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啟猶豫了一會兒,說道:“夫人待會子還要打點明日三朝迴門的禮品,又逛了半日的園子,叫她們迴自己院子裏去罷,改日再見。”


    靜和不動聲色,紀大娘顛顛兒去了。


    早在嫁過來之前,靜和便向心直口快的墨梅打聽過楚啟的情史,楚啟如今年逾不惑,當初年少時他家中曾為他定過一門親事,對方也是富商之女,兩家門當戶對,隻是後來楚家遭逢變故,楚老太爺不願意耽誤人家姑娘,便出麵解除了婚約,那位姑娘也改嫁了(似乎英國公發跡後那家人很是後悔不迭)。


    後來楚啟落草後,不知是因為瞧不上鄉野間的女子,還是太忙於‘劫富濟貧’,一直到被雍王招安,才在上峰的撮合下草草定了當時一位將軍家的姑娘趙氏。


    楚啟成親後還是要轉戰四處,夫妻兩個聚少離多,趙氏沒多久染病身亡,沒留下一兒半女,從那之後楚啟不知怎麽的,一直未娶,他上峰再怎麽撮合,也再不肯答應。


    他的妾室有不少,其中絕大多數是同袍贈妾,同僚贈妾,聽說他對這些美女似乎沒什麽興趣,悉數打發在偏院孤孤單單的住著,連一個正經的名頭都沒有。


    至於英國公唯一的庶女,說來也稀奇,是楚啟有一次應酬,被灌得酩酊大醉,他房裏的一個丫鬟心思不正,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淘換出一包給男人用的春藥,偷偷借著倒醒酒茶摻了春藥在裏頭,留在了楚啟房裏一晚。


    楚啟第二天醒來後勃然大怒,偏那陣子他忙著沒空處置,便讓人將這個丫鬟關了起來,半個月後這個丫鬟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在大家都以為英國公看在孩子的麵上會抬舉這個丫頭的時候,楚啟卻把身邊服侍的女性下人全都打發了,又讓人把那丫鬟關在了一個更偏遠,雜草叢生的小院裏。


    這丫鬟懷胎十月生下了一個孱弱的女兒,這個女娃生下來便被抱走,這丫鬟依舊沒人理會,每日隻有一個啞仆去送些飯菜,這個丫鬟孤寂地快要發瘋了,連連求饒,求英國公把她放出去,哪怕賣給人家做奴才也成,英國公不耐煩,便讓人將這個丫鬟送去了莊子上。


    這丫鬟去了之後才發現不如不去,莊子上的人總是對她指指點點,以‘爬床丫鬟’來稱唿她,故而這爬床丫鬟在莊子上沒呆多久,就鬱卒而終了。


    墨梅解釋這些的時候滿臉的小心翼翼,生怕惹怒了這個新夫人。國公爺費了多少心思才找到這麽一個好的呀,可不能因為那麽一個賤婢夫妻兩個生疏了。


    靜和聽她解釋之後心裏倒鬆快了些,那時候楚啟還沒有遇見她,即便是有個妾室,她也不能指責什麽,重要的還是他以後的做法。


    紫瑛、錦心幾個丫鬟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則把一張臉都嚇白了,不明白英國公為何這樣狠。


    靜和倒能明白英國公的想法,像楚啟這種經曆過挫折見識過生死的人,比那些泡在糖水裏長大的更懂得珍惜,他之所以多年不娶,就是不想要庶生子女,而這點執念被別人打破,而且是被別人霸王硬上弓,他自然要惱火。


    要不是他心地光明,不願傷及自己的骨血,隻怕會把那個丫鬟打殺了。


    看著聽完故事後驚魂未定的丫鬟們,靜和覺得這樣也好,有這麽一個前車之鑒,隻怕所有的女性仆婦包括成了親又肥又壯的陳三媳婦見了英國公都退避三舍,更別說去投懷送抱了,就連上去拋個媚眼都怕惹英國公反感。


    再說這位敏姨娘,也就是鄭管事的遠房親戚敏姨娘,這位姑娘當初家中無靠投奔鄭管事而來,正好那會子爬床丫鬟剛生下馨姐兒,小姑娘沒有人照顧,敏姨娘又性情溫和,自告奮勇去照顧馨姐兒,英國公頗為滿意,便默認了‘姨娘’的名頭。


    在大婚前,英國公叫人搬了兩箱銀子的遣散銀子,遣散了所有的不知名妾室,那些妙齡姑娘們早就忍不了國公府裏的活寡,一個個歡天喜地,有兩個連遣散銀子都沒來得及拿,大門一開,拔腿就跑!成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半日功夫不到,府裏就獨留下這位敏姨娘了,因她還要照料府中未成年的大小姐,國公爺也沒說什麽。


    因此,靜和對這位敏姨娘還是挺好奇的,不過日後有的是機會比劃比劃,這會子當著楚啟的麵,顧著夫妻感情和自己的尊貴,也不好問的太細。


    當下她把那花名冊交給錦心,說道:“你和白梅一道,將這份花名冊重新謄抄一遍,後麵注上備注,包括這樣幾項‘現在任什麽差事’,‘家中親戚關係’,‘年齡’,‘以往都在何處做什麽差事’之類的。


    所有管事們放在開頭,每一個管事手底下的人排在這個管事後麵,剩下那些沒有固定差事的都放在最後,做成冊子送來。”


    白梅聽得一頭霧水,錦心確是跟著紫瑛做過這活兒的,幹起來輕車熟路,應了一聲是,與白梅一道退了出去。


    楚啟聽她安排差事,並未插嘴一句半句,他早聽說過徐三姑娘管家十分有一套,自然信任她。


    事情都安排下去,靜和不由抬手打了個嗬欠,想要伸懶腰,卻又想起楚啟在一旁,忙又正襟危坐地端莊坐好。


    這下子引得楚啟一陣笑,拉著她的手迴後頭的住處去,“瞧你累的,咱們去歇息,晚飯叫她們抬進去。”


    “可是明日的迴門禮……”靜和被他拖著往前走,不由問。


    “放心,鄭率早就預備好了,他也是辦老了事的。”楚啟說道。


    想起敏姨娘,靜和的話就有些酸,“鄭總管辦事自然是極對國公爺心思的……啊……”


    話音未落已被他抱起來抗在肩上,不由拿拳頭錘著他膀子抗議,“快放我下來,壞蛋……”


    這句話的後果就是又被他按在床上揉搓了一頓,靜和也不知他哪來的這麽大精力,才一天功夫親熱的次數她一個手都數不過來。


    她十分感慨的擁被坐在床上,也懶得沐浴了,今兒沐浴了兩三次了,再洗該禿嚕皮了。


    想了想,又倒頭鑽進被子裏。


    楚啟早就穿戴妥當,出去吩咐人去鶴樽樓叫了席麵,等送菜的人來了,又安排人把飯菜擺在炕桌上抬進臥房來,又打發那些人下去。


    他看了看床上,笑著將靜和連人帶被子一起挖起來挪到臨窗的三麵錦屏羅漢長榻上。


    靜和本來還生著氣,可咕嚕咕嚕叫喚的肚子和飯菜的香氣很快把那點子被過度使用的怒火壓了下去。


    她係好中衣上的紐子,將頭發順了順抿在耳後,拿了銀著夾了一塊子紅油肚片剛要送到嘴裏,又想到她如今已經是人妻了,忙又放到楚啟麵前的小碟子裏,滿臉燦燦的笑容討好道:“國公爺請用。”


    楚啟就板了臉,靜和連忙小聲又喚了句:“讓瑾。”


    楚啟才又露出笑容,拿起筷子把靜和給他夾得菜吃了,又夾了紅燒蹄髈給靜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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