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安隻覺二妞真是蠢得過分,眼睛那樣還敢這樣跟自己賭。


    但是在二妞心裏,自己提議做飯不過是為了能讓懷安吃頓好的罷了。如她所說,若不好吃,懷安吐掉便是,若是好吃,那自然更是皆大歡喜了。


    因而,二妞心裏壓根就不在意結果到底如何。


    然而,到底還是用心做了的。


    她因眼睛的問題,不能親自掌勺,便說服了廚娘全按著自己的指示來,什麽火候該放什麽一一指點了。


    二妞平日裏給家裏人做飯並不會很講究,倒是二妞的娘,對吃的極為細致,那些該醃的該悶的,或用荷葉提味,或別出心裁加些梨果調和口感,總之十分精致,並不會因為是農家飯就少了用心。


    二妞雖然並不那樣細致,好歹耳濡目染,也學了些偏招過來,因此此時便一股腦都用上了。


    那廚娘聽到這位莫少爺不喜自己的手藝,心裏自然是不大樂意的,可心裏也明白主子跟自己的差距,自己又哪裏有麵露不虞的權利,因而對二妞的吩咐倒也上心。


    早點簡單,不過三刻鍾便已上盤,因著是剛出爐,也因著這廚房裏的原材料本就精致,故而做出來的東西,聞著竟比二妞母親做出來的還要香。


    二妞聞著那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味道,一時竟愣了神,待廚娘催促,她才領著小丫頭將早點端了進去。


    房間裏懷安正百無聊賴地翻著書,看二妞進來,忍不住抱怨一聲:“這樣慢,我喝茶都喝飽了!”


    二妞不理他,反而笑著顯擺:“慢工出細活,你且聞聞,香不香?”


    懷安聳了聳鼻子聞了聞,看二妞一眼,沒說話。


    二妞又把碗筷都擺好了,才催促:“快嚐嚐,這次做得感覺都比我平時做的好吃!”


    懷安別扭地撇了撇嘴,才慢吞吞地過來坐好,隻見桌子上隻放著一碗白粥,旁邊幾個小碟子,分別放著幾個蝦餃,肉團,還有焯青菜。每份量都不大,勝在顏色亮麗,油而不膩,倒還有幾分賣相。


    懷安坐正了,去拿小勺舀了白粥來喝,原以為是沒滋味的,誰知入口竟嚐出蝦仁滋味。懷安用勺子翻看一番,沒看出什麽究竟。其實二妞是先將蝦仁米磨碎了撒進去的,自然看不見的。


    懷安又多吃了幾口,慢慢發現口感不對,原來裏麵還加了雞肉丁,隻是因為雞丁切得細小,那米粒又晶瑩飽滿,因而不細看是看不出的。


    再多的,他倒是嚐不出來了。


    其實懷安吃過的粥,比這精致的多了去了,不過他也並不是什麽挑嘴的人。至於為什麽剛剛嫌棄廚娘做的飯,主要是因為懷安自盛京來,宿州亦偏南,以甜粥居多,廚娘知道懷安來自盛京,自然而然就做了甜粥。


    誰知懷安幼時跟著父親居於邊疆,從小吃的便是鹹粥,又莫自德迴京後,也是將北方的廚子帶迴府的,因而他是偏鹹口味。二妞不過是誤打誤撞,正好做到了懷安的口味上去罷了。


    眼看懷安幾口將早點吃完,二妞察覺出來,不由得意地笑。誰知懷安正擦著嘴,餘光瞥見二妞,手裏不由一頓,複又恢複了動作,慢條斯理地說:“傻愣著幹嘛?出去站著去吧。”


    二妞一愣,忙說:“這又是什麽道理,你可全都吃光了!”


    懷安便有些不耐煩:“誰說吃光了就代表你做的好吃了?你自己做成什麽樣子,心裏就沒點數?還要教我來提醒!”


    二妞張了張嘴,自然是滿臉的不服,又皺眉:“你怎麽這麽無賴,明明就已經吃光了,偏偏還說不好吃,存心就是不想承認剛剛的賭局罷了!”


    懷安倒是要被氣笑了:“好不好吃,難道還是你說了算的?既是進了我的口,自然是由我評判了。”


    二妞立刻像抓住了懷安的把柄般,挺著胸膛叫囂:“那是自然,好不好吃,還不隻看你一句話了!”


    這話倒叫懷安怔住了,他呆立片刻,突然恨恨地說:“難不成你以為我會為了你那一年的賣身就滿口胡言?”


    二妞也不甘示弱:“誰又知道你是怎麽想的!”


    懷安徹底呆住,卻是被氣呆的。他幾乎冷笑出來,實在是沒想到二妞竟這樣想他,他又怎可能是這種顛倒黑白的無恥小人。


    懷安差點要煩躁地滿地走動了,卻生生壓抑住了這個念頭,忽然走到二妞跟前,俯首盯著她,抬手向外麵一指:“出去站著!”


    語氣並沒有多大起伏,可是落在人耳朵裏,卻是明晃晃的命令,壓根不許人反駁。


    二妞也幾乎要被氣得喘不過氣來,胸口隱忍地起伏著,那口銀牙差點要被咬碎,最後卻隻化為一聲不屑的“哼”聲。二妞直接掉開頭,先走到水架前端了盆子,又直直地往門外走去。


    也是氣得狠了,竟忘了門前有門檻,她急急地要往外走,自然被門檻一絆,好一陣趔趄,好在並沒有摔跤。


    即便是沒摔跤,二妞也覺有些丟麵子,臉兀自繃得緊。而懷安也自繃著臉看著這一切,臉上怒氣未消。


    誰知那正屋與院子中有一走廊,走廊與院子那也有台階。二妞走得急,先被門檻絆住,還正懊惱輸了氣勢,沒留神又從台階處踩空下去,又是一個趔趄。


    這次連懷安都沒繃住,“噗”一聲笑了出來,好在他及時忍住了,隻臉上怒氣不再,隻有強自忍著笑的扭曲,此時他也隻是仗著二妞瞧不清人的表情,兀自端著架子罷了。


    可那笑聲到底還是被二妞聽見了。她更覺懊惱,隻恨自己竟在這樣“輸人不輸陣”的關頭將陣勢給輸光了,那煩躁又轉為怒,二妞扭身就尋著台階狠踢一腳,罵道:“什麽破台階,就知道給人使絆子!”


    這舉動不但沒為自己挽迴氣勢,反而讓懷安更覺好笑。他情知再待下去自己很快就會破功,忙急急地去了書房坐定了,這才終於不用憋著,哈哈地笑了起來,自然那音量也是壓著的,畢竟剛還在生氣,現在又笑,實在太不合身份。


    等笑夠了,懷安才輕推了窗戶去看院子。


    隻見二妞已經頭頂著水盆,一臉怨念地站著了。懷安又想笑,待發現二妞果然沒耍什麽小動作後,滿意地點頭,正要關了窗子,卻忽然看到劉仁從後院出來,看到站在院子中的二妞後,站住了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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