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已至,冷宮旁的幾棵垂柳已經抽了新芽,不知名的花早已開了滿園。深深的宮圍裏春色初現,一切繁華都像一把鋒利的刀,一下一下剜著亦千逸的心髒。


    夜冷風獨自迴宮那天,亦千逸的一切堅定都找不到借口了。


    “夜血那個狐狸精死了,陛下已經歸來了,夜血護駕亡命了。”這是夜冷風迴皇宮後一直針對夜血的皇後前來欺淩亦千逸時所言。


    那一刻亦千逸幾乎差點暈厥。


    死了?夜血怎麽會死呢!夜血那麽聰明,武功那麽高強。但是,夜血真的沒有迴來,好像真的消失了一般。


    之後的日子裏亦千逸每天都窩在榻上不肯起來,他告訴自己,夜血還活著,這隻是一場夢,等到一切結束夢醒來,夜血還會坐在榻邊看著自己,然後叫他逸兒。可是,他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夜血卻一直沒有迴到他的身邊。


    邵陽宮的垂絲海棠開得粉豔繁華,壓滿了枝頭,引得花蝶相殺。夜冷風坐在院子的靜靜的望著滿樹海棠,心中的思念比海棠花開得還要濃烈。每一朵海棠花都如一張嫵媚的笑臉,卻少了那人的張揚利落。


    “夜血啊,海棠花開了……竟不如你的驚豔……”夜冷風垂首從懷裏掏出一頂黑色紗頂輕聲喃呢。


    風輕輕吹過,吹起夜冷風垂在腰間的青絲,吹著紗頂的黑紗在夜冷風手中輕舞,咧嘴一笑,夜冷風寵溺的將黑紗摟緊,好似那就是夜血本人。


    “陛下。”久久站在夜冷風身後的男子還是忍不住的開口道。


    夜冷風略微一頓,收起紗頂迴身看向男子,一複常態的道:“找到了嗎?”


    “會陛下,已經找到。”


    “是嗎?”夜冷風猛地從石凳上起身,抓住男子的肩上,“他……他在何處,快帶他來見朕!”


    “陛下,”男子抿唇,很是為難,“野鶴還請陛下千萬不要太難過,身子要緊。”


    夜冷風的心裏沉了幾分,卻還是故作無所謂的道:“野鶴你就少給朕賣關子了,夜血怎麽了,人呢?”


    “冷風啊,你可千萬別太難過。”野鶴滿是心疼的推開夜冷風。而後又拍拍手,道:“帶上來。”


    夜冷風看著野鶴,心跳陡然加快,有高興也有害怕,他拳頭握得緊緊的,指甲深深嵌入肉中。


    “見過陛下,見過丞相。”侍衛捧著一個墨硯大小的盒子上前。


    夜冷風疑惑的看著那盒子:“這是什麽?”夜血呢?


    野鶴不答,上前打開盒子遞到夜冷風眼前。


    夜冷風看到裏麵的東西連連退了好幾步,他的身體像隨風的落葉飄飄欲碎,臉色蒼白的可怕,一雙鷹眼滿是陰鶩:“大膽!野鶴你給朕的是什麽!”


    “冷風,這就是夜血,我是在林子裏找到的,這紅衣就是夜血離宮時所穿。”


    “你少騙朕!出去!朕不想見到你!”


    “冷風,”野鶴放下盒子到地上,然後向夜冷風靠近一步,“其實夜血死了未嚐不是好事,你看看你,為了區區一個夜血,如今哪裏還有半點君王的威嚴。往日的冷風哪裏去了?冷風你醒醒吧,不要為了一個男人傷懷,不值……”


    “啪!”這一巴掌響得抖落半樹海棠,野鶴的左邊臉上立刻腫了起來。灰黑的眸底一痛,靜靜的看著夜冷風。


    “滾,再讓朕聽到你如此說夜血,朕就立刻宰了你!”


    “是,臣告辭。”


    夜冷風滿目殺氣,看著野鶴帶著侍衛離開後殺意陡然一消,雙眼變得空洞,好像所有東西都無法落在他的的眼裏。目光顫抖的落到那盒子裏,裏麵裝的一件破爛的紅衣,一些被啃得零零碎碎的骨頭。


    這就是夜血?嗬嗬……開什麽玩笑?夜血是那樣的尤物,怎麽可能是這幾塊白骨?


    不知是太傷心還是太不可思議,夜冷風顫抖著雙肩竟然笑了起來,直到笑到淚水落下。


    夜冷風站在原地,直到風吹幹臉上的淚水他才艱難的走到盒子旁,低頭俯視盒子裏東西。痛苦的閉上眼睛,一腳踢開盒子,盒子裏的東西落了一地。


    “來人!”他張口,聲音似冰霜般。


    “陛下。”貼身公公急忙走來。


    “把地上東西給朕收起來,傳令下去,調集兩百人馬明日隨朕去捕獵!”


    “啊!”公公瞪大眼睛,“陛下,隻是打獵為何要帶兩百人馬?何況王城外圍獵場的獵物也沒那麽多啊。”


    “朕說過要去圍獵場嗎?”眯眼,夜冷風字字如冰,“朕要入山狩狼!”


    “是是,奴才知道了。”


    “滾!”


    是的,他要入山狩狼,他要殺了所有狼,他要找到夜血,找到完整的夜血。


    是夜,夜冷風獨自在邵陽宮一個人又喝的爛醉。


    小窗半掩,冷風吹進來,吹得珠簾翻飛,吹得燭蠟不停跳動。


    “夜血,朕好想你。”夜冷風摟著酒壇,一隻手伸向空氣中。望著那抹血紅的幻影,夜冷風堅硬的臉龐瞬間變得柔和。幻影麵帶微笑的看著他,看得委屈灌滿了夜冷風的心。撫上幻影的臉,夜冷風滿腔委屈喃呢:“他們都欺騙我,他們說你死了,你是朕的,沒有朕的允許你怎麽會死呢?你說朕說得對不對……”


    “清風,”野鶴帶著閑雲推門而入,看到的就是夜冷風這樣一副神經兮兮的樣子,上前奪過夜冷風手裏的酒,“你還在想他嗎!”


    “夜血!夜血?不要!不要走……不要離開朕……”幻影隨著闖入之人的躁動,越來越模糊,直到消失,夜冷風在空氣中亂抓,可還是沒有抓住心中的人兒。


    “冷風!”野鶴冷嗬。


    夜冷風迴頭看著野鶴,眸中傷痛而又空洞的問:“怎麽,丞相大人找朕有事?”


    “冷風!你知道你都幹了什麽嗎?”野鶴疼惜的看著夜冷風,語氣間皆是恨鐵不成鋼,“你難道忘記了我們的誌向?看看你,此刻既然為了一個男寵做這些愚蠢至極的事!”


    “夜血不是男寵!他是朕的愛人!他是朕的愛人!”


    “愛人?你把你一個男人當成愛人?難不成清風你還要娶他為妻?他可是一個男人!他隻能是男寵,二十五歲便就會被賜死的男寵!”


    “朕愛他!朕不會讓他死!不會的!”


    “醒醒吧!冷風,你好歹也是君王!”


    “嗬嗬……”夜冷風輕笑,“朕答應過夜血,隻要有夜血,朕便隻要美人,江山朕寧可不要……”


    “啪!”


    這一巴掌落在夜冷風臉上,打偏了夜冷風的頭,嘴角打出了血。


    “閑雲,”野鶴僵硬朝著閑雲看去,隻見閑雲的手還保持打夜冷風的動作在空氣中,“你……”


    閑雲收迴手,一改往日的隨意,目光深邃的看著夜冷風,語氣輕緩的道:“冷風,我們三人結交多年,難道還比上區區一個夜血嗎?當初說好的拿下六國一並天下呢?半個月前就備好了出征南國兵馬,你至今不聞不問,按兵不動,南國攝政王你也拘禁在冷宮不殺,如今,你還要集兵狩狼。而你做的這些竟都是為了一個男人。”


    “就算朕不愛夜血,他也是朕弟弟。”


    “那先皇……”


    “閑雲!”野鶴開口急忙製止閑雲亦要出口的話,“還提先皇做何?”


    “冷風,”轉而又對著夜冷風道,“你是要夜血還是兄弟?”


    你是要夜血還是兄弟?你是要夜血還是兄弟?這句擲在夜冷風胸口生疼。自古以來兄弟與愛人之間的抉擇就這樣毫無預兆擺在了他的麵前。他要如何選擇?一邊是相知十年之久的同生共死的兄弟,一邊是愛了想了十二年的人。他可以都選嗎?或許都不能選。


    “冷風,你選什麽?”野鶴不給夜冷風逃避的機會。


    夜冷風撇開頭不敢看野鶴,隻是迴答到:“野鶴、閑雲,朕命你等二人為南伐主帥,帶領四十萬大軍拿下南國,直取……把亦千凝給朕活捉迴下梁。”


    “我與閑雲攻打南國,你呢?”


    “朕要去為夜血報仇!”


    “你!”野鶴怒視夜冷風,甩袖轉身,背對著夜冷風,“還真是死性不改。如果,一天,你夜冷風背棄我與閑雲,請不要怪我親手拉你下龍椅,我誌在天下,勢在必得。夜冷風,若真到那天,別怪我無情。”


    “會殺了朕嗎?”


    “如果你冥頑不靈,又不肯讓位的話,我隻好殺了你。”


    “嗬嗬,”夜冷風無所謂聳肩,十分認真的道,“這就是朕愛夜血的原因,如果是他,朕相信他不會像你這般。”夜血連亦千逸那般不堪的身子都能接受,又怎麽會不能接受他夜冷風做一個任性的君主?


    “夜冷風,我不希望看到那天,你我們之間的感情如此之長,我不希望因為一個夜血而結束。好自為之。”野鶴丟下一席話帶著閑雲離開了邵陽宮。


    “夜血,看你惹的好事,告訴朕,朕該怎麽辦?”邵陽宮響起夜冷風低低的不安之音。


    【第二十章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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