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懷安真是說什麽話最後都要嗆上一句。二妞心裏的白眼差點要飛到天上去,手底下倒是正正經經地錘著腿。可懷安還嫌不夠,總是挑刺,又是力道輕,又是力道重,又要人捶大腿,又要人捏小腿,將二妞使喚得團團轉。


    二妞先頭並沒有什麽服侍人的經驗。她雖出身農家,但家裏長輩都十分疼她,當然也是疼大妞的。應該講,長輩疼所有的孩子,故而這種事情,從沒誰要求她做過。


    雖沒有經驗,但她倒也肯學,也並不覺得給人捶腿是個十分累的活計,隻是再輕鬆也架不住持續的動作。最後二妞動得手酸,力道慢慢輕下來,懷安竟然也沒有說什麽。她倒是沒想到,故意又放輕了力道,懷安竟還是沒說什麽。


    這是睡著了啊。


    二妞輕輕叫了聲:“少爺?”真沒人應。


    她不由偷笑起來,自己總能輕鬆一會了。可也不舍就這麽走了,這人剛剛折騰了自己大半天呢。這樣想著,突然計上心頭。二妞先慢慢摸索著找準了懷安的大腿,待找準了位置,幾乎沒遲疑,又一個用力,重重地砸了下去。


    這一砸,讓懷安瞬間彈了起來,他一副睡蒙了的樣子,驚魂不定地愣了好半天,才去瞧二妞,驚訝道:“你做什麽呢!”那聲音裏滿是不可置信。


    二妞努力將自己的表情維持在無辜狀態,一邊說:“我在給少爺捶腿呢!”


    懷安的眼睛嚴肅地眯了起來:“別裝了,你的嘴都咧到後腦勺去了!”


    二妞的臉一僵,最後終於還是頂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懷安長歎一口氣,又重重躺了迴去,他並不是個好脾氣的,可剛剛正開始做夢,突然被這樣驚醒,腦子裏一團亂,也一時不能做出什麽正確的反應,心裏的煩悶倒是有的,可又不能在現在發泄,這要一發泄,午覺是別想睡了。


    懷安一條胳膊捂住眼睛,煩躁地擺擺手:“行了行了,別錘了,你快出去吧。”


    他急著入夢,還沒空找二妞計較呢。


    二妞倒不知道自己躲過了一劫,依然憋著笑,站起來,又向後摸索起來,誰知左腳絆右腳,不小心又跌了一下。


    懷安被淅淅索索的聲音鬧得睡不著,忍不住從胳膊下睜開一隻眼看她,不耐煩道:“往哪走呢,門在那邊呢!”


    二妞迴答:“我要把我的藥取走。”


    懷安這才看到小桌上放著一個紙包,也記起來,早間陸安確實說過給二妞取了藥,還說那藥是治眼睛的。他不由眼睛一亮,抬起頭問:“你這藥怎麽吃啊?”


    二妞老老實實迴答了,懷安又說:“趕緊給煎上喝了,你這眼睛一日不好,我便得把你當小姐供起來一日。”語氣裏竟還有了委屈。


    二妞聽出懷安語氣中的憋屈,更覺好笑,可是也有些犯愁:“我要怎麽煎啊?”


    她眼睛看不見,要出這房門都難,更遑論要找到器皿煎藥了。


    懷安又不耐煩地看她一眼,也知道二妞這個樣子,並不知道大家庭裏的規矩,生氣都不知道往哪撒,隻能扯著嗓子吼了一句:“來人呐!”那分貝,怕是將心中所有的鬱氣都加在這一嗓子上了。


    話音落了沒一會,就聽院子裏有些動靜,一個腳步急急地過來,衝到門口卻並不進來,是一個梳著發包的姑娘,在門口探著頭問:“少爺,有什麽吩咐?”


    懷安不耐煩地一指二妞:“去將她手上的藥煎一包,分兩次喝。”說著用胳膊將眼睛一遮,一副不想再說話的樣子。新來的那姑娘自然也不敢多問了。


    二妞原本就被懷安那一嗓子鎮住了,此時突然冒出個人她更覺驚訝,直到手裏的藥被接走,她才迴過神來,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直到那姑娘小聲提醒她:“姐姐,快走吧。”她才知道下一步該幹什麽,忙就著那姑娘的手出了房門。


    二妞隻知道懷安指定了自己做丫鬟,故而何大沒有再派多餘的人過來伺候,她還當這院落裏隻有她跟懷安兩人,卻不想一般大院,丫鬟小廝也分三六九等,那貼身伺候的並不是個定數,但不管是多小的院子,打雜灑掃的是缺不了的。


    待聽那姑娘解釋了一番,她才恍悟,先頭還以為懷安是想自己洗衣做飯都幫他做了呢,誰知這些竟早有安排專人打點,每人各司其職,一天要做的也不過是那兩三樣而已。


    這還是對普通丫鬟而言的,像自己這個樣子的,煎個藥都得找人幫忙,能幹的事更是少之又少了。


    二妞算了算,自己還真是除了磨墨,其他的什麽都幹不了了。


    真是廢物。二妞懊惱地揉著眼睛,心裏幾乎都要忍不住為懷安叫屈了,懷安那句話說得沒錯,自己若一日好不了,那豈不是真的就要像小姐一樣被伺候著了?


    別人或許希冀著這樣的生活,她可是一點都不想要的,二妞還記得自己這次來是來報恩,若是什麽都做不了,幹熬著等到合約期限到來,那時她即便脫離了奴籍,心卻是脫離不了的。


    一時又懊惱起來自己剛剛的所作所為,怎麽能那樣對懷安,懷安是陸之遠的表弟,自己即便再不服,也不該把氣撒到他身上,不然還談什麽報恩?


    心裏下定了決心,二妞握著拳頭暗暗為自己加油打勁:以後不管懷安再刁難,自己都不能再做什麽惡作劇的事了。


    那熬得黑濃的苦藥,二妞也是一狠心,捏著鼻子一口氣就全灌了下去,足見她的決心深重了。


    待喝了藥,之前的小丫頭小心翼翼地湊過來問:“姐姐要不要洗漱一下。”


    二妞聽了這話又是一愣,忽然意識到自己現在形象必然十分狼狽,又端起胳膊聞了聞,果然有股子味,她忙不迭地點頭:“要的要的。”


    那丫頭也是妥帖的,這樣的大白天,她竟也叫來了家仆,給二妞抬了熱水讓她沐浴。畢竟二妞身為盲女,懷安竟還點名隻要她貼身伺候,下麵的人都不敢怠慢。


    二妞舒舒服服地在桶裏泡了澡,又出來就著小桶洗了發,換了身那丫頭拿來的幹淨衣裳,才終覺神清氣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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