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這太陽還真是毒呢。”


    “啊?哦,是啊。”


    懷安敷衍著應了一句,又側躺在車墊上睡了起來。


    真是,自上車以來,懷安連一刻鍾的清醒都保持不了。


    怎麽這麽愛睡覺?


    景歡咂咂嘴,撩起簾子看向外麵。


    這一片地段並不是官道,但是想來因著附近有大戶人家的莊子,所以路仿佛特意修繕過,並不難走,更何況這馬車的車輪還裹了皮革,便更加不顛了。


    沒一會,馬車輕輕一震,這才算正式上了官道。


    總算能多瞧見幾個人了。先前在小路上,隻有他們一輛馬車走呢。


    景歡立刻興致勃勃地看起了行人。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今日路上的人要比上一次見到的多些,連車馬也多。


    越往前走,人就越密起來。


    很快,就能看見那矗立在陽光中的城樓了。


    景歡不由愣了。


    上次見到這個情景,還不過十天,可是這會再看,卻仿佛過了好久似的。


    再往前推算,自己離家……


    不不不,不能想這些!


    景歡猛搖著頭打斷了自己的胡思亂想。


    對於白馬村,她從來都沒有停止過思念,甚至在夢中,也多次夢見在白馬村的場景。


    不過,眼下既已答應了懷安報恩,既已簽了那賣身契,那些多餘的感情,便不能多出現了。


    景歡深唿了一口氣,一邊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沒事的,家總可以迴的,至於父母和姐姐……隻願親人在家中安好。


    畢竟現在能夠讓自己盡快迴家的辦法,隻有好好履行契約,在這一切結束後,才能名正言順地去尋親。


    仿佛是為了暗示自己,景歡急急地撩起簾子出了車廂,同車夫一起坐在了車轅上,將注意力都放到了外麵的行人身上。


    這一瞧,更覺宿州的繁華。從未見過這樣多的人,雖說道路上並不擁擠,可也總是處於目之所及總能看到行人的程度。


    就這會見到的人,加起來都比白馬村整個村子的村民多呢。


    忽然景歡瞧見一個小姑娘,挽著發包,由一個大概是她哥哥的人牽著走,手裏還捧著個籮筐,裏麵裝滿了小束小束的野花。


    那野花擺的細致,每一束都用細柳枝仔細捆了。


    那位哥哥的手裏也提著一個繩子,上麵串著許多用樹枝編成的花環,瞧著足有十來個。


    這麽多,總不會是自己用的吧?


    車夫許是看到她的疑惑,解釋道:“今天少爺出來得巧,正趕上宿州城裏一年一度的花朝節。瞧那兩個小娃的樣子,怕是要拿那東西進城賣呢。”


    “不值錢的東西,竟也能讓他們賣個好幾文。也就城中的老爺們有這個閑錢了。”說完車夫又皺著眉頭咂咂嘴:“雖說這節日十分熱鬧,可這人擠人的,待會馬車怕是進不了內城了……”


    景歡還未來得及說什麽,身後突然傳來懷安的聲音:“進不去就不進去了,正好隨著人流走,瞧瞧這花朝節。”


    景歡一驚,一轉頭,不見懷安蹤影。


    再一撩簾子,才瞧見他,依然躺著,連眼睛都沒睜,仿佛剛剛說話的不是他一樣。


    “你竟沒睡呢!”景歡奇怪道。


    懷安抬起一隻眼瞅她:“剛才醒,哪那麽容易睡得著?”又抬頭誇車夫,“……你車趕得好,不顛。”


    車夫嘿嘿一笑,自然客氣了幾句。


    景歡腹誹懷安這“規律”的作息,看他既已睜了眼,便又挪著坐了迴去。


    懷安也不躺了,伸著懶腰坐直了身子,撩著車簾子一瞧外麵,直接將簾子搭在了車頂突出的橫轅上,這才一臉輕鬆地向後靠著車壁說:“還好趕上這什麽節了,我剛剛正煩惱進城能玩什麽呢。”


    景歡笑一聲:“還當你會許多玩的呢,竟想不到會為這事苦惱。”


    懷安沒好氣地瞪她一眼:“那是在京城,玩的自然多,像這種小地方,誰知道玩的東西合不合我心意。”


    這迴景歡還未說話,車夫先不同意了,好歹他是宿州郊區人,對這裏還是極有感情的:“公子這話說岔了,宿州府雖然比不得皇城,可也是一州之府。雖說確實不如皇城那樣,顯貴遍地,可要真論起玩的地方……”


    車夫迴頭曖昧地看一眼景歡,又意味深長地對懷安笑了笑:“有些玩意怕那皇都都是沒有地!”


    車夫雖沒明說到底是什麽東西,可瞧那表情,懷安也能猜出來了。


    他尷尬地看景歡一眼,咳嗽一聲,別扭地別過頭。


    不過很快他又忍不住好奇,斜著眼睛問:“有什麽玩意是皇城都沒有的?你倒不必框我,我雖剛來宿州,但是也是見識過什麽落雪樓之類的地方的,不過爾爾。聽說那裏也是大院了,難不成還有比那更好的地方不成?”


    車夫倒驚訝了:“少爺竟連落雪樓都去了?那就沒瞧見裏麵的好東西?”


    要說起落雪樓,不用懷安,景歡都是十分熟悉的。她忍不住插嘴:“要說落雪樓,還真沒什麽好東西,就幾間屋子而已。不過裏麵的姐姐倒是穿得漂亮……”


    車夫調笑道:“姑娘連這都知道?”


    景歡笑笑,還要接話,忽然懷安猛咳嗽一聲,瞪一眼景歡,抱著胳膊靠著車壁,倒沒說話。


    景歡卻被那沉著的臉瞧得心慌,也不曉得自己說了什麽惹了他不生氣,此時瞧懷安的臉色,又分明是不許自己再深問的,隻能咬了咬嘴唇,悶悶地也靠著車壁不說話了。


    真是奇怪,什麽都要管,卻也不告訴人到底錯在哪裏,實在煩。


    景歡鬱悶異常,不為懷安的咳嗽,為懷安這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壞脾氣。


    她既不服軟,氣氛自然更僵了。


    那車夫原本隻是出於調侃,才問了這一句,但他很快就意識到身後的氣氛不比尋常,便識相地住了口。


    原本還有說有笑的車廂又靜了下來。


    路上行人的笑鬧聲傳過來,反而更顯這裏安靜了。


    終於車到了城門口,懷安先出聲:“別進去了,我們從這下,你在外等著,午後我們還從這門出來。”


    車夫應了,三人分成兩撥,就此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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