隱隱可見雲絲天龍身遭有一層淡淡的波紋,居然是一層結界!一件法器幻化出來的異獸,居然還能造出一個結界,這實在太令人驚奇了!

    高庸涵觸類旁通,一下子豁然開朗,就正如當日天機峰上與風如鬥的比劍,以境界對境界,此時為何不能以虛空對虛空呢?意會到此,六識封閉的軀體被靈胎給拉了進來,合二為一,意念流轉之下仿佛化身為虛空,隨風而動。雙手一搓,電光彌漫之下向四周擴散開來,浩浩蕩蕩形成了白茫茫的一片,高庸涵的心界就此創出。

    之所以稱之為心界,是因為純由心境而來,而並非真正意義上的結界,但即便如此,也足以令人咂舌了,畢竟這種心境純粹是悟出來的,不是光靠苦修就能修的出來的。

    陶慎言一見高庸涵領悟出心界,暗叫不妙,旋即收手,熏風瞬間消失,一抬手一道法印擊出。這個法印喚作淩霜輪,乃是出自冥界的一門法術,端的是厲害無比,專門用來鎖人靈胎、禁錮靈力。無論是修真者還是法器法寶,隻要被其擊中,便會靈力盡失毫無反抗能力。這個淩霜輪原本是用來禁錮魂魄的,結果被陶慎言無意中得到修煉的心法,後又加以改進,更是如虎添翼,任是修為再高的修真者,在初次遇到時隻怕都會吃虧。美中不足的是,這個淩霜輪的法訣十分複雜且煩瑣,而且需要消耗大量的靈力,所以輕易不使出手,今天得益於月影虛空可以從容使出,在他想來,高庸涵是死定了。

    高庸涵猶自沉浸在心界的無邊妙用之中,眼見淩霜輪近身仍是毫無察覺,雲絲天龍猛地竄了過來,一口將其吞進嘴裏。

    陶慎言見狀大怒,大喝一聲:“孽畜!”淩霜輪在雲絲天龍體內炸開。

    雲絲天龍被炸得四分五裂,高庸涵從心界中猛地被驚醒,知道雲絲天龍為救自己被陶慎言暗算,盛怒之下聚象金元大法直擊出去。

    地發殺機的威力不容贅言,陶慎言在使出淩霜輪之後,靈力隻餘了三成,不敢硬接,意念一動,月影虛空突然急劇扭曲,疊在一起擋在身前。金光轟在虛空之上,陶慎言雖未受傷,但是卻被震得心浮氣躁,月影虛空與他的心性息息相關,瞬間出現了幾分鬆動。

    高庸涵又是兩道金光砸了過來,陶慎言一時間狼狽不堪,心頭火起就要使出絕殺。這時,一件誰也料想不到的事情突然發生,那條雲絲天龍竟然在破碎之後又重新複原,隨後一聲龍吟朝陶慎言噴來。這聲龍吟中蘊含著迅猛的戰意,震得陶慎言身形一窒,而此時高庸涵的金光再次擊了過來。

    陶慎言大為不甘,但是知道以自己此刻的靈力,鐵定擋不住高庸涵和雲絲天龍的夾擊,怒喝聲中,閃身遁入夜空,月影虛空隨之破碎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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