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洗澡脫衣服很正常。


    丫鬟給少爺更衣也很正常。


    這麽說來,自己做的這一切應該都很正常。


    對,很正常。


    就是抱著這樣的想法,景歡神情凝重,一步一步向懷安走去。


    先伸手解開了他的腰帶……


    接著是短衫,外褲……


    接著……


    “喂,你做什麽?”


    忽然發出的聲音終於將景歡不知道跑到哪裏的思緒拉了迴來,她茫然地看了看懷安,發現後者竟然兩手護住脖頸處,一邊十分戒備地看著她。


    景歡有些愕然,張了張嘴,說:“幫你更衣啊。”


    懷安的表情更加莫測起來,半天他才一臉別扭地說:“哪裏用你脫裏麵的!”


    這樣嘟囔一句,還不待景歡反應過來,他已閃身進了身後的屏風。接著景歡就看見兩件白色的裏衣被搭在了屏風架上。


    啊……原來裏麵的不用她脫啊。


    景歡反應過來,愣愣地眨了眨眼睛,一時竟有些哭笑不得。


    正為自己剛剛的想法覺得別扭時,屏風後又聽見人進入浴盆的水聲,接著懷安的聲音傳來過來:“現在進來吧。”


    景歡又愣,可還是很快應了一句,繞過屏風走了過去。


    浴室裏一陣水汽,也有些霧氣,可並不到遮人目光的程度,所以景歡一眼就看到前麵浴桶裏的那個人。頭發依然高高束著,此時正背對著她,隻能看到那脖頸和兩個漏出來的肩膀。


    真的是光的……


    景歡控製不住地將嘴巴張成一個圓形,又十分緩慢地再將嘴唇緊緊抿在一起。


    不用慌,這些都是正常的,洗澡就是得光著身子的,丫鬟看少爺的肩膀是正常的,丫鬟就是該給少爺幹這些事的,都是正常的……


    景歡努力為自己加油打氣,倒還真有些效果,可待她差不多要整理好思緒時,懷安卻突然扭過來半邊臉囑咐著:“先洗頭,我要泡一會。”


    看到那側過來的被霧氣熏得發白的那張臉,景歡心裏又是一陣慌。


    剛剛半天的打氣,被他這麽一打斷,算是白費了!


    不過景歡雖緊張,可也忙點著頭,又手忙腳亂地去拆那束發。


    也是奇怪,平日裏感覺那樣順的頭發,此時卻仿佛全打了結似的,半天也解不開。


    全怪這裏水汽太重了!


    景歡忍不住在心裏抱怨,也是因為解頭發的時間實在是太久了,自然有些急,手裏都要忍不住用力了,卻是懷安先不耐煩起來,就著她手的勁將頭發往外抻了抻,那結瞬間打開了。


    景歡立刻驚叫一聲:“沒拽疼你吧?”


    懷安本還略微地皺眉,聽了這話卻笑道:“可別把我當小姑娘似的哄了,哪那麽容易疼?”


    景歡愣了愣,才緩緩地點點頭。


    是了,懷安並不是大妞,他不怕疼的……


    景歡不過是略一分神,手底下便又恢複了動作,這迴倒是並不覺得慌了,頭發也變得順起來,幾下就解好了。


    懷安的頭發很是細軟,但是勝在多,又黑,散下來放在水盆裏,立刻飄散了開來,跟水墨暈染似的。


    景歡將發絲垂到單另的盆裏,先全浸濕了,取了草灰兌的水先將那發絲搓揉了一遍,又換了茶籽油塗抹,半天才全打理好。


    剛鬆了一口氣,懷安那裏卻已吩咐上了:“頭頂給按按。”又忽然轉過頭來問,“會按麽?”


    景歡這個時候若看到懷安的臉,總是會莫名的緊張,因而懷安剛要轉頭,她已經匆忙低下頭,用清水換著洗懷安的頭發,十分認真的樣子。


    此時聽到懷安問話,她隻含糊地說了聲:“會按。”


    待懷安又轉過頭去,她才抬起頭來,咬著唇去摸懷安的發頂。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景歡也並不是沒有為誰按過頭,頭發總束著,頭皮也跟著緊繃,總得按一按才能鬆緩些。


    可是除了父親,她又哪裏再碰過旁的異性呢?


    或者,就當他是父親吧!


    景歡起了這個念頭,竟有些豁然開朗,心裏的別扭竟也少了。


    正巧懷安嫌她手上沒勁,叫她再用點力。


    景歡忙應了,這迴卻是認真按摩了起來。


    她手巧,用的勁道也巧,又因為跟著先生學了幾日,大略知道幾個穴位,故而平日裏幫別人按摩,總是能得誇,此時這手法自然也按得懷安十分舒服。


    他不由放鬆了身體,將後腦勺搭到桶沿邊,閉著眼睛享受起來。


    這樣一按,時間又過了許久,漸漸的水都要涼了,懷安覺出來冷意,這才睜開了眼,正對上景歡的眸子。


    倒是都愣住了。


    這迴是懷安先迴過神,坐直身子吩咐景歡:“叫人再添些熱水來。”


    景歡忙應了,走去外麵叫人,隱隱能聽見身後嘩啦啦的水聲,也不知懷安在做什麽。


    外麵本早就侯了人,一叫便應,立刻就有兩個小廝提著熱水進來。景歡待他們出去,才迴了淨房,卻見浴桶裏沒人,再略一移目光,卻看見懷安下身圍著布巾,又是背對著她坐著的,隻是那上半身,卻是全露在外麵的。


    這迴卻是無論如何都冷靜不了了。


    景歡倒吸一口涼氣,猛地一轉身就要往外跑,哪知好巧不巧竟撞上了門框。


    懷安聽見聲音後扭過頭來,問:“你又要幹嘛?”


    景歡隻覺自己渾身都要麻起來,卻還是硬著頭皮轉過身,一個勁地低著頭,敷衍道:“我……我剛剛忽然又看不清了。”


    說完,她也不等懷安吩咐,踩著小碎步移到懷安身後不遠處,幾乎是半跪著將一塊小布巾繞著自己的手纏好,又往上抹了皂角水,才一步一挪地走到懷安跟前。


    懷安這半天轉頭看她,見景歡手腳麻利,知道她也是幹過這些事的,便不再理,低著頭隻等景歡來了。


    景歡靜靜瞧著眼前這個坐著的人影。他的頭發全從一側撥到了前頭,露出半個脖頸,下麵便是十分寬的肩,中間凹下去一道,是脊柱,兩邊的肩胛骨凸起,像要從裏麵抽出翅膀一樣,單看著便充滿力量。


    倒是那腰,與那寬背相比,更顯得細了。


    可也不能叫纖細。


    這背影,與景歡在村子裏見過的,那些夏日裏脫光了跳進河裏的背完全不同。


    河裏那些,仿佛麵團似的,即便是男娃,但腰不是腰肩不是肩的,又哪裏能像眼前的這個,並不露骨感,那肌肉卻將骨頭的形狀完美得包裹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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