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盛看了眼李庚慘白的臉,連連搖頭,造化弄人啊。


    李庚莫不吭聲,聽著謝浪跟她說悄悄話,看著謝浪給她夾菜,還時不時給她倒茶……


    心下是一沉更甚一沉,眉眼的顏色愈發落寞,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卡住,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飯後。


    容枝看著沉默落寞的李庚,油然而生一種難受的情緒,無關情愛。


    容盛跟柳應環說不了什麽,隻能是把空間留給他們,這些東西,隻有他們自己能解決。


    說句大逆不道的話,他們夫妻是將李庚當做了兒子看待。


    那些話,他們說不出口,尤其是李庚知道容枝嫁人後,依舊是好脾氣的對待他們一家,這般行動更是令人心疼。


    …………


    容枝支開了謝浪,與李庚獨處。


    李庚垂著頭,他今日穿的是一襲白色長袍,卻襯的人更羸弱。


    “太子哥哥。”容枝嗓音輕輕,滿目平靜的看著他。


    李庚神色一動,抬眸看向了她。


    容枝遲疑了片刻,慢條斯理的說道。


    “之前的事,娘親跟我說起過。”


    “嗯。”他輕輕的應了一聲。


    “以前,杳杳對您多有冒犯,是杳杳的不是,可杳杳沒記錯的話,娘親說過,杳杳打懂事之後,並未再說過要嫁太子哥哥之事。”


    “太子哥哥對杳杳情深義重,但杳杳對太子哥哥,隻有兄妹之情,無半分男女之間的情愛。”


    “所以,杳杳懇請太子哥哥,收迴對杳杳的偏愛。”容枝停頓了一下,看著他的眼睛繼續說道:“太子哥哥是未來的儲君,理應有比杳杳更好的女子去愛太子哥哥,所以,太子哥哥,你,你會有更好的歸宿,就當是,不要為難杳杳,不要令自己難受。”


    李庚是未來的九五之尊,他的抱負理應是天下,如今卻為了她,將自己的身體弄垮。


    容枝不記得李庚,但知道李庚的這些事,她心裏依舊難受。


    說著說著,她的眼裏不由蓄滿了淚珠。


    李庚聽著她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出來,也紅了眼眶。


    心中的疼痛蔓延。


    從前,他以為他那麽愛裳裳,她一定會是她的。


    可是,不是,她不是他的。


    李庚伸手,抹掉了她的眼淚,艱難的開口說道。


    “裳裳,你放心,我不會打擾你們的,我隻是,我隻是想看著你,你好好的就可以了。”


    “你不要哭,以往的十八年,你從未哭過,不要因為我哭,不值得。”


    容枝用手背抵住了眼睛:“不是,我希望你好,太子哥哥,你該娶妻了,別耽誤了自己。”


    李庚一僵。


    又是這句。


    之前她說過這句的,每說一次,都好像是把他丟進了冰水裏,全身灌頂,很冷。


    可是,他還是照舊的,溫柔的說:“嗯,會的,太子哥哥,會娶妻的。”


    容枝抹掉了眼淚,不敢多看李庚一眼,福了福身:“太子哥哥,珍重。”


    話落,她轉身就走。


    半空中揚起的裙擺,弧度很好看,李庚一愣,伸手要去抓,沒落了空。


    沒抓住。


    就像這個人似的,好像離得也遠了。


    這個舉動,他之前也做過,隻不過,這一次,是真正的結束了。


    他再也抓不住了。


    往後,他再也沒那麽機會,站在她身後,為她推秋千了。


    也再也沒機會,帶她去捕蝴蝶,去小森林裏麵捉流螢,站在她身旁的人,是別人了。


    涼風吹來,秋日的花開的更絢爛,開在春日的花卻敗落了。


    李庚愣在原地數秒,最後沒道別,而是帶著小李子,迴宮。


    …………


    容枝抿著唇,吹來的風不涼,打在身上不疼,可是把她的眼淚吹碎了。


    碎成了一道細微的光,最後湮滅在身後帶來的落葉上。


    ………………


    半月後。


    自從那日後,李庚便再也沒出現在丞相府,期間,皇上跟皇太後移架過丞相府看望容枝,隻字不提李庚。


    這日,容枝在院子裏采花。


    “大小姐。”


    虞烈身上提著劍,出現在容枝身後,目色沉沉。


    容枝轉身,看到是他,嘴角扯了扯:“嗯。”


    虞烈掃了一眼她花籃裏麵的摘下來的花束,像是隨意的問了句:“大小姐,不知殘害您的歹徒可有線索。”


    容枝盯著他:“您作為小將軍都不知道,本小姐怎麽知道。”


    虞烈笑了下,握著劍的手指握緊了些。


    “是屬下多說了,見小姐一人在這無聊,便想著找個話題陪小姐聊聊。”


    “看來小將軍最近倒是悠閑。”容枝目不轉睛的盯著他,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麽來,餘光見到一襲黑色衣角,沒忍住眉眼彎了彎:“夫君來了,小將軍,你先退下吧。”


    虞烈迴頭看了眼,見容枝滿眼滿心皆是那鄉下野夫的模樣,眼中閃過一絲不屑,抱了拳,聲音又低又粗。


    “是!”


    容枝剛開始,喜歡喊謝浪相公,後麵被柳應環影響,也改成了夫君。


    謝浪熟悉了京城之後,就開始搗鼓著做些生意。


    他有經商的天賦,短短數日,憑借著腦子掙了些銀兩。


    也不知他從哪來的途徑,弄到了私鹽。


    在現在,私鹽貴,能掙錢,有錢也難買,但這也是不被允許的,若是被發現,那是要被官兵抓的。


    謝浪差不多已經幹了十來天,已經掙得差不多將近三百兩銀票。


    這些足夠多,但有了丞相府的對比就有傷害。


    謝浪不想委屈了她,一頭悶進商人圈子裏想盡辦法掙錢。


    現在還沒有科舉考試,他靠自己是做不了官。


    至於走關係?他沒想到。


    他能娶到容枝,已經是恩賜,走後門這些不正當的,且不說他看不上,他也做不出這事。


    謝浪心底有落差,身份懸殊,容枝一看便是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而他,是個無父無母的獵戶,著實上不得台麵。


    可這些他沒的選,他能做的就是給杳杳掙好的。


    “杳杳,怎麽不披件披風。”謝浪給她披上了紅色的披風,厚實的很,是他獵到的狐狸做成的。


    容枝:“今兒個出了日頭,可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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