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後。

    五月的霖市,溫暖中已經有了一絲炎熱。不過今天清晨剛下了一場小雨,薄薄的陽光裏,空氣清新甘洌得叫人渾身舒暢。

    季白抄手站在機場出口。他今天難得的穿了套純黑的西裝,站在人群中,高大俊朗如男模。可表情氣質又相當沉穩硬朗,隻引得路人側目。

    季白沒等多久,就見舒航、猴子幾個,各自拎著個小行李箱,悠悠閑閑走出來。看到彼此,大家眼中都露出喜色。

    舒航最先開口:“哎約,成了孩子他爸就是不一樣,瞧這春風得意的樣,處處彰顯人生贏家風範啊!”

    大夥兒都笑,猴子則說:“那是自然,買大送小,季三做什麽事都精。”

    季白淡笑:“沒辦法,人運氣要是來了,擋也擋不住。”

    眾人頓時笑罵聲一片——實在太囂張了!

    ——

    一共三輛車,把發小們從機場拉迴市區。季白自己開了一輛,舒航坐在副駕,猴子跟另一個坐後頭。他們都來過霖市,不過此時正值涼夏,城市格外鬱鬱蔥蔥、清新宜人。猴子說:“這比北京又幹又燥又上火的天氣強多了。”

    季白還沒答,舒航就接口:“這是什麽地兒?這是季三的福地!”

    另一名發小笑著說:“不過說真的,前年季三哥迴北京,還說沒女朋友呢。這才不到兩年功夫,證也領了,孩子都滿月了。刑警都這樣麽?快準狠啊。”

    季白心情很好,答:“快嗎?遇到合適的那個人,兩年我都嫌太慢。”

    這話有點酸浪漫,且又有炫耀的嫌疑,剩下三人交換個眼色,一起“嘖嘖嘖”表示羨慕嫉妒恨鄙視……等等複雜的情緒。嘖完之後,心裏倒都有點唏噓,他們都沒成家呢,還真有點羨慕季白。

    合適的那個人。不是誰一輩子,都能遇到合適的那個人。不管你是天之驕子,還是平凡草根。真的要多一點運氣,才能有幸佳偶天成。

    ——

    滿月宴定在市內一家酒店。離開席還有一段時間,季白直接把舒航幾個領到樓上房間,自己折返家去接老婆孩子。

    舒航幾個是坐不住的,酒店房間有什麽好坐的?洗了澡換了裝,一群人衣冠楚楚的下樓瞎逛。

    酒店很大也很新,花園裏綠植遍布、陽光斑駁,幽靜又漂亮,倒叫人心思徜徉。舒航叫來服務員,開了個休息廳,在裏頭喝茶聊天打牌。休息廳裏

    鋪著紅絨地毯,放著幾張布藝沙發。一整麵落地玻璃正對著花園,美景盡收眼底。

    舒航今天手氣好,一落座就連贏三把,頗有些愉悅的以勝利者姿態環顧一周,卻發覺輸得最狠的猴子正抬頭瞟著窗外,一臉心不在焉。他也循著猴子的視線看過去,愣住了。

    不僅他愣住了,邊上一個男人抬手撞撞另一個人的胳膊,全都抬頭看過去,一時竟沒人顧得上出牌了。

    窗外晴空萬裏,碧藍如洗。日光遍灑草地和湖麵,落下點點璀璨柔光。一個很年輕的女人正從綠樹後步出,徐徐走向湖邊。她穿著條藕色長裙、同色係細跟涼鞋,黑色長發如綢緞垂落。舒航從沒見過這麽漂亮的頭發,沒刻意拉直,也沒有燙染,漆黑柔順、寸寸光澤,輕貼著女人白皙如玉的肩頭。而當女人微微側轉臉,長眉如墨,雙眸盈盈,令所有人心頭一凜。

    酒店玻璃是單向透光的,所以眾人能把女人看得清清楚楚,女人卻沒察覺他們的存在。隻見她款款走到池邊,望著寂靜的水麵,眉頭輕鎖。她本來是極美極清豔的,這一蹙眉,又透出幾分疏離淡漠的氣質。就像原本通體發光的羊脂玉,有片刻的黯淡,卻更加楚楚動人。

    她兀自在湖邊長椅坐下,怔怔出神。這頭,眾男在短暫的沉默後,氣氛明顯熱烈了幾分。猴子目不轉睛盯著她:“肯定不是季三這邊的,他哪有我們不知道的女性朋友?我勒個去,阿拉蕾小嫂子,竟然還有這麽給力的親友!”

    ——

    季白一進休息廳,就見這幫老小子,巴望著窗外的姚檬,熱烈的討論著。

    一見季白,立刻有人問:“季三,她誰啊?你小姨子?”

    其實倒不是他們少見多怪,在場哪一個眼睛都毒,什麽美女沒見過?但正因為這樣,姚檬的美在他們眼裏才是獨特的:明媚中透著英氣,柔美中卻有一絲頹靡,更顯神秘。男人怕的就是女人神秘,越吃不透,越心癢難耐。加之此情此景,姚檬的出現是個突然的驚喜,大夥兒也有點起哄的意思到裏頭。

    季白看一眼姚檬,林清岩案剛過去半年,她一直深居簡出很低調。於是答:“她是許詡的朋友,你們可別招惹。”

    大夥兒都嘿嘿笑,有人說:“晚了!猴子已經去了!”

    季白蹙眉,環顧一周,果然沒看到猴子。他可是萬花叢中過,辣手摧花不含糊的主,絕不能讓他去騷~擾姚檬。隻是此時賓客已經陸續進場,季白還得招唿,於是手一揮:“不開玩笑——

    去個人,把他給我攔了!”

    他正經交代什麽事,在這幫發小裏還是很有效力的。立刻就有幾個人站起來,這時一直沉默端著茶在喝的舒航也起身:“我去吧。”

    舒航辦事靠譜,季白放心,點點頭,跟他一起往外走。到了走廊分岔路口,兩人方向不同,舒航走出兩步又轉頭問:“對了那姑娘叫啥?”

    季白正跟幾個警局同事打招唿,側眸看他一眼,答:“姚檬。”

    ——

    舒航熟知猴子的秉性,很快就在距離姚檬數米外的林蔭道上,找到剛剛從服務生手裏接過兩杯酒的他。

    “季三找你,急事,趕緊去。”舒航正色道。

    猴子半信半疑,把酒還給服務生,跟著他往迴走。到了休息室門口,舒航腳步一頓,猴子就徑直先走了進去。

    “逮住!開席前不準放出來!”舒航一聲令下,裏頭幾個男人笑哈哈的把猴子給按迴牌桌旁,舒航轉身就走。有人問:“舒哥你去哪兒?”

    舒航答:“季三叫我幫忙。”

    他邁著輕快的步子,迴到池水旁,也從服務生手裏要了兩杯飲料,走向姚檬。休息廳裏的眾人看得目瞪口呆。過了一會兒,就見姚檬客氣而疏離的朝舒航笑笑,轉身走了。舒航邁開長腿,不緊不慢跟上去,臉上掛著有點痞的笑:“哎哎,別走啊……”

    ——

    這天的滿月宴進行得很順利,無論是警局同事、季白的發小,還是許詡警校的那幫嚴肅而牛氣哄哄的師弟師妹,大家興致都很高。白胖粉嫩的小寶貝雖然隻短暫露麵,但特別給麵子的朝大家無意識的微笑,惹得眾人歡聲雷動。

    季白的父親、大哥、二哥都來了,安排坐在單獨包間裏。季母雖然沒有來,但是讓季父帶了個大大的紅包過來,還給了許詡一套首飾。

    許詡現在也被季白同化,明白了婆媳相處不可操之過急。季白陪著她,給婆婆打了電話,她們的對話依舊客氣而平和,其他的,隻能等日久見人心。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小寶貝已經兩個月。

    許雋也已經傷愈出院,雖然人削瘦了幾分,精神倒是抖擻。隻是腦後添了道暗紅的疤。每次許詡撥開他的頭發看到,都會沉默心痛,摸了又摸。而許雋會淡笑安慰她:“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哥哥我將來福氣好得很。”

    這天是周六,季白依舊去加班了。許詡還在產假中,跟許雋在家帶孩子。

    說是兩個人帶,其實許雋隻要周末有時間過來這邊,大包大攬全幹了。許詡見他這麽喜歡外甥,自然讓他們多親近。

    季白下班迴家,就見許詡單手插褲兜裏,另一隻手拿著尿不濕,微笑站在一邊,許雋正彎腰低頭,英俊的側臉格外專注,在給孩子換尿片。

    季白跟許雋打了招唿,就把許詡手一拉,帶到房間裏。生完孩子的許詡胖了一點,皮膚卻更白了,在季白眼裏,比原來還要勻稱可愛。每當看到她笑眯眯的小樣兒,季白就很有……親她的衝動。

    將她扣在門後一頓親,許詡臉色緋紅:“哥還在外頭忙!”

    季白埋首在她肩窩:“讓他忙唄。”

    ——

    許雋雖然喜歡外甥喜歡得不行,卻也有不當電燈泡的自覺。見季白迴來,很快就告辭了。小寶寶也被他哄睡著了,當真是二十四孝好哥哥好舅舅。

    夜間涼爽靜謐,季白在書房處理完工作,迴到臥室,就見許詡端端正正坐在桌邊,拿著一堆卷宗,有滋有味的看著。

    卷宗是他應許詡要求,從警局帶迴來的。自林清岩案後,許詡已有大半年沒接觸任何案子。按她自己的話說:“都快憋壞了。”

    她看得很專注,連季白進來都沒聽到。季白看她一眼,開始脫衣服。

    很快就脫得隻剩個短褲,季白緩步走過去,雙手從她背後環過去,撐在桌麵上,低頭湊到她耳邊:“沒其他事想幹?”

    許詡這才抬頭看著他,怔住。

    微黃的燈光從他頭頂灑下來,硬朗英氣的臉近在咫尺,高大身軀在燈下顯得越發修長柔韌,每一寸肌肉,仿佛都透著隱隱的熱力,跟她挨在一起。

    許詡的臉微微一熱。算起來,懷孕期間兩人就沒做幾次。懷孕後期到現在,兩人更是自製的沒有越雷池一步。

    當然,現在已經可以了。

    季白見她已經接收到信號,滿意的起身,從邊上拿起條浴巾:“我先去洗澡。”

    他一進浴室,許詡想了一會兒,把手頭的資料一丟,拉開衣櫃,開始找睡衣……嗯,久旱逢甘霖,幹柴遇烈火,是該選套有情~趣的助興。正拿著幾套比較,忽然聽到浴室水聲停下來,季白的聲音悠悠傳來:“老婆,我忘了拿浴巾。”

    “哦。”許詡剛想起身給他找,忽然反應過來——他剛剛明明就拿了條浴巾進去的。

    許詡忍不住笑了

    ——他的暗示,還真是明顯啊。低頭看著床上的幾套各有千秋的熟女睡衣——穿哪套進去?

    ——

    自從搬到一起住後,季白專門叫人換了個超大的浴缸,抱著許詡在裏麵翻滾都有空間。聽許詡應了聲,他就繼續靠在浴缸裏,雙臂搭在浴缸邊沿,優哉遊哉的等著。

    過了一會兒,聽到熟悉而輕巧的腳步聲漸近。畢竟忍了大半年了,季白單單望著門口,喉嚨和身體都同時有點發緊發燙。

    門被推開,許詡走了進來。

    季白看到她第一眼,身體上焦灼繃硬的感覺,驟然強烈得就快要爆掉——

    許詡全身上下,隻圍了條浴巾。人看起來比浴巾還白還軟,薄紅著小臉,走到他麵前:“喏,給你浴巾。”

    季白眼中陡然升起沉沉笑意,一下子從水裏起身,將她打橫抱起,反手關上了浴室門。

    一室癡纏。(老墨:哈哈哈)

    完事的時候已經大半夜,季白心滿意足壓著許詡,繼續在她身上四處細細的親吻迴味。

    過了一會兒,想起件事,對許詡說:“舒航追了姚檬快一個月。”

    許詡微微一怔:“他不用迴北京嗎?”

    “他公司最近的項目在霖市這邊。”季白臉上浮現笑意,“他說已經被姚檬拒絕了十多次。”

    許詡點頭:“肯定的。”想了想,歎了口氣問:“你覺得他們合適嗎?”

    季白並沒有迴答這個問題,而是說:“舒航嘴是貧點,心裏主意比誰都深,比誰都正。合不合適,是他們的問題。”頓了頓說:“也許現在還不合適,不過姚檬總要朝前走。”

    ——

    結果真是說什麽來什麽,第二天季白剛下班迴家,正想跟老婆親熱,就接到舒航的電話。

    與以往的嬉笑懶散不同,今天舒航的語氣有點凝重:“姚檬過去的事,我都知道了。”

    季白靜默片刻——對於姚檬的事,他一直避而不談。不過他也知道,如果舒航有心,肯定也會找人查清楚。

    “那你還追不追?”季白問。

    舒航沒有馬上迴答。

    跟季白打電話這會兒,正是日落時分。他的車停在一家咖啡館門口。

    咖啡館是姚檬的,每天下午,她都會到這裏樓上坐一會兒。舒航追人追得密不透風,自然是一清二楚。

    此刻他就

    坐在車裏,看著姚檬從咖啡館走出來,依舊是那樣美麗而溫和。

    “再說吧。”他掛了季白電話,靜靜的,隔著車流和人潮看著她窈窕的背影。

    忽然,街對麵駛來一輛寶馬敞篷車,徐徐停在姚檬麵前。姚檬朝車裏的男人露出甜美的笑容。

    舒航的眼睛登時看直了。

    ——

    駕車而來的是馮燁。他穿一身筆挺西裝,刮掉胡子後,整個人恢複曾經的英俊高大,又也許是因為飽經磨難,眉宇間又多了幾分同齡人沒有的沉礪硬朗。他走下車,替姚檬打開副駕車門,含笑看著她上車。

    林清岩死後,警方徹底搜查了他的家,終於在某間緊鎖的地下室,找出了所有證物——氰化鉀、催~情藥、鎖鏈,還有許許多多被害人生前的照片。其中還有當年“天使案”八名受害者的照片。再加上季白等人的供詞,馮燁終於洗脫了罪名。

    隻是當年還有其他數名失蹤者,資料和屍體都沒找到,也就無法確定是否與林清岩有關。警方隻能推斷是被林清岩藏在其他地方,具體情形已經無從知曉了。

    而按照林清岩的遺囑,他龐大的財產全部留給姚檬。不過根據香港律師的估算,其中大約有三分之一是繼承自秦總,也就是馮燁的母親。姚檬同意將這部分財產分割,歸還給馮燁。一些移交手續正在辦理中。

    而他們倆分別被林清岩所害的事,也在曾經熟悉的朋友間傳開了,大家都是義憤而難過的,亦重新接納了馮燁的歸來。今天馮燁來接姚檬,就是約了幾個高中同學,在他的別墅聚會。

    見姚檬坐好,馮燁柔聲說:“晚上我準備了燒烤,還有你最喜歡的焦糖布丁。”

    姚檬:“謝謝。”

    傍晚的陽光還有點烤人,馮燁一低頭,就見她纖細的脖子在陽光下晶瑩如玉,微一凝神,將手搭上她椅背:“熱不熱?要不要合上車蓋?”

    姚檬微笑搖頭:“沒事,曬曬太陽挺好。”

    馮燁點點頭,手搭在她背後不動,微微側轉目光,就見後頭那輛凱迪拉克裏,那個高大清秀的男人依舊盯著他們。

    馮燁認得他——季白的朋友舒航,上次滿月宴,有過一麵之緣。

    兩人目光在空中遙遙交錯,馮燁朝他淡淡笑笑,隻笑得舒航心頭一股悶氣往上躥。馮燁已經發動車子,帶著姚檬絕塵而去。

    ——

    馮燁新買的別墅在霖市近

    郊,這裏綠樹繁茂、幽靜雅致。幾個朋友一起坐在花園裏燒烤、喝酒,聊天,談及當年,都是不勝唏噓。

    比起當年性格桀驁的少年,馮燁的性子也溫和內斂許多,一直坐在姚檬身邊,非常自然而然的照料著她。這時就有同學打趣:“你們倆當年陰差陽錯分開了,現在就不考慮再續前緣?”

    說完大家都笑,馮燁也笑,手搭在姚檬椅背上,黑眸靜靜看著她。大夥兒看他的表情,也都會過意來,善意的笑著。

    姚檬笑笑,卻說:“都是過去的事了,不要再提了。翅膀烤好了嗎?”

    馮燁微微一怔,其他人立刻圓場:“烤好了烤好了,給!”

    吃了一會兒,馮燁進屋去拿其他食物。姚檬跟大家聊了一陣,把包放在椅子裏,起身進屋,去上洗手間。

    別墅裏燈火通明,她沿著走廊往裏走。剛走幾步,忽的停步。

    右手邊房間門微掩著,但是依舊可以看到牆上掛著幾幅照片。有馮燁跟兩位老人的合影——姚檬認得是他的聾啞父母;也有當年高中畢業照;還有她的一張巨幅藝術照——那是當年兩人相戀時,馮燁省下半個月的夥食費,掏錢讓她拍的照片。

    她輕輕推開了門。

    這裏看起來是一件陳列室,除了照片,還擺放了很多物件——老舊的照相機、書籍,還有些小雕塑擺件。

    就在這時,身後響起馮燁低沉溫和的嗓音:“很多東西都丟了,能找迴來的沒多少。隨便放了些在這裏。”

    姚檬轉頭朝他微笑:“以後再添置更多東西。”

    馮燁沒答,頎長高大的身軀倚在櫥櫃邊,低頭看著她不出聲。屋內的氣氛變得有些曖昧。

    姚檬當然明白他的想法,隻裝沒看到,頗有興致的看著櫥櫃上的一排玩偶。那是人麵木雕,用橙黃圓潤的木頭雕成,都是圓圓的可愛的娃娃臉,栩栩如生。眼睛的部位用的是黑色的皓石,小嘴裏似乎還鑲了瓷還是玉石,透出些瑩白的光澤。

    她自然而然岔開話題:“這是哪裏買的?很別致。可以拿起來看看嗎?”

    馮燁拿起一個遞給她:“當然。一個朋友親手做的,送給我的。”

    姚檬讚歎:“你朋友手真巧。”放下玩偶:“出去吧。”剛走向門邊,腰間一緊,被馮燁又拉了迴來。

    姚檬唿吸一促,條件反射伸手推他。馮燁的臂膀非常有力,摟著她不放,隻低頭看著她。英俊的臉被

    燈光鍍上一層朦朧光澤。

    “小檬,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無論是在香港工作還是逃亡……我沒有停止一天愛你。能不能給我個機會,迴我身邊來?”

    ——

    姚檬和幾個同學從馮燁別墅出來時,夜色已經很深。因為不想讓馮燁送自己,她提前就讓司機把車開過來,停在馮燁別墅外。

    車剛開出一小段,在一個岔路口,她就跟其他人分別了。

    她沒有馬上迴家,而是把車停在路旁。這是條大路,燈光明亮,旁邊許多小店,不少人在路邊吃宵夜,氣氛熱鬧又歡快。她靜靜坐了一會兒,給許詡打電話。

    許詡剛把孩子哄睡著,季白在洗澡,她拿起季白今天剛從警局拿迴的一疊資料,正要看。一看號碼是姚檬,笑了:“打電話不是因為舒航吧?”

    姚檬也笑了:“他不是問題,我現階段不會接受任何人。”頓了頓,說:“剛剛馮燁提出複合,我拒絕了。”

    許詡想了想:“正確的決定。”

    姚檬往車椅裏一靠,望著頭頂星光璀璨的深藍夜空:“為什麽?你怎麽看他的?直接說。”

    許詡答:“他不是良配。少年時心高氣傲,後又顛簸流離三年、在森林裏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當然這不是什麽絕對的缺點,但是你們倆背負的東西都太多,你以後還是有個全新的開始,比較好。”

    姚檬微微一怔,輕聲答:“我其實沒想那麽多。隻是過去就過去了,我對他沒有感情了。”

    “哦。也對。”

    這反應讓姚檬失笑,原本有些失落的心情,也愉悅起來:“好吧,快去陪我幹兒子吧,過幾天來看你,掛了。”

    兩人都掛了電話,許詡因為她,又想起了林清岩案,把季白剛帶迴來的資料先放到一旁,從抽屜裏拿出之前的卷宗,又看了起來。

    ——

    姚檬掛了電話,把手機放迴包裏,正要發動車子,忽的愣住。

    打開包,她又仔細翻了翻,才發覺家鑰匙沒在了。迴想起來,是在花園起身上廁所,把包往椅子裏一放,也許就是在那時候掉出來了。

    要掉頭迴去找馮燁,姚檬微微有些尷尬,但也不會太在意。抬頭看了看,這是條單行道,反正距離馮燁家也不遠,於是鎖好車,步行迴去。

    夜色幽深,燈光明亮。這是城中最好的別墅區,每隔一小段,就有保安執勤站崗,旁邊也

    有一排奢侈品商店,還在營業。她沿著林蔭路,一步步往馮燁家走,很快就看到了他家的鐵門。

    正要走過去按門鈴,隔著鏤空雕花青牆,卻見馮燁一個人坐在門廊的躺椅裏,手裏拿著個剛剛她看到的人麵玩偶,嘴角有淡淡的笑意。

    姚檬微微一愣,站在原地,看著他不動。就見他拿起那玩偶,靠近唇邊,嘴對著嘴,輕輕一吻。月色極為清透明亮,玩偶嘴裏那一片瓷白得像牙齒的東西,閃爍著柔和的微光。

    姚檬忽的心頭一抖,靜默站了片刻,緩緩的、無聲的退走了。

    ——

    同一時間,季白洗完澡迴到臥室,就見許詡把資料頁全部拆開,整整齊齊鋪了滿桌,目不轉睛的看著。

    “又在看林清岩案?”季白柔聲問。

    許詡歎了口氣,說:“老公,你記得嗎,我跟你講過,林清岩死之前說,他是在譚良殺了第三個人後,才找譚良頂罪。後來我們分析案情就覺得,氰化鉀這種毒藥很難搞到,林清岩可以在香港從黑市買;譚良隻是個普通大學畢業生、普通守林員,他能從什麽渠道購買?我們一直沒查到。

    剛剛我又翻了之前的卷宗,對比了一下,第三起案子跟前兩起模仿得太像了。所以我們當時隻能認為,譚良恰好是論壇達人,恰好熟知“天使案”的一切,恰好碰到林清岩作案、引發了他的犯罪衝動,然後用同一種手法,模仿林清岩作案。

    這麽多的巧合,讓我心裏不太踏實,總覺得哪裏還不對。看的卷宗次數越多,這種感覺越強烈。”

    季白點點頭,她說的也是他的心頭疑慮。摸摸她的頭:“我們再看看卷宗。”

    他在她身旁坐下,順手就拿起被她放在桌上的、今天剛從警局帶迴來的資料。這是下班時趙寒遞給他的,說是下午剛收到的、香港方麵傳來的天使案後續資料。

    他原本神色沉靜,拿起看了幾行,臉色一變,迅速看完後,抬頭看著許詡,沉聲說:“香港方麵,一星期前從公海裏,打撈出一批屍骨。經過dna檢驗,已經證實,屬於當年‘天使案’失蹤的其他九名受害者。從屍骨看,她們全部被肢~解,有的器官被取出,牙齒被拔掉。”

    許詡心頭一驚,接過資料,越看神色越凝重,喃喃說:“這不可能是林清岩做的,完全不符合他的犯罪標記,更跟他的犯罪心理相去甚遠。這隻可能是另一個人做的。”

    她猛的抬頭,與季白對視一眼,都看到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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