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虯齊在九界坍塌之時,肉身被毀,其魂魄飄到了遙遠的外域,被魔界的毒蛟道人給收服,同時有了一個新的軀體。後來毒蛟道人潛入厚土界,興風作浪,結果被古仙人默提上人廢了修為,禁製在遙遠的中洲大陸。而虯齊的肉身再次被毀,無奈之下,魂魄悠悠飄向西方。

    途經焚天坑時,這隻虯齊感受到一股極為強烈的法力波動,知道此處定然藏有修真至寶,當即停了下來。由於是魂魄之身,幾乎沒有遭到任何阻礙,便找到了法力波動的源頭,一番探察之後,才發現自己撿到寶貝了,這裏竟然埋藏著一件仙器。哪知樂極生悲,一時忘了自己已是魔界中人,險些被仙器表麵的法陣給收了進去,幾乎魂飛魄散,大駭之下逃了出來,藏在了煉世山底下。但是它並不甘心,哪有看見仙器而放手的道理?於是動起了七蟲族的腦筋。

    潛伏了百餘年,虯齊受傷的魂魄終於痊愈,接著,無意中救了憤而自盡的狂尊。在得知了狂尊的遭遇之後,虯齊計上心來,幻化成毒蛟道人的模樣,收狂尊為徒,傳授其魔功,藉此慢慢控製狂尊的心神。而狂尊已然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為了報仇,毫不猶豫地投在虯齊門下,並且聽從了虯齊的花言巧語,開始暗中引誘族人,跳進地火熔漿接受所謂的“祥光普照”。虯齊則趁機吸取褐甲蠕蟲的血肉,設法恢複肉身,隨著肉身的不斷恢複,煉世山也由一座無名小山,漸漸變成了墨石洞地界內的一座魔山。

    虯齊的肉身多恢複一分,它的魔力也就強了一分。如此過了五十年,煉世山隆起到一半的時候,虯齊借助無數褐甲蠕蟲的屍體,終於重塑軀體,可是很快就發現,魂魄怎麽都融不進軀體之中。苦思良久才發現,問題可能就出在魔瞳上,因為用蟲人的血肉塑造出來的圓球,缺乏魔性,和魂魄根本沒有任何感應。既然找到了症結所在,剩下的就好辦了,於是依照記憶中,毒蛟道人曾使過的一樣法器引魂幡的式樣,製出了十八麵魔幡,布下一座都天魔陣。布魔陣的目的,就是為了吸取褐甲蠕蟲的魂魄,以此來修煉魔瞳。

    當然,虯齊做的十分巧妙,它也怕在恢複真身之前暴露,而功虧一簣,所以這麽多年下來,它還是讓許多褐甲蠕蟲得到異變,從而在族內衝突中屢戰屢勝。至於那些被它吸取了血肉和魂魄的蟲人,則背著身體虛弱、心智不堅的名聲,全部成了犧牲品。

    當第一個魔瞳修煉成功時,虯齊欣喜若狂,可是一試之後,卻大失所望。盡管魂魄可以融進肉身,卻如同癱瘓一般無法行動,這令它很是泄氣,於是繼續修煉,又煉出一個魔瞳,兩個魔瞳疊加在一起,效果好了很多。虯齊默默盤算了一下,總共需要修煉出七個魔瞳,才能真正恢複到全盛時期,至今已經修煉出了六個,最後一個魔瞳,就是目前煉世山底部的那一個。

    隨著虯齊魔力的恢複,煉世山越來越高,它的野心也越來越大。它幻想著恢複真身那一天,領著狂尊等屬下,先掃平焚天坑,然後起出那件仙器,再破掉焚天坑外的禁製,繼而橫掃厚土界,過一迴原界帝君的癮。至於要不要救毒蛟道人,到時候再說,誰讓他收服自己時,也僅僅是因為看中了上古異獸的身份,想利用自己而已。

    可是十餘年前,焚天坑突現的異象,令虯齊事後懊惱不已,因為那件仙器不翼而飛了。其時,虯齊正好在全力修煉第六個魔瞳,而狂尊則閉關苦練魔功,等到他和狂尊先後出關,得知仙器失蹤的消息後大怒,接著是戎尊迴來向狂尊求救,於是一口惡氣便全部出到了閱曇洞身上。

    虯齊萬萬沒有想到,狂尊居然敗了迴來,而且告訴它,焚天坑內有仙界弟子出沒,這令它十分擔憂。如果被那兩個什麽仙人弟子發現,萬一再引來某個神仙,自己苦心經營了兩百多年,眼見就要成功的事情,豈不是全白廢了?於是,一麵派遣手下嚴加守衛,一麵加速修煉最後一隻魔瞳。它原本的計劃是,隻要第七個魔瞳一煉好,就能完全恢複,然後說什麽,也不能讓那兩個什麽仙人弟子,活著離開焚天坑。可是怕什麽來什麽,這兩個人還真的就來了,而且還是一個內奸給帶進來的,難道真是天要亡我不成?

    此刻正是修煉魔瞳最為關鍵的時刻,虯齊不可謂不小心,它特地在肉身外布了一座法陣,卻被盤甲給硬生生破掉。虯齊感受到有外人侵入,本想將其阻在外麵,不想當初給肉身加的種種禁製,在盤甲的猛擊下全力反擊,反將三人強行拉了進來。既然如此,隻好強打精神,準備把三人悉數格殺,可是一交手才知道,這三個人的修為竟然都十分高深,尤其那個女子,似乎不在自己之下。

    虯齊也當真了得,當即施展利用魔息,成功激起盤甲心魔,讓他們自相殘殺,而自己可以全力對付紫袖。這一切都很順利,即使紫袖現出鸞龍真身的時候,虯齊除了吃驚之外,倒也不懼。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盤甲先是一爪插進了虯齊肉身,接著又撞到了魔瞳身上,令虯齊魔胎受到影響,被鸞龍咬掉幾根觸手。這些都還不是致命的,最要命的是,高庸涵的血凝大法直接吸取了虯齊的血肉。這些血肉早已經和虯齊魔胎相連,而它之所以能幻化出原形,和鸞龍拚鬥,全是來自肉身強大的支持,這一下,等於是切斷了兩者之間的聯係,對於虯齊來說,已是大勢已去,根本沒有還手之力了。

    虯齊終於敵不過鸞龍的猛攻,被撕成了碎片,隨著虯齊的掙紮越來越微弱,煉世山從最初的異常,變得不穩起來。血色雲霧的旋轉越來越慢,顏色也越來越淡,原本倒流的地火熔漿又落了下來,激起的巨浪把無數褐甲蠕蟲給卷了進去,大塊大塊的山石滾落下來,撞擊的轟鳴聲遠遠迴蕩。最終那隻魔瞳一癟,瞳孔中的光色黯淡下來,接著突然爆裂開來,煉世山也隨之轟然倒塌。

    紫袖已是用盡全力,靈胎迴到紫府之內,身子一晃仰天倒了下來。高庸涵急忙衝到紫袖身邊,將她攬在懷裏,然後在魔瞳爆裂的位置,發現了一個俊美的千靈族人,知道這是盤甲的真身,於是將盤甲也拉到了身邊。

    煉世山何其高大,傾覆之下聲勢浩大,宛如天崩地裂一般。高庸涵知道,此時再想順著原路逃出,根本無法辦到,索性就躲在虯齊的肉身裏麵,布起法陣,護住周身一丈的範圍。

    煉世山的倒塌,引起了整個焚天坑的震動,包括閱曇洞枯鏑等人,還有夜痕洞的蟲齡等人,都被這等天威所震撼,揣測著,不知發生了什麽大事。煉世山的倒塌,甚至引發了鎮天羅的禁製,一時間放出萬道霞光,照的整個天空都一片大亮。焚天坑又一次傳出的異象,隨後驚動了整個修真界,不要說相鄰的東陵道,有無數人見識到了這次異象,就連遠在太河源天機峰上,天機門的掌門權機真人都覺察出來了。還有無數隱在暗處的絕世高手,也紛紛跨出房門,凝視焚天坑的方向,心中流轉著各種念頭。

    煉世山崛起,用了整整一百多年,倒塌卻不過短短的一瞬間,天道莫非便是如此?苦心經營,耗盡心力,到頭來有多少事,都成了夢幻泡影一場空,而先前付出的,真的就值得麽?

    漫天的塵土飛揚散去後,在高高隆起的碎石中,虯齊漆黑的肉身是那麽的醒目,高庸涵攬著紫袖,扶著盤甲從肉球中鑽出來以後,眼前看到的一切,簡直令人難以置信。曾經險峻、雄偉中帶著詭異的煉世山,已經蕩然無存,曾經在煉世山山腳下沸騰的地火熔漿,也完全被崩塌的岩石掩蓋,曾經彌漫在天空中的那些血色雲霧,也已煙消雲散。

    遍地都是哀嚎的褐甲蠕蟲,而這些蟲人,才是最可憐的!他們被人利用,被人欺淩,卻連一點反抗的機會都沒有,最可悲的是,他們或許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早已成了他人手中的工具,而生死隻不過看他人的喜怒,連選擇的機會也沒有。在另一堆碎石中,慢慢鑽出了一個蟲人,那人看著眼前的景象,臉上流露出一種似困惑、又似不敢相信的神色。呆呆地站在原地,碩大的蟲頭無意識地左右看了看,突然看見不遠處的高庸涵,目光一下子變得兇殘起來,仰天怒吼。周圍已經一片迷茫的褐甲蠕蟲,在聽到吼聲後,都紛紛扭頭朝這邊看來,當他們看到這個蟲人挺拔的身影時,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紛紛鼓噪起來,不時傳來:“狂尊!狂尊!”的嚎叫。

    這個蟲人正是狂尊!當日退卻後,狂尊安排虻尊留在閱曇洞外,嚴密監控枯鏑等人的一舉一動,然後帶著戎尊匆匆返迴煉世山。他向虯齊匯報了此行的情況,隨後遭到了一頓訓斥,便迴到自己的山洞麵壁思過。

    當虯齊魔胎進入到那層境界以後,暫時失去了對狂尊的操控,狂尊也突然陷入到迷茫之中。隨著虯齊的滅亡,煉世山的倒塌,渾渾噩噩地被山石掩埋,憑著求生的本能,從石堆裏鑽了出來。一看到高庸涵,失去的記憶似乎又迴來了,一時間,對高庸涵的恐懼、欣賞、厭惡等等,種種矛盾的念頭全部湧了出來。

    狂尊兩側的頭顱,表情突然變得猙獰起來,咬牙切齒地嘶吼著。狂尊的元神本體有些茫然,在兩側頭顱的慫恿下,下意識地朝高庸涵等人一指,打算將眼前的敵人全部殺死。

    高庸涵也看到了狂尊,他雖然不明白魔瞳和狂尊之間的關係,但是從他的神情中也可以看的出來,狂尊已經沒了初次見麵時的那種霸氣,那種豪氣。至於那多出來的兩個頭顱,雖然神情兇惡,但是曾經吞吐自如的魔息,卻是一點都沒有了。

    “狂尊已經完了!一個沒有了信念的狂尊,就算他的修為依然高深,隻怕也會沉淪下去,變成一具行屍走肉。”高庸涵憐憫地看了狂尊一眼,然後運足靈力,一聲暴喝:“狂尊,難道你還要你的族人,為了已經過去一百多年的往事,再不斷送命麽?”

    語聲震徹山穀,充滿了浩然正氣!

    “你還要死多少人,才肯醒悟?”

    “你難道真的想讓整個七蟲族,都陪著你同歸於盡?”

    “你根本不配修真,你至多算一個喪心病狂的獨夫!”

    這一連竄的詰問,尤其是最後一句誅心之論,徹底將狂尊擊垮,狂尊的眼前,不斷浮現出哀嚎慘死的族人,也浮現出母親冰涼的屍身。狂尊眼中的戾氣漸漸散去,神智漸漸迴複清明,兩側的頭顱盡管十分不甘,但是卻一點一點癟了下去,終於化作一縷黑煙散去。狂尊一直不停地發抖,兩側頭顱一去,雙腿一軟,趴在地上,低下了高昂的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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