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獨孤強心中的怒火卻燒的正旺!

    他背著顏瑩躍出員外府,口中熱浪狂噴,員外府已是一片火海!

    火光映得兩人的臉通紅,顏瑩的臉看起來總算有些血色,是火光的關係,還是心情的關係?

    “你還是走吧,我已經,已經被他。。。。。。”顏瑩沒有說下去,是獨孤強堵住了她的嘴,用他的舌頭堵住了她的嘴!

    柔軟,濕潤,溫馨。

    一吻之後,獨孤強的目光變得略略溫柔,“生死都不能將我們分開,還有什麽能幫我們分開呢?”

    話音雖落,但獨孤強的心依舊狂跳不已,這是他人生的第一吻,深情溫柔略帶點興奮的吻。

    眼淚在顏瑩光滑的臉上蕩漾,顏瑩笑了,感激而又滿足的笑了。她細細迴味著獨孤強這話,更用力地將他抱緊,她終於知道,抱著幸福,原來是這麽一種感覺。

    救出顏瑩,獨孤強心裏雖高興,但也是被那根“刺”深深傷害了,但他沒有表現出來,他將那種疼痛壓在心底,深深,深深的心底,因為他知道,顏瑩現在需要的是安慰,不是指責,更不是嫌棄!

    有哪個男人不在乎自己女人的貞操?

    可見獨孤強忍受的,又是怎麽個難以言喻的痛苦。

    有些痛苦,真的也許就隻能藏在心底,等歲月腐蝕,讓光陰衝淡,但不知,在這個隱藏的過程中,那種疼痛並未減緩,而是暗暗發作,越發深刻的暗暗發作。

    當獨孤強帶著顏瑩正欲離開地府,忽見一黑一白兩個身影飄忽而至!

    其中一個身影白衣白帽,長長的白帽上繡著“你也來了”四個大字,長長的舌頭從他嘴裏伸出,兩眼笑得彎彎。

    另一個身影黑衣黑帽,長長的黑帽上繡著“正在捉你”四個大字,他麵無表情,一條又黑又粗的鏈子盤在手上,叮當直響。

    沒有人沒聽說過黑白無常,卻沒有人真正見過黑白無常,因為見過黑白無常的,已不能算是一個人了。

    獨孤強總算見到了,在他還是人的時候見到了,他並不怕他的魂魄被勾走,因為他身體裏全是憤怒,壓抑不住,釋放不完的憤怒!

    憤怒的確是可以驅走恐懼的,一想到顏瑩的魂魄是被他們勾走的,獨孤強話也沒有說,噴出火柱在顏瑩周圍圍成一個圈,自己變舉槍撲向黑白無常!

    直到交手之時獨孤強才看清原來黑白無常用的竟不是同一種武器!

    白無常用的是催魂令,另一手拿白色的招魂棒。催魂令四周都是銳利的刀鋒,可以當匕首用,亦可以當飛刀耍,催魂令上紅如鮮血的“令”字讓人心寒。

    黑無常用的是吸魂鎖,另一手拿黑色的招魂棒。又黑又粗的吸魂鎖從他手上垂下,透著寒氣。

    麵對獨孤強突如其來的一槍“橫掃千軍”,黑白無常反應倒也不慢,不約而同的揮出招魂棒,三樣兵刃在半空中交擊,撞擊聲刺耳,三人都被震開。

    “來者何人?擅闖地府,縱火惹事,又企圖帶走地府魂魄,就不怕我等也要了你的小命?”舌頭雖長,但白無常說話仍是笑嘻嘻的。

    “我當然是來找麻煩的人,而且我想帶誰走就帶誰走,你們又攔得了我?這般無法無天的地府,燒光倒也是好事,你們不出現倒也罷,現在竟然見到你們倆,我倒也不好意思讓你們安然無恙。”獨孤強道!

    “好大的口氣,我今天定將你的魂魄勾出,然後打的魂飛魄散,讓你永無轉世超升之路!”黑無常如哭泣般說著,手中的吸魂鎖已經飛向獨孤強。

    黑無常才出手,白無常也同一時間飛出招魂令!

    招魂令一出,魂被召,命被奪!

    吸魂鎖一卷,魂被捆,難掙脫!

    這樣的結果,黑白無常千百年來不知看了多少次。

    如今,終於有人跳出這個一層不變的結果!

    隻見獨孤強長槍一挑,挑開招魂令,身子一側,躲過吸魂鎖,然後張口一噴,一道火光飛出,直撲黑白無常!

    滾燙的流火與黑白無常擦肩而過!

    黑白無常心裏直冒冷汗,知道眼前人並非等閑之輩,於是暗使了個眼色,便默契地攻向獨孤強。

    三人身影交錯,互有攻守,在黑白無常極具默契的配合之下,獨孤強仍不顯劣勢。

    獨孤強槍影急而不留餘地,挑,刺,掃,撥,一連串槍影流暢地撲向黑白無常。黑無常將吸魂鎖舞成漩渦狀,試圖將獨孤強的長槍卷住,白無常一口氣連射出七柄催魂令,這七柄催魂令從七個刁鑽的方向射向獨孤強。

    在這間不容發的時刻,獨孤強快速將長槍在自己身前旋轉起來,震飛了白無常的七柄催魂令!然後在吸魂鎖還未收緊的一瞬間又將長槍擲出!

    長槍穿過吸魂鎖漸漸縮小的縫隙,正中黑無常的咽喉!

    黑無常倒下,他的眼睛瞪得奇大無比,他不敢相信,竟有人能從他吸魂鎖的縫隙中準確的擊中了他。如今他相信了,也不存在了!

    白無常見狀,大叫一聲,“還我兄弟命來!”然後舉著招魂棒,刺出催魂令!

    獨孤強側身躲過,雙拳揮出,正中白無常胸口,隻聽見骨頭碎裂的聲音,白無常已倒在地上。

    獨孤強走到黑無常身邊,抽出他的三尖兩刃槍,然後走向白無常。

    “你可知道,魂魄離開軀體三天,便不可再還陽?”白無常依舊笑著,鮮血已經從他嘴角不斷流出。

    “我知道。”獨孤強說。

    “你應該也很清楚,她來到陰間,不隻三天而已,在陽間,她不隻昏迷了三天,對吧?”白無常道。

    獨孤強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有一個方法,定能救她一命。”白無常的聲音開始有些沙啞了。

    “說,說了我饒你一命。”獨孤強想也不想,在他心裏,隻有顏瑩比任何一切都更貴重,都更值得珍惜。

    “隻有夢神手上的定魂珠,才可以強行將她的魂魄穩在肉體之中。”白無常咳了兩聲,“必須,必須要。。。。。。”白無常的聲音小到獨孤強都有些聽不清了。

    獨孤強走近,坐在白無常旁邊,他努力地去聽,想要聽清楚對他有用的每一個字!

    人就是這樣,在得到一樣東西時,又會去追求另一樣更美好的,現在他已救迴顏瑩的魂魄,他想要的,是顏瑩真正的活過來,有血有肉的活過來!

    一個人有追求,總是一件好事。

    但。。。。。。

    突然間,寒光一閃!

    催魂令向獨孤強眉心刺來!快如閃電。

    獨孤強本能的一閃,雖避開要害,但催魂令早已刺入他的右眼,劇痛在他的右邊麵頰開始蔓延。

    獨孤強狂吼一聲!將白無常踢出,然後舉槍狠狠地朝白無常刺下!

    就連獨孤強自己也記不清,他到底刺了多少下。他知道,白無常早已喪命,但他依舊沒有停手,他還知道,他的右眼,是不可能再見到光明了。但比起丟掉一條命,還是好了許多,在來地府之前,他早就做好了死的打算,就連他自己也不相信,他自己靜能將顏瑩的魂魄救出,這區區一眼的代價,想想也是值得的。隻是憤怒還是驅使他繼續不被理智所駕馭。

    被包圍在火柱圈裏的顏瑩看到了這一幕,也失聲叫了出來。

    這催魂令雖刺在獨孤強身上,卻也似刺在了她的身上,她的心上。

    “強,你沒事吧,沒事吧?”顏瑩喊著。

    獨孤強迴過頭,微笑著對顏瑩說“沒事,沒事,別擔心。”語氣很慢,也很溫柔,不曾像是一個受傷之人能說出的語氣。

    說罷他順手拔出了插在他右眼上的那柄催魂令!

    他尖叫著,躍到半空,口中怒火噴射!

    火浪向四周撲去,吞沒了一切建築,一切魂魄!他似將他身體上的疼痛,宣泄在這個讓他厭惡的世界!

    隨著黑白無常一起來的鬼侍衛早就不知跑哪去了,獨孤強運功散掉圍住顏瑩的火柱,也不再擔心有誰會突然殺出來傷害顏瑩,因為,四周已是火海,除了他與顏瑩站的地方,這四周已是不留縫隙的火海!

    這是個煉獄!

    不管你前世做了好事或者壞事,隻要你還未投胎,隻要你還在地府,必將,都被這憤怒的熱浪所吞沒!

    地府亂成一片!

    有能力的魂魄飛出陰間,沒能力的葬身火海。

    是對是錯,獨孤強根本就不在乎,他在乎的,隻有安安全全站在他身邊的這個女人。

    一道白光慢慢接近,獨孤強,獨孤強實在也想不出,哪有人能在他的三昧真火中來去自如?

    白光慢慢靠近,獨孤強將顏瑩拉到身後。

    來的人一身袈裟,騎在一隻很奇怪的動物身上。那動物獨角,犬耳,龍身,虎頭,獅尾,麒麟足。

    獨孤強曾聽太乙真人說過,這是神獸,名為“諦聽”的神獸,也是地藏菩薩的坐騎。

    “來的可是地藏菩薩?”獨孤強說道,語氣雖恭敬,但暗地裏卻早已運足真氣,做好防備。

    “獨孤強,你的眼光不錯。”地藏菩薩笑道,他安然地坐在諦聽上,周圍的火浪竟一點也沒有影響到他,甚至額頭上都沒有滲出一粒汗珠。

    地藏菩薩沒有流汗,獨孤強卻早已流汗了,再熱的溫度,獨孤強都是不會流汗的,何況是自己噴出的三昧真火?他現在的汗,隻因為地藏菩薩閉著眼睛數著佛珠,卻也能將他的名字說出。他們並不認識,他卻能將他的名字說出,這是何等本事。

    然後他又緊接著說:“你本事的確不小,可又何必將這輪迴轉世的必經之道燒為粒粒焦土呢?”

    獨孤強沉默。

    “你不說我也知道,都困於一個情字,善哉,善哉,一切都是道啊。”地藏菩薩說著,又懇求道:“獨孤強,氣也撒了,地府也燒了,你就將這萬裏無際的火海給撤了吧,否者天地間,再無轉世輪迴之地了,一切應以大局為重啊。”

    “你那麽大本事,為何不自己撤?”獨孤強好奇問道。

    “三昧真火並非人間所有,我雖能自保,卻毫無能力散掉這浩浩火海,況且三昧真火一遇陰氣燒得更旺盛,我也拿它沒有辦法。”地藏菩薩說著,終於睜開了眼睛,那雙眼睛清澈而深邃,深邃而充滿柔和。

    “我氣還未消,這火,撤不得,萬萬撤不得。”獨孤強說著,正欲拉著顏瑩離開。

    “那你如何才會氣消?”地藏菩薩問道。

    獨孤強並未直接迴答這個問題,而是緩緩說道:“地藏菩薩你不曾說過,‘眾生度盡,方證菩提,地獄未空,誓不成佛。’如今我一把火將這裏燒盡,你就趕快成你的佛去,還在這囉嗦什麽。”

    地藏菩薩擋在正要離去的獨孤強身前,欠身說道:“我身為地藏菩薩,看著眾生受苦,又怎能置身事外?我願代他們受煎熬火燒之苦,隻願你早日平息心中鬱鬱不散的怒氣,散了這火。”說罷地藏菩薩從諦聽身上下來,走近火海。然後地藏菩薩又迴頭,“這樣,公平了吧?”

    世間,難道真的有公平兩個字存在?有些人生下就含著金湯勺,有些人生下就被拋棄在荒郊野嶺,有些人生來就天資聰慧,有些人則呆呆傻傻。。。。。。

    獨孤強沉默著不說話,他本就不相信有那麽傻的人,願意犧牲自己去替人受苦!更何況如今看見了這麽一個無法無天,唯財當道的地府!

    諦聽悲鳴著,用嘴拉住地藏菩薩的衣角。

    地藏菩薩笑著說:“這也是一種度化,一種崇高的度化,諦聽,你跟隨我多年,是該去尋找你自己的道去了。”說罷從地藏菩薩之間彈出一道白光,那白光包著諦聽,飛向遠處,慢慢不見。

    白光雖看不見,但仍聽得見諦聽悲傷的怒嚎。

    獨孤強之前雖不相信,但直到他看見地藏菩薩在火中慢慢化為碎碎灰燼時,獨孤強終於相信了。

    地藏菩薩走入火中,並不覺得痛苦,他慈悲的笑容在火光中綻放,然後凋零為片片灰燼。

    “將火撤了,我們走吧。”顏瑩說道,她雖麵無表情,可語氣之中,飽含感慨。

    獨孤強歎了一口氣,心中的怒氣已被衝淡。仇也報了,地府也燒了,又能怎樣?還能怎樣?如今重要的不是這地府,而是顏瑩。

    獨孤強用力一吸,所有火光頓時被獨孤強吸進口鼻之中。

    四周已是焦土,冒著白煙的焦土,一點也不像地府,一點也沒有陰森之感。

    迴頭的瞬間,獨孤強又想到地藏菩薩那慈悲的笑容。

    也許這就是度化的效果,這種效果遠勝於武力,遠勝於計策,這是一種至高無上的智慧。或許地藏菩薩早就看得出獨孤強心裏還殘存著不可抹去的良心,慈悲之心,所以他的死,隻是一個引導他發覺良心的一個過程,讓他氣消的一個過程。

    雖然這代價未免太大,但至少,地獄裏的烈火已經停了,雖已是焦土,但焦土也是一種很好的肥料,在這種肥料裏,一切都會重新長滿希望。

    獨孤強拉著顏瑩離開,對於能救出顏瑩,他是很欣慰的,但對於剛剛的殺戮,他卻失去了應有的快感。

    至少這一行,獨孤強時有收獲的,因為他終於知道,顏瑩在他的生命當中,是不可缺失的一部分,是最珍貴,最美好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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