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和的心思卻沒有放在眼前的姐弟身上,而是想著自己的心事。


    突然門簾一閃,一身男裝的白梅走了進來,靜和反射性地彈坐起來,開口叫馨姐兒帶弟弟出去玩,乳娘也很有眼色地目不斜視地跟著退了出去,芭蕉留在門口守著。


    “可把話兒傳到了?”靜和問。


    白梅點了點頭,說道:“奴婢已按夫人的吩咐把禮部庫房下有條密道的事兒告知了傅尚書,傅尚書已安排人手守株待兔!”


    靜和點了點頭,語氣中微帶歎息,“國公爺早知道禮部的人沆瀣一氣,操縱科舉,想著傅尚書去了禮部,能有一番作為,一振頹風,誰知道傅尚書剛剛到禮部,還沒摸清楚情況,就出了舉子鬧事這樣的事,他身為禮部尚書,隻怕是責無旁貸,國公爺此舉,也是希望他將功折罪。”


    白梅提壺為她倒了一杯茶水,說道:“傅尚書知道密道的事兒雖沒明說,奴婢瞧著他的神情,也是極為後怕的,若那些試卷真在他手裏出了事,隻怕他就要成那些人的替罪羊了。”


    靜和眯了眯眼睛,濟王此舉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都是一舉兩得的事,不僅報了當初沒能爭取到禮部的仇,還打擊了太子,當然他最終目標還是太子罷了。


    隻可惜讓謹此時在遼東打仗,這京城中的事也隻能她來坐鎮,一開始她還害怕自己做不好,如今下來,倒覺得也沒她想象的那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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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白梅迴府之時,薛閶也剛剛迴到吏部自己的內堂,他還沒有坐穩,突然見幔帳後立著一個人影,他頓時嚇出一身冷汗,低聲斥道:“誰!”


    一個玄衣人影走了出來,身形瘦高,雙顴突出,一對眼睛利如鷹隼,正是錦衣衛同知明子逸。


    對於明子逸,薛閶本身就沒有什麽好感,不過出於錦衣衛的厲害和陰險,他也從來沒有得罪過,此刻隻關好了門,施施然上前拱手道:“不知明同知此來有何貴幹?”


    明子逸不免就上下看了薛閶幾遍,讚服道:“如此風雨之前,薛尚書依舊麵色不改,果然非常人所及也,也怪不得薛湜兄弟武勇非常。”


    薛閶聽得出他話中有話,眼角的肌肉就跳動了下,說道:“明同知此話何意?”


    明子逸隨手端了把椅子在自己身後,自顧自落了座,說道:“薛尚書莫急,您一定會對我的話感興趣。”


    薛閶不動聲色,卻也在他對麵坐了下來。


    “皇上已召了宋閣老、沈閣老、陳閣老等幾位閣輔去乾清宮議事,隻怕不多時就會傳旨調閱禮部的卷宗,”明子逸慢悠悠說道。


    薛閶淡淡道:“閣下前來,隻怕不是為了告知本官此事的罷。”


    “自然不是,”明子逸正了正神色,說道:“本官此來,是為投誠!”


    “投誠?!”薛閶訝然,錦衣衛是天子近衛,素來為皇上做一些不可說之事,查察百官,素來不會投靠哪位皇子的呀。


    明子逸輕輕一笑,說道:“薛尚書不必如此驚訝,您那位好兒子薛湜,不也投靠了濟王殿下麽?”


    “他投靠了濟王?”薛閶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不錯,”明子逸說道:“此事我既然敢說,就必然是親眼所見。”


    他既然親眼所見又沒有發作,必然是有所圖,薛閶看著麵前瘦高的男子,越發覺得他麵色陰沉的瘮人,他很快理好了自己的情緒,說道:“既然明大人為投誠而來,那不妨開誠布公,直說罷了。”


    “好,爽快,”明子逸拍了拍扶手,說道:“大人既然已經去過禮部,想必卷宗的事已經有所了解,那麽敢問大人,權有榮那裏又如何打算?”


    薛閶麵色變了變,明子逸又笑道:“大人既然要開誠布公,怎麽這會子卻又緘口不言?莫非信不過明某?”


    薛閶坐在太師椅裏,不動如山,明子逸雙手在椅背上一撐,便站起身來,說道:“大人不會以為我在用詐吧?”


    錦衣衛辦案,花招百出,若說明子逸為了查清薛閶與權有榮的關係用計使詐也是極有可能。


    明子逸既然拿定主意前來,並要投靠太子,自然不會就這樣放棄,他道:“薛大人可知,東宮衛率常青甫一出宮門,便被薛湜盯上了,薛湜之所以遲遲沒有動手,就是為了去拿一個人贓並獲!聽聞大人對這位長子暗中關注有加,自然知道薛湜武功不在常青之下,這樣的情況下,大人果真認定常青能得手?”


    薛湜的確足與常青匹敵,更何況權有榮還有自家的護衛?


    權有榮是絕對不能落入皇上手中的,更何況薛湜還有可能投靠了濟王!他越想越覺得事情危機,他眯著眼睛看向明子逸,似乎想把人盯出個窟窿,看明白心腸。


    越是到了這個時候,人越是更難以產生信任。


    明子逸卻已經很確定,這個權有榮對太子一派十分重要,他道:“我知大人一時間難以信任本官,本官就送一份投名狀給大人,若是本官能將權有榮的項上人頭送上,還請大人在太子殿下麵前為我美言。”


    有明子逸牽製薛湜,常青的把握就更大幾分,薛閶覺得這不是壞事,於是笑道:“那就看明大人的能耐了。”


    明子逸淡淡一笑,拱手道一聲,“告辭!”


    “且慢!”薛閶下意識地抬起手來叫了一聲,頓時又覺得此時不能有婦人之仁,薛湜假如真的投靠濟王,那留下就是個禍害,眼下這個時候,他護住薛湜,就得丟了身家性命,丟了錦繡前程,他如同觸電般收迴了手,改為抱拳道:“那就靜候大人佳音!”


    明子逸朗笑一聲,卻沒有走門,而是走到窗子前,身形一轉,便不見了影子。


    薛閶不由覺得身後汗毛倒豎,錦衣衛果然是神出鬼沒,若是真能拉攏明子逸在麾下,興許真是一件極大的助力,也罷,正好看看明子逸的能耐罷。


    他端起桌上的茶盅在手中,左手捏起蓋子慢慢撥著,一時想著下一步的部署,一時又盤算著禮部的事進行到什麽程度了,連手中的茶水撒了出來都不知道,還是大腿上覺得燙,才忙端正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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