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泰家的心眼明亮,忙低聲稟道:“這幾日府裏也沒有旁的事,四老爺和四太太都被禁了足,等閑不能出來,四房的庶務都由大奶奶料理。三夫人顧及著您的身份和姑爺的麵子,待老爺太太也很不錯。至於四姑娘那裏,聽說是鬧脾氣裝病,應當沒有大礙。


    繡意在太太這裏服侍的很好,奴才瞧著她倒不像是不知斤兩的糊塗人,也已經把話明白說給了她,‘咱們二房可不作興抬舉什麽通房姨娘,將來五爺是要明媒正娶五奶奶的,若是她心思正派、好生服侍五爺,將來太太自然會為她挑一門好親事,或是留在府裏做體麵的管事媳婦,或是風風光光地嫁出去做正頭奶奶,若是存了什麽歪心思,馮婆子和梁媽媽就是好例子。’


    繡意再三保證不敢生那些下賤念頭,定會好生服侍少爺,前兩日太太已把她撥去五爺房裏伺候,奴才暗中瞧了兩天,倒是個極妥帖的。”


    靜和放了心,說道:“幸好母親身邊有你,母親心思單純,還要你幫著在一旁掌掌眼。”


    張泰家的鼻頭微酸,連忙道:“姑娘說哪裏話,周老太太待奴才一家恩重如山,救過奴才的命,太太和姑娘又拿奴才這樣信任看重,打罵更是半句沒有,奴才自然要盡全力報答主子的恩情。”


    能知恩圖報就很好,靜和欣慰地點點頭,沿著抄手遊廊去前頭花廳,才走到門口便聽見裏頭融洽的交談和歡笑聲。


    弟弟似乎瞬間成了英國公大人的迷弟,不住追問,“姐夫真的十三歲的時候就能開十石弓?還能左右開弓,我也能練好嗎?”


    楚啟很有耐心地笑道:“當然,方才我捏了捏你的肩膀,瞧了瞧骨架,是個習武的材料,迴頭我會給你尋個老道的武師來。”


    “真的嗎?”筠行的眼睛裏閃著光,“那可以讓我和張省、薑振一起學嗎?”


    楚啟目中微微有些疑惑,靜和已走了進來,嘴裏說道:“張省、薑振是我給筠行挑的伴當,他們自小一起玩的。”


    “那都由你說了算,”楚啟跟筠行碰了碰拳頭,又笑著站起身來迎向妻子,關切的問:“怎麽不陪嶽母多說一會兒話?”


    靜和也笑,“咱們要在府裏留飯,母親如今兼著廚房的差事,看著人準備午飯去了,咱們先去拜見府中的長輩。”


    楚啟便恭敬地向徐二老爺告退,這份尊敬和客氣讓徐二老爺不好意思起來,他忸怩地站起身送他們去了門口。


    按照身份,自然先去嘉寧居那裏,徐兆寬也是今日休沐,與妻子楊氏端端正正地坐在正堂等候,隻派了雅蘭在門口迎著。


    楚啟邁進院門,見徐兆寬高坐上首,一副等著自己行禮的樣子,心中頗感不喜。


    不論是靜和的外祖父周定芳還是靜和的親生父親徐兆坤,待他都是客客氣氣,親親熱熱,言語行動間隻有長輩對晚輩的關愛,他徐兆寬一個做叔父的,竟然擺起長輩的譜兒來了。


    靜和是不氣反笑,她如今有縣主之尊,又是英國公夫人,單從身份上講,她們夫婦比徐兆寬夫婦要尊貴,徐兆寬不就是借著長輩的身份倚老賣老麽?


    楚啟伸出手來,靜和握住了他的手,夫婦一道邁進了正堂。


    徐兆寬正了正衣襟,似乎在等著楚啟行禮,誰知楚啟淡淡笑了笑,抱拳稱了一句,“安慶侯爺。”


    其實靜和心裏也在糾結,若是她不行禮傳出去難免被人指點沒教養,被冊封了縣主攀上高枝就忘本不敬長輩,可她若是行了禮,豈不是打楚啟的臉?


    她轉念又一想,不敬就不敬,他徐兆寬若想說嘴,也要先把他自個兒擺正了才是,禮敬這種事本來就是你敬我我敬你才對,徐兆寬若真是計較什麽‘長幼有序’,為什麽見了濟王爺這個女婿每次都搶著行禮?


    靜和冷笑一聲,如果徐兆寬想在此事上說道說道,那她十分願意奉陪,反正楚啟會給他撐腰的!


    夫妻兩個都不行禮,徐兆寬的麵色不太好看了,搭在太師椅把手上的手握緊了扶手,半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拱手稱一聲,“英國公,”心中暗暗想著,你們兩個小王八蛋,看我一會兒怎麽用禮數砸你們。


    楚啟微黑的麵上露出些笑容來,主動上前了兩步躬身一揖,才說道:“三叔父,”又向楊氏一揖道:“三嬸母。”


    靜和雖一時想不出楚啟的意思,卻也夫唱婦隨,蓮步上前微微屈膝行了個禮,叫道:“三叔三嬸。”


    徐兆寬眼周的肌肉顫了顫,正要開口,就聽楚啟朗聲笑道:“之前我隨濟王殿下去乾清宮見嫁,正好碰見誠郡王爺從東暖閣出來,濟王爺先向太子殿下行了禮,太子殿下才向誠郡王爺還禮,我是個粗人不懂其中道理,還是濟王爺提點我說,‘國大於家’,即便是親戚見麵,也要先行國禮,再見家禮,我便將這話記在心上,還請兩位長輩體諒。”


    徐兆寬被這話堵了個結實,英國公這話他挑不出一點錯,就算有錯,難道他責怪自己的女婿說的不對?


    原本他也隻是想給楚啟一個下馬威,以後好時時拿長輩的身份壓服他,卻並不想得罪楚啟,他也是在宦海沉浮的人,很快就轉了臉色,嗬嗬笑道:“讓瑾說的十分有理,”又請他們二人落座。


    楊氏自然讓丫鬟奉茶,楚啟微笑著接過蓋碗來,輕輕攏著茶葉。


    徐兆寬便對楊氏說道:“你帶了侄女去裏頭說話,我也與讓瑾說些朝事。”


    在大周朝,婦道人家是不聽議政的,況且女主人單獨招待女客,男人們坐在外頭說話也是常理,徐兆寬這麽說這無可厚非。


    楊氏應一聲是,站起身來看著徐靜和,靜和與楚啟對視一眼,方才與楊氏一道進了西暖閣。


    楊氏態度親昵,含笑請她在鋪了大紅猩猩氈的坐褥上落座,推了推麵前的什錦攢盒,說道:“我這裏的點心雖不能比你那益膳齋,卻也另有一番滋味。方才張三白已來問話,我已經命他將飯食擺在老太太那裏,老太太雖不能下床,卻愛子孫在一處熱鬧,”又道:“約莫還有一會兒功夫才用飯,你先嚐一塊墊墊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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