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高庸涵對於自己的“三魂”,突然有了一種陌生感,靈童卻在一旁低笑道:“高老弟,你的‘三魂’很威風嘛,痛快,痛快!”

    高庸涵還來不及迴答,就見前方黑煙翻滾,知道末都廬難城派人來了,靈童也收起笑臉,神色變得凝重起來。隻有場中的“高庸涵”,仍是一臉笑意,直到一大群人出現在麵前,才緩緩睜開了雙眼。

    來的是一大隊渡魂引,不過與剛才的那些有天壤之別。這些渡魂引身形高大,身上的符篆十分顯眼,在身前緩緩流動,時不時噴出一股藍色的火焰,殺氣騰騰。個個腳下踩著一隻鬼羽,這些鬼羽體形也要大得多,除了眼睛之外,雙翅也晶瑩透亮,長長的尾巴帶起漫天的煙霧。

    鬼羽衝到陣前倏地飛到半空,繞了個圈子定在空中,隨後往兩邊一閃,其上的渡魂引齊齊拔出一柄骨紋巨劍,舉向空中。這一隊人馬不過數百,但是進退有據聲勢驚人,竟如同有萬馬千軍一般,絲毫不遜於當初虻尊手下的十萬蟲人大軍。

    在渡魂引中間,從煙霧中緩緩出現了一隻巨獸,這隻巨獸兩條好長的觸須衝天而起,扁長的軀體一點一點露了出來,足足有三十餘丈,長著二十多對細足,居然是一隻極大的蚰蜒。蚰蜒上麵坐著一個陰魂,這個陰魂一身白袍,麵白如玉,扁平的麵孔上,長著長長的胡須,對比周圍陰暗的環境,十分醒目。

    靈童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悄聲說道:“高老弟,據說末都廬難城的城守,曾收服了一隻異界蚰蜒,想必這個人就是此地城守了。”

    場中的“高庸涵”卻夷然不懼,隻是看到那隻蚰蜒時,微微皺了幾下眉頭。

    那白衣陰魂上下打量了“高庸涵”幾眼,開口問道:“閣下生前是修真者?”

    “算是吧!”

    “那麽可知這裏是什麽地方?”

    “地府!”

    “既然知道是地府,當遵守地府的規矩,為何又殺了我的屬下?”那白衣陰魂的口氣並不算嚴厲,但是言語之中隱隱流露出一股陰寒之氣。

    “你的屬下濫殺無辜,我隻不過是幫你管了管。”語氣也很平淡,但是針鋒相對,沒有絲毫退讓。

    那白衣陰魂突然放聲大笑,笑聲遠遠傳了出去,震得地麵上的陰魂東倒西歪,又是一陣騷動。先前的那些渡魂引在同伴來了之後,膽氣一壯,又漸漸散了開來,這時一見底下陰魂出現混亂,在一旁不停喝阻,同時,幾隻鬼羽趁機飛掠而過,吞食了幾個亂跑的陰魂。“高庸涵”手中一道閃電擊出,纏住一隻靠的較近的鬼羽,往迴一收,捏住那隻鬼羽的脖子,鬼羽大驚拚命掙紮。

    那白衣陰魂見狀笑聲一頓,森然道:“在我麵前,你還敢如此放肆?當真是不要命了麽?”

    “我早就沒命了,要不然怎麽會到了這裏?”“高庸涵”麵無表情地說道:“看來你這個身居上位的,水平也不怎麽樣,縱容手下肆意殘殺,也不知你怎麽管教的,真正是豈有此理!”

    那白衣陰魂怒極,當即就要發作,忽然從遠處傳來幾聲大笑:“哈哈哈,說得好,說得好!妙筆仙,連外人都看出來了,看來你這個城守實在不怎麽樣!”

    看著煙霧隱隱顯現的一個身影,妙筆仙眼睛突然變得異常犀利,咬牙道:“幽鬼明王,你不在你的千魂洞裏呆著,跑到末都廬難城做什麽?”

    這時一個溫婉柔美的聲音,從另一邊傳了過來:“沒辦法,我們忝為幽界十八巡察,哪裏有那麽多空閑享清福啊!”

    妙筆仙隻感覺一個頭兩個大,澀聲道:“銀姬鬼母,你也來了?”

    一陣嬌笑聲中,鬼母高大猙獰的身形也從煙霧中,緩緩走了出來。

    妙筆仙長吸一口氣,從蚰蜒背上站起身來,朝兩人作了一揖,苦笑道:“末都廬難城好大的麵子,居然同時迎來了兩位巡察使,二位大駕光臨,真正是蓬蓽生輝!”

    銀姬鬼母笑道:“妙筆仙,用不著那麽緊張,我們兩人辦完事就走,你仍舊當你的城守,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三人之間的這幾句話,充滿了猜忌,高庸涵和靈童對視了一眼,看來幽界之內並不平靜,似乎明爭暗鬥的很厲害。至少末都廬難城的城守妙筆仙,和什麽十八巡察之間的關係,裏麵就大有文章。高庸涵這才知道,自己前不久遇到的幽鬼明王和銀姬鬼母,其地位居然如此之高,還在堂堂一城城守之上;雖然敗在了幽鬼明王手中,但也算得上是雖敗猶榮了。

    妙筆仙聽到銀姬鬼母這麽一說,略略放下心來,試探著問道:“不知二位巡察使,到末都廬難城有何公幹,可需要我從旁協助?”

    “那倒不必,咱們兩人還不是為了這個小子!”銀姬鬼母說完,指了指“高庸涵”。

    妙筆仙一聽,心中大定,接口道:“那就不勞二位巡察使了,此人殺了我手下,我正要將其拿下治罪,既然他還得罪了兩位,幹脆將他當場格斃算了。”

    “高庸涵”冷笑道:“大言不慚,鹿死誰手還未可知,要打便打,哪兒來那麽多廢話!”

    妙筆仙一怒,隨即一笑,對銀姬鬼母說道:“鬼母、明王,請在一旁稍歇,看我把他給滅了。”

    “還輪不到你!”久久未出聲的幽鬼明王,一閃身到了場中,對“高庸涵”和顏道:“你跟我們走,我保你無事!”

    妙筆仙臉上不動聲色,其實心頭大怒,當著一眾手下,幽鬼明王連番削了他的麵子,要不是礙於幽鬼明王的身份特殊,和旁邊的銀姬鬼母,早就動手了,心中暗想:“你個老鬼,有機會一定讓你知道我妙筆仙的厲害,否則還真以為我怕了你不成?”

    這邊高庸涵和靈童,對於幽鬼明王態度的轉變,也是有些詫異,不久前在九幽冥瀑之外,幽鬼明王還要殺了自己,哪知現在居然完全轉變。他們不知道,就在銀姬鬼母追上幽鬼明王,剛走了幾步,就接到幽界神殿的法諭,要他們將這個修真者的魂魄,安全帶迴神殿。

    接到神殿法諭後,幽鬼明王先是一愣,怎麽神殿這麽快就知道此事了?隨即想起高庸涵已經被修鼻惡鬼給吃了,登時嚇出了一身冷汗,人都沒了,怎麽帶迴去?幸虧銀姬鬼母還算清醒,兩人一商量,記起高庸涵曾說過,要去尋找失散的“三魂”,總算鬆了口氣,隻要能找到那“三魂”,便可交差,當即趕往末都廬難城。說來也巧,恰恰碰到“高庸涵”正和妙筆仙對峙,可謂是得來全不費工夫。當下一合計,由銀姬鬼母纏住妙筆仙,防他從旁幹涉,幽鬼明王則親自對付“高庸涵”,不過這次,他可不敢再衝動了。

    “高庸涵”看了看幽鬼明王,搖頭道:“我為什麽要聽你的?”

    “你闖了大禍,妙筆仙不會放過你的,你先跟我走,其他事情到時候再說。”

    “那他們怎麽辦?”“高庸涵”指了指底下那些瑟瑟發抖的陰魂,看到遠處一個提著勾魂燈的渡魂引,正在狂毆幾個陰魂,將手中的鬼羽狠狠扔了過去,將那個渡魂引砸倒在地。這一下,嚇得那些渡魂引遠遠躲開,妙筆仙雙眉一抬,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幽鬼明王暗暗搖頭,怎麽這個“三魂”,比起他的“七魄”來脾氣更大,起初遇到的那個“七魄”至少還會講一點道理,可是這個“三魂”卻如此暴躁?暗暗壓住心中的不快,繼續說道:“這些陰魂千百年來都是這樣,憑你根本插不上手,休要多言,快些跟我走!”

    “高庸涵”神情一變,一句話頂了迴去:“我偏要插手,你待怎樣?”

    幽鬼明王氣的鼻子都歪了,要不是神殿法諭不容違背,早一個巴掌打的他魂飛魄散了,麵容數變才耐著性子說道:“你跟我走,我帶你去見一個人,那人和你長得一模一樣,肯定和你大有淵源。”

    幽鬼明王實在很怕自己一個控製不住,憤然出手,因為一旦出手,極有可能又會把眼前這個“三魂”打死,到時就沒法向神殿交差了。又氣又急之下,靈機一動,打算用言語將“高庸涵”騙走。

    “高庸涵”一聽到這句話,心亂如麻,一時間無數的念頭紛遝而至,這些日子以來的種種,一一浮現在眼前。當日死在墨玄莊後,魂魄晃晃悠悠到了地府,渾渾噩噩跟著一幫子亡靈,一路輾轉到了這裏。在經過九幽冥瀑時,被“瀑布”內的禁製,硬生生將“七魄”剝去,前世的記憶也被封存了起來。

    經過了一大段血雨的蕩滌,眼睜睜看著大批的陰魂,在慘叫聲中隨著血雨沒入地下,高庸涵的“三魂”便已經對所謂的地府,生出了極大的反感。踏上前往末都廬難城的大路,更是感覺到幽界對於陰魂的漠視,所以一看到鬼羽肆虐,隨意吞食陰魂,便忍不住對渡魂引出手懲治。其實,這更多的是基於一種天性,一種本能。

    此刻明白了前因後果,迴憶起前世聽到的關於地府的種種傳言,再和所見一印證,自然對那些傳言深信不疑,對幽鬼明王口中的幽界,也是心生厭惡。而“七魄”的丟失,意味著再也不可能重返陽間,再也不可能去實現此前的種種抱負,自然再也見不到紫袖、鳳五等人,不免令人怒火中燒!

    再看看身邊,妙筆仙陰狠毒辣的目光,幽鬼明王略含威脅的邀請,銀姬鬼母猙獰的麵孔,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那一絲暴戾,被徹底激發出來!

    幽鬼明王看到眼前的這個陰魂,聽了自己的話以後,頭垂了下去,還有些得意,認為自己的這句話說的很聰明。可是突然感覺到不對勁,眼見“高庸涵”的雙手不住地顫抖,等到他把頭抬起來,幽鬼明王也自吃了一驚,扭曲的麵龐上,一對眸子變得赤紅,目光中全是血腥和暴戾,不禁心中大叫不妙。

    一股怨毒到了極點的煞氣,向四周彌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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