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聽罷駐足半晌,方才笑道:“你倒是悟了,枉我當你年輕,自持長輩身份,卻一味抱殘守缺,反倒沒你看的透澈!”


    靜和忙道:“娘娘過譽,娘娘磊落光明,不屑與宵小之輩虛與委蛇,一直是靜和學習的榜樣。”


    貴妃出身名門,嫁入皇宮之後,文德皇後賢淑大度,皇上對她雖不算十分寵愛,卻也頗為看重,自然是沒吃過苦頭,又如何能同靜和這種兩世為人,經曆過雲泥之別的人有一樣的人生感悟呢?


    靜和打心眼裏對貴妃有一種親切感,實則也並不想勉強貴妃做什麽決定,兩人聊了會子,便又說迴家常。


    等平郡王妃迴永壽宮,貴妃便打算留下他們姑嫂用飯,誰知外頭人來報說濟王妃求見。


    靜和不願與這個堂姐在一道吃飯,隻怕是場‘鴻門宴’,貴妃知道她心思,自然不多挽留,隻怕她路上餓,叫人仔細包了幾包精致且對孕婦無礙的點心叫她帶上,才又吩咐桃箋親自送她們出宮去。


    濟王妃在永壽宮坐了會子,貴妃雖待之以禮,卻也沒有留飯的意思。


    這世上所有交際基本上建立在‘你情我願’的基礎上,貴妃不賞臉,濟王妃倒也真沒有惠妃那般熱臉貼冷屁股的覺悟,因此坐了會子留下幾簍水梨做禮物。


    “這時節這樣好成色的水梨不好找,”貴妃比往日倒多給了幾分麵子,親自送濟王妃走至大殿門口,“想必濟王妃也是費了許多心力的。”


    濟王妃唇角帶笑道:“這乃是從臣妾的族人從江南特意帶進京城,臣妾聽聞母妃的娘家原在江南,幼時曾在江南生活,能嚐一嚐這江南的水梨亦可稍慰往日情義。”


    貴妃淡淡一笑,說道:“濟王妃有心了,”說罷又似打斷話頭似的轉頭吩咐宮女,“去將內務府分來的栗子包些請濟王妃帶迴去嚐鮮。”


    濟王妃自然知道貴妃性情冷傲,不急著加深感情,道了句謝,告辭出宮。


    等迴了濟王府,匆匆趕去濟王的書房,於園中遊廊遠遠見一淡紫衣衫的男子由遠處而來,那人劍眉星目,五官英挺,隻眉宇似乎輕鎖,額角兩縷烏發溢出束發玉環,反添了兩分不羈。


    此時春寒料峭,樹木枯索,他如此遠遠走來,卻如同一下點亮蕭索枯寂,周遭綻開那冰花玉蕊,風華中透著冰霜傲骨之色。


    因是外男,濟王妃礙於男女大妨,自然不會前進,那男子身畔引路的家丁見到主母鳳駕,自然將那男子引到遠處規避。


    濟王妃微微紅了些臉頰,快步由婢女們簇擁著走過,心中卻不由納罕,那等風流人物,究竟是誰?


    直到進了濟王書房的抱廈,濟王妃才收迴思緒,向濟王施禮如儀。


    濟王將手中的公文放下,微笑著扶起妻子,說道:“愛妃進宮一行,可都還順遂?”


    濟王妃微微笑道:“一切均好,貴妃娘娘倒還賞賜了許多幹果,說是請王爺嚐鮮。”


    聽到貴妃示好,濟王微覺詫異,後來便以為是濟王妃勸說英國公夫人,從而作通了貴妃那頭,因此對濟王妃更看好了幾分。


    讓濟王妃去遊說徐靜和,原本是姚玲兒出的主意,因為姚玲兒知道徐靜和與徐靜宜的關係絕不像表麵上那麽融洽,而身為徐家長女的徐靜宜對於傻二叔生下的堂妹更是有一種優越感,讓徐靜宜去低三下四地求徐靜和,在徐靜宜看來自然是對她的折辱。


    故而徐靜宜也隻是派遣了書香前去,當時徐靜和倒也沒說什麽,卻不想真的作通了貴妃的工作。


    濟王妃心中慶幸歪打正著,又道:“王爺,淑妃娘娘倒還有句話讓臣妾帶迴,娘娘說,賢妃一案上,皇上似乎已經查到實證,賢妃是絕無翻身之日,隻是皇上卻遲遲隱忍未發。”


    濟王最近與濟王妃的關係緩和許多,況且還要依賴徐兆寬的輔佐,故而對濟王妃十分的客氣,扶她在椅子上坐下,說道:“此事本王已經知悉,那喬晉義在詔獄中什麽都招了,錦衣衛已經找到文德皇後當年臨終前宮內服侍的一個老太監,方知這些年來賢妃陽奉陰違,表麵上照料太子,輔佐文德皇後,實則是謀害太子,給太子的藥中下毒,並且數次三番挑唆太子做些違法犯罪之事,以黴米冒充賑災米,就是賢妃攛掇的,她還意圖通過太子打壓我與裕王,最終好讓福王登上大寶!”


    錦衣衛?!濟王妃腦中靈光一現,想起遊廊上遠遠看見的那個英俊男子,原來就是在錦衣衛任職,當年薛尚書家的大公子,與徐靜和有過糾葛的薛湜!她吐口道:“原來是他!”


    濟王有些摸不著頭腦,凝眉追問:“誰?”


    濟王妃意識到自己失態,慌忙調整表情,說道:“臣妾是萬萬沒想到,賢妃居然還有這等野心,真真枉費當年文德皇後對她的提拔和信任了。”


    濟王也似有些感慨,說道:“福王如此不上進,即便有如此諳於謀算的母妃又如何?”


    濟王妃知道濟王常常因母妃身份的事而抱憾,此刻也隻有轉移話題,說道:“如此說來,太子此次賑災之過,卻也是有情可原,罪責在賢妃身上,那父皇廢儲之心……”


    “若父皇仍舊掛念文德皇後遺德,未必不會為太子脫罪呀,”說到這裏,濟王就一肚子的火氣,他費盡心力布下的局,若是如此無功而返,豈不氣煞人也。


    更可惡的是裕王還數次三番上表為太子求情,倒顯得自己十分不顧手足之情,想起父皇看自己那忌憚的眼神,濟王就覺得有些背後寒意。


    “那王爺可要趕緊想個法子的好,”濟王妃著急道:“家父曾再三叮囑臣妾提醒王爺,皇上對太子的恩寵中包含著對文德皇後的愧,隻怕不會輕易廢儲,而且過了年……父皇身子似不如前了。”


    濟王心中也著急惱怒,卻不願在女人麵前表現出自己的窘境為難,隻笑著拍了拍濟王妃的肩膀,說道:“此事本王心中有數,隻要貴妃執掌後宮,沒有了賢妃,太子那等懦弱的性子,也成不了什麽氣候。本王自然有法子徹底把太子從那個位置上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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