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啟抬手接過那短箭,解下綁在箭上的書信,打開來看了一遍,又遞給靜和,靜和接過來快速掃了一遍,上麵簡單寫著幾個字,‘在萬安寺後廢置佛室會麵,切記甩開尾巴’。


    送信之人定然知道錦衣衛盯著楚啟的事,靜和說道:“看來,這個送信之人不簡單,不過可以排除是錦衣衛的人。”


    能用袖箭,而且射入內宅,這絕非武功一般的人能為之,楚啟歎道:“這也難說,或許是障眼法也說不定。”


    靜和點了點頭,緊緊握著楚啟的手送他出門,她眼眶酸脹的很,卻不得不勉強自己露出笑容來,說道:“讓謹,你要知道,你我夫妻一體,我無論如何也會跟著你,陪著你。”


    楚啟聽見她這樣一番纏綿剖白,心中酸楚更甚,和離兩個字他再也說不出口,他緊緊地擁著妻子,細碎的吻在她鬢邊,語氣中滿是哀痛,“我也想,想生生死死都帶你在身邊,但我不能這麽自私,你還這樣年輕,有大把的年華,怎麽能陪著我跟著我,我娶你來是為了讓你過上好日子,但是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我……我對不住你,也對不住嶽父嶽母……”


    刹那間有一種感覺,去他的江山社稷,去她的千秋功名,他幹脆橫了心,帶著他的妻兒就此遠走天涯,以他的本事,皇帝真未必能抓住了他。


    可靜和也同樣心疼他,了解他,她知道他的理想他的報複,他為之拋頭顱灑熱血的那個夢,有些事非是不能,卻是不為。他不能反,天下紛爭久矣,群雄逐鹿受苦的是百姓。


    如今大周定下基業,經過太祖太宗兩朝的治理,強敵不敢犯境,老百姓初嚐生活的美好,如果這個時候楚啟反了,天下隻會再次陷入崩壞。


    另外,楚啟是那麽重義的人,洪熙皇帝對楚啟有知遇之恩,又有舉薦之德,這些年君臣同心戮力,抵禦強駑,這樣的知遇之恩,楚啟過不了心裏的坎兒,做不到背叛洪熙帝。


    “不……”靜和捂住他的唇,“沒有對不住,”她道:“讓謹,我要你記得,我不許你舍生取義,不許你拋下我們娘仨,不管對方是不是真的有備而來,我答應你我一定先保全自己,等你迴來等你與我白頭偕老!”


    有生之年,楚啟從沒有像現在這個時候貪生過,他不舍得離開自己的妻子,舍不得這人世間的種種美好。這世間不隻有冷血,還有溫情。


    他重重地說道:“好,我答應你,可是你也要答應我,無論什麽時候先保全你自己!”


    靜和點了點頭,楚啟快步離開他怕自己稍一遲疑,就再也不願意離開,就會後悔自己充分考慮後做下的決定。


    靜和愣愣地坐在門檻上,看著楚啟的身影漸漸消失,她突然想哭,卻又死死地忍住。


    她忙亂地叫來錦心,叫她私下裏開庫房取了十張一千兩的銀票,十張一百兩的銀票,如今他們與大通票號有合作,隻要有大通票號的地方,都可以匯兌銀子,靜和又怕邊塞之地沒有大通票號,又取了兩大包金豆子包了起來。


    等她收拾好這些,馨姐兒已經到了,靜和來不及與她細細解釋,隻道:“你現在就速速與紀侍衛離開,具體的紀侍衛會在路上告訴你。”


    馨姐兒顯然一頭霧水,隻問道:“母親,女兒什麽時候迴來?”


    看見這個自己當作骨肉教養的女兒,靜和眼淚不爭氣地落了下來,她忙抬起袖子擦幹淚水,握著馨姐兒的手往後門走,邊走邊道:“等事情平息了,父親母親就去接你迴來,再好好給你說一門親事。”


    馨姐兒還要再問什麽,紀墨已從馬車上跳了下來,說道:“夫人,小姐,事不宜遲,得趕快上路了。”


    靜和點了點頭,又褪下身上的釵環塞進馨姐兒的袖袋內,說道:“出門在外,一切都要小心。”


    馨姐兒一向懂事,雖然滿心不解,卻還是聽話的上了馬車,紀墨趕車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靜和收迴視線,肅容道:“走,去外院書房。”


    白梅應一聲是,陪著她去了外院。


    靜和叫白梅墨梅守在門外,按照楚啟所說,將暗格打開,取出一隻小箱子,又將那箱子中的所有書冊包裹統一包到一個布包之中,迴了蒼梧居暖閣,將那包裹打開,拿了其中一封信,打開讀了起來。


    ------


    而萬安寺後那幾間空置的柴房裏,楚啟緩步走了進去,屋內的蒲團上跪著一個女人,那女人身影頗為熟悉,楚啟皺了皺眉,說道:“是你!”


    那女人聞聲轉過身來,正是前太子妃梁氏。


    她還在熱孝中,一身素衣,更顯得羸弱,鬢邊簪了兩三朵白絹宮花,襯得她麵龐如玉一般潔白無瑕。


    都說若想俏一身孝,這一身白衣打扮,不僅沒有稍減她的美麗,反而更添了數分秀美。


    一個護衛一樣的人進了,在梁氏耳邊低聲迴稟了句什麽,梁氏方才擺手示意他退下,笑著讚道:“英國公果然厲害,竟然真的甩開了錦衣衛的跟蹤。”


    “那封信是你送的?”楚啟沒有接話,而是問道。


    梁氏淡淡笑道:“不錯。”


    “你怎麽……”楚啟狐疑著,腦海中飛快轉著各種細節,自己從未將此事對梁若蘭以及梁國公府的人透漏過,梁若蘭也不應該知道當年那件事。


    “我怎麽會知道你那庶出女兒楚蘭馨是韓明紀的骨肉,”梁氏盈盈一笑,挑眉道:“你是指這個麽?”


    楚啟沒有答話,他似乎已經隱隱猜到是誰向這位先太子妃泄了密,但是這個時候他不可說,若他說,就是失了先機,因為他沒有十成的把握太子妃清楚這件事,或許這些都是梁氏所詐,當然他也斷定梁氏很快就會說出事情的始末,她費了這麽大的力氣將自己引來,不說不就虧了?


    “不錯,”梁氏說道:“是你府裏那位敏姨娘向我密報的,”她說著從袖中掏出一封信遞給了楚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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