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率對靜和就更加欽佩了,她推測的簡直是嚴絲合縫,想到這裏他不敢再有絲毫的隱瞞,老實迴答道:“不瞞夫人,那妙真姑子並不認得太子,卻與沈閣老家的大公子相交甚厚,隻是這件事做的隱秘,知道的人很少,這位妙真姑子是安徽都轉運鹽使權有榮的小姨子,未曾出閣便守了寡,依附著權家生活,在權家的家廟中做了修行的尼姑,道號便喚作妙真。”


    靜和沒有再出言去打斷鄭率,她覺得鄭率肯定會把整件事情都原原本本說一遍,她又何必去打斷鄭率的思路呢,等到時候哪裏不懂再問就是了。


    “安徽是產鹽大省,鹽政上的缺兒全都是肥缺,不過因權家世代都是鹽運上的人,倒也不乍眼,國公爺察覺出權有榮這人有異常也是一次偶然的機會,軍中有位武略將軍提起最風姿綽約的不是在杏花樓,而是在鹽運使家,雖然後來那位小將軍立時轉了話風,但國公爺心細如發,便記在心上,誰知一查不要緊,竟然查出許多醃臢事,”鄭率說著,覷著靜和的臉色,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全盤托出。


    靜和自然看出了他的心思,於是道:“鄭總管但說無妨,也不過是就事論事,我自然不會責怪你失禮。”


    鄭率起身又行了個禮,見屋內服侍的隻有錦心在,才又繼續說道:“原來權有榮不僅把小姨子給了沈大爺,還給了安徽守備何洋,甚至還有其他幾位京官,隻要沈大爺不在安徽,權有榮便逼著妙真陪伴何洋,若有京中的官員去安徽,他還會逼著妙真接待其他的朝廷大員,名為家廟,實在為暗娼,因此權有榮才得以在如今的位子上屹立不倒,又將他的親信安插在全國各大鹽道。”


    靜和隻覺得怒氣上湧,手心卻又涼的嚇人,她緊緊握住椅子的把手,麵孔白的沒有血色,“這樣的事,難道沒有彈劾?”


    “那些京官多半都得了權有榮的好處,國公爺仔細查下來,發現權有榮之所以敢如此猖狂,還因為身後站著一個人!”鄭率說起這些都覺得醃臢,隻是低著頭。


    “太子?!”靜和淡淡念出兩個字,卻覺得如同在叫一條又醜又臭的鯰魚一般,眉頭微皺,明顯就帶著厭惡。


    “不錯,權有榮讓妙真服侍這些官員同時也利用妙真去拉攏這些人入太子的陣營,實則,像這樣的女子也不止妙真,權有榮在山東、河南、安徽都有私宅,專門收留一些中途落敗的官家小姐,尤其喜歡那些通筆墨懂詩書的,這些人不同於那些妓女或貧賤村姑,自身便帶著幾分高傲清絕的氣質,自然吸引那些官員駐足流連,好多官員去了當地不住館驛,而是選擇去權家的私宅,受這些女子的服侍。而且……”


    靜和不由抬手揉了揉額頭,這些消息真是太匪夷所思了,她簡直不知道待會子還會聽到什麽,不過她還是準備聽下去,於是擺了擺手,示意鄭率繼續說下去。


    “聽說,”鄭率見靜和示意,繼續說道:“權有榮特意打聽出太子爺的喜好,知道太子爺癖好人妻,還特意選了幾個姿色上乘的官員夫人獻給太子爺享用。”


    “那那些人的丈夫呢!”靜和簡直是忍無可忍,劈手便打在一旁的茶幾上,問道。


    “那些人多半是為了討好太子謀取前程,聽說還爭相進獻,所有美貌婦人得要經過權有榮的挑選,才會送到太子身邊,”鄭率終於說完,自己也長長出了一口氣,國公爺也是,幹嘛讓自己跟夫人說這些下作的事,不過國公爺既然不打算瞞著夫人,那肯定是要說的。


    靜和的心情卻久久不能平靜,這樣的荒唐,如此的失德,由著濟王揭發出來,太子若還能坐穩儲君之位,那隻能說明皇上不辨是非了。


    她擺了擺手,吩咐鄭率道:“做這件事的時候萬萬要小心,不妨派人扮作南邊的鹽梟,佯作酩酊大醉,透漏出隻字片語的,濟王爺自然會查出剩下的事。”


    不可全說,也不可不說,夫人說的正是這個道理,權家既然是鹽運使,又胡作非為抬高鹽價,那就必然招致鹽梟們的妒恨,有某個鹽梟探聽到一言半句,就顯得更為自然,更重要的是鹽梟幹的是走私的勾當,背景更是查無可查,也可以解決他們的後患。


    夫人聊聊兩句便解決了鄭率的大難題,他連聲道謝。


    靜和實在胃裏是不舒服,沒有多說什麽,由錦心扶著站起了身去了次間的偃息室,鄭率自行退了出去辦差。


    錦心是全程聽了這談話的,也不由覺得那些話令人匪夷所思,她見靜和凝眉立在屋角那紫檀木花架子前,雙眼一瞬不瞬地盯著架子上擺著的梅瓶,不由柔聲問道:“夫人,您沒事吧。”


    靜和閉了閉眼睛,說道:“今日聽到的事要爛在肚子裏,否則便會惹來殺身之禍。”


    錦心神色一肅,忙跪下道:“奴婢明白,即便是趙毅奴婢也不會告訴的。”


    靜和見錦心跪在自己麵前表忠心的樣子,不免就想起了那些為高官權勢所擺弄的苦命女子,她以往隻覺得錦心這樣的命運已算多舛,卻不知還有這樣多的女人如此苦命,連自己的身體都左右不了。


    她突然恨不得將那個權有榮碎屍萬段,想到這裏,她緊緊攥住了雙手,狠狠咬著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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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日靜和除了接送正哥兒上下學,便是去平郡王府坐坐,看看範氏的胎,暗中則推算著濟王什麽時候發作起來。


    這日她正看著馨姐兒炮製藥材,就見白梅送了信來,卻是念莪送迴來的,她們一行已經過了西安府,就快到四川境內了,念莪還說盧氏性子爽朗,兩人相處的很好。


    這一迴舅舅去四川便打定了在四川長住的主意,雖然這頭沒有全搬過去,但帶過去的家當也不少,路上難免走的慢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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