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劉仁要往迴走,景歡心急,忙叫住他:“我剛剛並不是有意的。”


    劉仁的步子頓了頓,迴過頭來還是微笑,說:“我知道的,你這人是急性子,怪我剛剛說話沒頭沒腦的。”


    說著又扭頭要走。


    景歡卻覺得這話更讓自己聽了不舒服,連忙緊趕兩步拉住了他,劉仁停住腳步,她卻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一時兩人靜在原地。


    好半晌,景歡才打破寂靜,小聲解釋道:“我並沒有怪你……”


    見劉仁還是扯著嘴露出那仿佛靦腆一樣的笑,景歡心裏更不舒服,忍不住上前兩步,挨近了劉仁問:“你到底怎麽了?你同我細說說,兩個人的腦筋總比一個人要轉得快。”


    劉仁下意識地往後躲了躲,避開景歡詢問的眼神,笑了笑,才說:“真沒什麽,我就是一時好奇,你們出去玩了那麽久,大概玩得挺盡興的,我就想知道你們到底玩了什麽東西。”


    景歡一怔,問:“真的?”


    “真的。”這迴劉仁迴過頭來,是認真看著景歡的眼睛迴答的,語氣上帶著篤定。


    雖然這迴答景歡聽了還是別扭,可她瞧著劉仁的眼睛,並不像是說假話的樣子,便選擇了相信。


    不由又舒了一口氣,語氣也輕鬆下來,景歡笑罵道:“還當是為了什麽事呢,神神叨叨的,倒沒想到你會好奇這個!”


    劉仁自然也跟著笑了起來。


    見劉仁笑了,景歡當然高興,又忍不住說:“我跟你說,今日我們是去騎馬了呢,還做了蜂蜜兔肉……”


    眼見景歡打開了話匣子,劉仁忙打斷:“我剛剛想了想,這麽晚了來找你確實不合適,之前是我欠考慮了,這些事,你便……你便明日講給我聽吧。”


    景歡愣了愣,略一思索,也覺得劉仁說的有道理,便讚同道:“你說得有道理,那行,明日講給你聽!”


    劉仁也笑了笑,又有些局促地咂咂嘴,才說:“那我進去了?”


    景歡忙點頭:“你快迴去吧,是該睡覺了。”


    劉仁又一笑,兩人這才分開。


    景歡是盯著劉仁進了屋子,自己才迴房的,關了門後,她靠著門框,迴想著剛才一幕,又忍不住笑:還真沒想到劉仁是那樣愛玩的人,竟會好奇這些。


    她又蹦跳著去摸水,耽誤了這一會,水溫已經降了下來,不過既是夏日,即便是用冷水洗臉,也是十分清爽舒適的。


    院外屋頂高高地挑著銀白的月亮,月光撒在地麵,如臘月霜降,泛著冷清的寒意。


    劉仁自然不是愛玩的人,隻不過這並不是景歡能看得透的。


    這倒說不清到底是誰的悲哀了。


    ……


    翌日,天不過是蒙蒙亮,遠不到晨起時刻,風荷園正院中的睡意卻被一聲悶響給敲碎。


    景歡倒是被外麵隱隱的說話聲吵醒的,睜眼時,她迷蒙了好久。


    突然耳畔又聽到了人聲,因平時晨起時並不會有這麽多人說話,頂多一個灑掃丫頭掃院子的聲音,她便當自己是睡過頭,忙手忙腳亂地起床穿衣,頭發都來不及束就跑了出去。


    卻發現原來外麵的日頭還沒曬進來,不過卯時剛到而已。


    可是即便如此,院子裏已經攛了好幾個人,多是需要早起打掃的丫鬟,四五個都圍在正院大門那,不知道在竊竊私語著些什麽。


    晚間的寒意並未完全散開,景歡忍不住緊了緊衣服,抱著手臂走了過去,一邊問:“出什麽事了?”


    丫鬟們聽到是她的聲音,立刻讓開了一條道,景歡這才看清楚前麵的情況。


    真沒想到竟是何繼躺在那裏,眉頭緊皺著,一隻手抱著手肘,旁邊還摔著一條被子,瞧著十分怪異。


    景歡忙快跑兩步到了跟前,蹲下身問:“怎麽了?怎麽摔這了?”又忍不住迴身問那幾個丫頭,“怎麽人摔著了不知道扶呢?”


    語氣中不自覺帶上了責備。


    其中一個便怯怯地說:“我們也是剛過來……”


    這話也不假,不過她們不敢扶也是真,因扶了也不知道做什麽,也不好碰何繼的身子。


    不過已有人去叫正睡著的小廝了。


    景歡卻是不知道這些的,她已伸了手要將何繼扶起來了。


    何繼又哪能真叫她扶,掙紮著往後避了避,直說:“等人來了,等那幾個小子來了再說。”


    景歡理解成是何繼擔心自己笨手笨腳會碰到他的傷處,倒也不再堅持了,隻皺著眉頭問:“哪裏摔著了?”


    何繼呲著嘴動了動腿:“膝蓋磕到門檻了,手肘也擦著了。”


    景歡更是皺眉:“怎麽會在這摔了,你這是要上哪去?”


    已有幾個小廝被喊了起來,正一邊穿著外衣一邊走過來。


    何繼迴:“這不是瞧著快早上了,我就想著先將被子抱迴去,等會也好專心伺候少爺洗漱,誰知道被子太大,遮了眼睛,一時看不清路……”


    一邊說著,那幾個小廝已到了跟前,簡單問了兩句,就有兩個要架著何繼的胳膊站起來。


    忽然一聲房門被拽開的聲音,懷安的身影出現在正房門口,他語氣頗為不好地問:“做什麽呢?大清早的吵什麽吵!”


    院子裏的人便都噤了聲。


    他們自然也是想壓低聲音的,隻是人一旦多起來,動靜自然無可避免地會變大。


    景歡偷偷抬眼看去,發現劉仁也是起來了的,他倒是將外衣都穿好了的,此時正站在自己屋子門口,垂著頭,仿佛被懷安嚇到了似的。


    懷安本是想訓兩句就要走人的,不過他一看院子裏的情景,就知道怕是出了事,便問怎麽了。


    自然有人將事情原原本本向懷安說了一遍。


    懷安眯著眼睛看了看被人架著站著的何繼,靜了片刻,才懶懶地說:“哪裏有隨身服侍出去住的道理?”


    懷安的眼睛並沒有多看其他地方,可自然有人覺得背如芒刺。


    何繼倒是十分尷尬地笑了起來:“原本這院子裏已滿滿當當的了,我一個後來的,沒道理直接插著住進去。”


    這話說得有點意思,隻是懷安卻並不耐與他委蛇,丟下一句“那你看著辦吧”,就轉身迴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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