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杏細細答道:“這個阮太醫是太醫院的婦科聖手,因二姑奶奶生下大姐兒後一直沒有動靜,太太心焦,才托了姚側妃娘娘請了這位阮太醫去為二姑奶奶瞧病,隻因太太說阮太醫是太醫,不能私下為平民百姓家的女眷瞧病,才讓我私下裏去北三胡同阮太醫的宅院去送診金,四太太說阮太醫不想讓旁人知道他的外宅,故而遣了我去。”


    這話語中頗有些抱怨姚氏小氣的意味,青杏知道三姑奶奶和四太太不和,多說些四太太的壞話也就是討好了三姑奶奶。


    靜和卻沒有把心思放在這事上,她反複咀嚼著‘阮太醫’‘北三胡同’‘姚側妃’這幾個詞,總覺的其中似乎藏著什麽有趣的事情。


    錦心見靜和愣住了神,有些摸不著頭腦,又不敢貿然開口打斷靜和的思路,過了半晌,還是靜和自己迴過神來,見青杏看著自己,眼睛中帶著懼怕和迷惑,她微微一笑,麵上的神色雲山霧罩的,隻問:“那你可見著那阮太醫了?”


    青杏經過翠芹的勸說和錦心的震懾,不敢再撒謊,隻是老實地答道:“阮太醫如何能將我這種做奴婢的放在眼裏,我隻不過將診金交給了阮家的管事,又因那管事見四太太給的診金有些少,很是有些不高興。”


    “這樣說來,”靜和問道:“四太太怎麽會請動阮太醫的呢?”


    青杏猶豫了一下,又答道:“那是因為姚側妃舉薦,阮太醫瞧在姚側妃麵上才沒有給沒臉罷了。”


    靜和撫平膝頭的衣衫,說道:“你寫的供罪書我已看了,其中倒有些不夠翔實之處,我要你將所有姚側妃有關的事都寫出來,你可願意?”


    姚玲兒畢竟是王府的側妃娘娘,如今又甚得王爺喜愛,自己說出的話會不會得罪姚側妃,青杏有些猶豫。


    靜和卻不給她猶豫的機會,她淡淡道:“青杏姑娘是聰明人,應當知道我可以留你活命,但姚側妃卻未必。”


    錦心也在一旁幫腔,“是啊,咱們夫人慈悲為懷,這可是在救你。”


    青杏也認同錦心說的話,姚側妃是姚氏的侄女,青杏再了解不過,她是不會受威脅的,而英國公夫人心地卻善良的多,隻要自己老老實實的,那英國公夫人一定會給自己安排一個好的歸宿,姚側妃怎麽會有這麽好心。


    就憑自己知道的那點子事,沒準兒姚側妃會殺了自己滅口。


    想到這裏,青杏連忙道:“奴婢懂得,奴婢定然將知道的都告訴三姑奶奶。”


    靜和點了點頭,迴了蒼梧居。


    白梅送了益膳齋新做的水晶綠豆糕來,是用馬蹄粉和綠豆粉做成,呈一朵朵精巧的綠葉白蓮形狀。


    靜和看了一眼,說道:“這個好,貴妃素來愛蓮花,過兩日我入宮向貴妃請安,到時候要帶些,”說著拿了一塊在手中咬了一口。


    “夫人,”白梅應一聲是,又道:“益膳齋的人說,薛湜薛大人醒了。”


    哦?靜和拿著點心的手便頓了頓。


    薛湜這一醒來,沈恆正整個坐不住了,他悶在文華殿裏,傳旨的小太監來得急,他還沒有來得及清理掉家中和衙門裏的書信以及一些秘密的文件。


    皇帝雖然還沒有下旨讓三司會審他,但是卻讓他在文華殿修書,就是變相的禁足,他連這個大門都出不去,更別提去打聽詔獄裏對人犯的審訊情況,以及陳繼銘是不是從自己留在衙門裏的書信查出了什麽端倪。


    薛閶的行動還未受到拘束,尚書府表麵上維持著平靜,知道內情的熱卻明白這些也不過是外強中幹。


    沈氏也有所預感,她到了薛閶的書房外,敲了敲門。


    屋內傳出薛閶帶著幾分警惕的聲音,“誰?”


    沈氏忙道:“是妾身。”隔著門,她已聞到一股燒毀的紙灰的氣味。


    不多時反鎖的書房門打開,薛閶立在門口,沈氏見丈夫眼下帶著烏青,顯然是昨夜一夜未眠,忍不住心中一顫,邁步走進了門,書桌旁擺著個火盆,裏麵是殘留未燒毀的書信殘跡。


    沈氏眼皮就不由跳了跳,問道:“老爺,妾身今日原想迴娘家,剛進大門便被攔住了,一問之下才知道是禁衛軍,說是皇上有旨意讓父親在宮中修書,代為照料府內的家眷,妾身想見見母親,他們也沒有通融,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早在沈閣老下了早朝後沒了蹤影時,他就有些不詳的預感,所以才叫夫人借口迴娘家去打探消息,聽到妻子這麽說,薛閶幾乎可以斷定,皇上是要清算沈家了。


    薛閶轉眸看了一眼妻子,她因擔憂驚慮麵色有些蠟黃,光華也早不複當初,他腦海中不由浮現出當年下嫁自己時那個溫柔嫻靜,高貴雍容的女子模樣,心中竟然頭一次生出幾分後悔之意,若是當初他沒有入贅相府為婿,定然不會像現在這樣身居高位,約摸正在哪裏任個縣太爺,頂多是在不甚富庶的省份做個知府,雖然會抱怨不得誌,卻也是心安理得罷。


    念頭一轉,他又覺得自己不該生出這樣的逃避之念,不到最後一刻,他絕不會服軟,他抬手在沈氏肩頭拍了拍,安慰她道:“這也不過是勵行查問,夫人不必過於擔憂。”


    沈氏雖然知道這話不過是安慰之詞,卻還拚命拉著這根救命稻草,又問了一遍,“真的嗎?”


    薛閶心中泛苦,點了點頭,勉強維持著麵上波瀾不驚的神情,溫聲說道:“辛苦夫人了,迴去歇息罷。”


    沈氏勉強扯出一絲笑容,說道:“老爺也早些歇息。”


    薛閶點了點頭,見沈氏要邁步出門,又叫住了她。


    沈氏不由迴頭,眸中帶著幾分驚慌,忙走了迴來問道:“老爺叫我?”


    薛閶道:“沒什麽,再過幾日就是佳玳的生辰,我事情多,你幫為夫準備一份禮物給她。”


    佳玳是他們的小女兒,薛夫人沈氏生了二子一女,二子均已成婚,隻有這個老來女,雖定了親,卻還沒過門,最得薛閶疼愛的。


    沈夫人心中莫名湧起一股暖流,到了心頭卻又變得冰涼,佳玳的生辰禮物向來丈夫都會親自準備,今年竟連這禮物都沒空準備了?!


    她扶住門框,才沒有傾倒,隻勉強笑了笑,點了點頭。


    薛閶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目送她離開,才又吩咐家仆備一輛不起眼的馬車,乘車去柳花胡同。


    他沒有去見薛湜,卻花了銀子將薛家對麵的一座小酒樓包了下來,坐在房中等著一個人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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