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懷安要在書房看書,景歡先沏了茶,估摸著懷安怕是一時半會叫不到自己,才退了出來。


    剛一出門,就聽劉仁在遠處說了句什麽,她沒聽清,帶著疑問恩了一句,又先摸著走廊的欄杆,要走過去。


    如今天有些暗了,即便已掛了燈籠,她卻是什麽都瞧不見了。


    倒是還正摸索著,突然聽到腳步聲,待她反應過來時,劉仁已走了過來,問了句:“今日的藥吃過了麽?”


    景歡迴,午間的是吃過了的,晚間的還沒來得及吃。


    劉仁便伸出胳膊:“你扶著我吧,去吃藥。”


    說完又覺得不妥,自己即便關心景歡,這種時候也不該帶著她一起去廚房,頂多自己將藥熱了,再端去景歡屋裏,那樣才合理。


    可他一時也懶得糾正了。今日過得並不算順心,他有些煩,要他自己一個人待在廚房熱藥,也悶得慌。


    如今他倒是懶得計較什麽男女之防了,反正他心裏是光明磊落的,瞧景歡這個樣子,也是不在意的,既如此,平白給自己設那些條條框框做什麽?


    這樣想著,他竟有一份賭氣的快感。


    景歡倒察覺不到劉仁的異常,這事在她看來本就是極為正常的事,她也從沒想過要別人幫她把藥弄好後送給她喝,若那樣,反而讓她不自在。


    因而扶了劉仁去了後廚。


    廚房裏還有一個丫頭,是之前留下洗碗的,如今已全洗過了,正在將那幹淨的餐具擦淨了放進碗櫥。


    那丫頭迴身看到兩人,倒是一愣,可也問了好,眼睛又往劉仁和景歡兩人搭在一起的手瞧。


    劉仁主動解釋著:“要給她吃藥,今日晚間的還未吃。”


    小丫頭點點頭,指了指旁邊:“春姐先就說放在那,等過些時候再熱,劉大哥要自己動手?”


    見劉仁點頭,她便說:“劉大哥先等等,我這邊很快就完,等好了後你們再熱,或者將爐子移去外麵也是行的。”


    劉仁隻說不急。


    那小丫頭手腳確實利索,很快弄完,擦了擦手就出去了。


    屋子裏頓時隻剩下劉仁和景歡兩人。


    但許是因為一起經的事太多,所以氣氛也不尷尬,反而比身邊有人時更加放鬆起來。


    劉仁先引著景歡在一處墩子上坐下,自己才去熱藥,也不多說什麽。


    景歡倒是總有話說,先評了一下今晚的飯菜,順著又說了午間的飯菜,忽然話題帶到劉仁身上,她問:“那點心可還好吃?下午沒餓壞麽?”


    劉仁專心地扇著火,一邊迴答:“點心自然是十分好吃,也沒餓壞。”說完抬手摸了下額上的汗,略帶了抱怨的口氣,“果然在屋子裏生火實在太熱了。”


    景歡提議:“那搬去外麵?”


    劉仁卻搖搖頭,說不用。實在懶得動,總覺得再熱也能忍下去,自己本是什麽都能忍的……可心裏忽然又煩躁起來。


    他心裏的念頭一動搖,手上扇火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景歡也聽出劉仁今日興致不高,聯想起旁的事,便問:“是今日做的工太辛苦了?”


    劉仁的身子一頓,半天又恢複了動作,緩慢地扇著火,他唔了一聲,說:“第一天,總有些不適應。”


    景歡想著確實是這個理,都是人之常情,此時自己該說些勉勵的話才是,一時又不知該如何勉勵,其實也並不想說什麽鼓勵人的話……


    一時屋子裏又靜了下來,隻聽火苗燒得木柴啪啪作響。


    忽然景歡提了起來:“沒想到你這麽忙,要說我,在少爺午睡時還能閑上半天,若是咱倆的時間能湊到一起,倒是可以教你認字了。”


    她心裏一直記著這事,雖然偶爾也覺得這“認字”一說或許不過是劉仁的一時托辭,可她還是想當成正經事來辦。


    劉仁沉默了片刻,忽然說,要不就今日開始教?


    景歡愣了,有些猶豫地說:“我眼睛還沒好……”忽然又想起自己白日不是已經能寫出一頁紙的字了麽,若是寫出字來讓劉仁看著念,也不是不行。這樣想著,她忙改了口,“若你現在有空,自然能現在教。”


    劉仁其實渾身酸痛,隻想躺著,可心裏卻仿佛總有用不完的勁一樣,又好像總要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一樣,他說:“行。”


    接著又是筆墨紙硯的問題,筆墨倒好解決,景歡家中並不能買得起多少筆,故而平日學**是拿了燒黑的木炭在紙上畫,隻是這紙卻難辦,整個院子裏,怕也隻有懷安那裏是有紙的,其餘的人,都隻有如廁的草紙罷了。


    劉仁建議:“那便寫在地上吧?”


    景歡卻不同意,這樣晚,用木炭在地上寫字並不容易觀看,況且每日都要掃灑,那字若被抹去了,又如何去溫習。


    她倒是有意要去找懷安要幾張的,少要些,自己將字寫得密些小些,也夠寫近千字了,這些便作為劉仁的“課本”,他要練字的話,倒可以直接在地上寫了。


    可是劉仁聽到景歡要去找懷安,卻仿佛十分排斥似的,很快就否了這想法:“不能去麻煩莫少爺……”


    景歡還當他是有什麽顧慮,忙安慰道:“午間少爺不是也十分幹脆地分了點心給咱們嗎?其實他這人啊,看著兇,但大氣著呢,並不會在意這些。”


    劉仁卻是打心裏的抵觸,這抵觸的感覺在午間還沒有呢。


    他匆匆打斷了景歡:“既這麽麻煩,我便不學了,本就不是什麽要緊事!”


    景歡卻是愣了,一時驚訝於劉仁的強硬,有些不知所措起來,半天忽然敏感地察覺到什麽,問:“你今日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事不順心?”


    劉仁停了停,生硬地迴答:“沒有。”


    這否認卻也來的十分別扭,仿佛是他本不想迴答什麽,又怕別人誤會,才匆匆加上去的。


    景歡一時也有些不知說什麽才好,沉默下來,劉仁那邊也燒好了藥,熄了火,將藥放進碗裏晾了起來。這下,屋裏除了幾不可聞的唿吸聲,是真什麽聲音都沒有了。


    好半天劉仁那裏有了動靜,走了過來,將藥遞給景歡:“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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