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青眼貓如此急迫的求死行徑,陸玖有著自己的看法。


    “事實上有一個問題我想了很久。”


    手裏捏著個油紙包裹的春卷,陸玖打量著仍躺在藤椅裏頭的青眼貓,


    “你曾說自己與異瞳貓來源於同一個靈魂......如今你們倆都存在於這隻貓的體內,那麽你們的原身不應該是具屍體麽,早就該死去的人,何來‘幹掉’的說法?”


    “哈哈~我剛才還在想你什麽時候會問出這個問題,我也不怕你知道,正因為我的身體在失去靈魂的狀態下仍舊保持著行動,所以我才要解決掉他,你能想象自己的身體被某種不屬於你的思想所操控去完成一些你根本不願意去做的事情麽......那對我來說是不可接受的。”


    青眼貓絲毫不介意向陸玖透露某些隱秘,


    “另一個我的靈魂想要的是重新主導原來的身體,不出意外的話,他知道那具軀體在哪,甚至有某種方法能夠短暫的啟用它,那將是他最後的底牌,你若是想要反抗異瞳貓,那便是你最大的阻礙,所以早在列車上我就說過,你會求到我身上,這一點毋庸置疑。”


    “所以你覺得我一個剛成為妖脈者不到半個月的人,該怎麽幹掉你?”


    陸玖可沒有自大到認為自己幹掉了一具半機械傀儡就認為自己真的能跟完成靈醒的妖脈者站到同一水平線上。


    “正常情況下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三年前我沉睡之際,實力已至血盛巔峰,半步蟬蛻......靈醒之上血盛,再之後便是蟬蛻,刑獄裏頭最強的墨眼鬼也是這個境界的存在,直白些說像你這樣的我一隻手便能輕易捏死。”


    “嗬嗬,這可真是個‘好消息’。”


    表情難看幾分,陸玖絲毫不掩飾自己對這個消息的反應,同時在心裏暗自記下這個信息。


    哪怕才成為妖脈者不久,陸玖仍能從這段時間的經曆中知道整個致遠府內能夠達到這種實力的人絕對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


    這就意味著青眼貓的身份並不難查。


    “以你的程度想要在短時間內戰勝我,隻有一種方法,那就是偷襲。”


    “下藥?”


    陸玖可不在乎手段是否光明正大。


    “不,我的身體普通的毒藥根本沒用,而你就算弄到了有效的,毒藥從起效到殺死原身的那段時間裏,足夠他幹掉你,想要取勝,你必須做到一擊必殺......我會教你我當年的成名絕技,算是一個短距離內的刺殺招式,而它會幫你爭取到一線機會。”


    “你的成名絕技,還是刺殺招式?”


    陸玖頗為詫異望著青眼貓,他怎麽都沒想到青眼貓居然想的是讓他近距離刺殺目標,甚至於一時間覺得有些荒唐,


    “不是我妄自菲薄,你之前也說了,現在的我根本不是你的對手,靠著一招刺殺,你認為有成功的機會?”


    “能不能成功,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青眼貓也沒打算解釋,跳離藤椅,直接落到院落當中,屋簷下的陸玖先是眼前一陣恍惚,還未等反應過來便見到一個手持長劍,身材魁梧的身影出現在庭院當中,麵容十分模糊,但脖頸以下的部位卻是尤為清晰。


    很顯然,這是那隻貓的超凡能力之一,正如幾天前幫助陸玖逃生時所用的手段。


    即便隻是個幻象,當他在陸玖的眼前顯露,渾身上下釋放出來的氣勢依舊能叫人雙眼刺痛。


    “沒有人比我更清楚我的弱點在哪,而我的原身早已喪失了理智,就像那具半機械傀儡一樣,隻要抓住機會,自然就能一擊而勝之。”


    長劍斜指著地麵,幻象以眼伸示意陸玖過去,後者自然沒有推辭的道理,想了想便邁步走進庭院。


    然而幾乎是在腳掌邁入庭院的瞬間,陸玖隻見到幻象的身形刹那間的搖擺,分出數道虛影,下意識的抬手去阻擋,卻見幻象手中的那截劍尖已然抵在咽喉。


    “這隻貓的超凡能力能夠讓人陷入無限接近於真實的幻境之中,所以......”


    陸玖腦海中的話音未落,幻象便突然踏前一步,劍尖貫穿脖頸,不見傷口,卻讓陸玖渾身一顫,下意識的往後退出兩步,


    “這是我以你的身體素質施展那一招的效果。”


    “這一招叫什麽?”


    手掌捂著脖頸,陸玖忽然就來了興趣。


    “我不喜歡給招式起名字,那毫無意義,你隻需記得,五步之內,無不可殺之物!”


    收劍而立,幻象或者說青眼貓的言語間自有一股傲氣。


    ......


    距離陳立德一家遇害已過整整一周時間,吊唁者們早已散去,修齊坊內重歸冷清。


    關上陳家宅邸的大門,唐景逸親手將其上鎖,抬頭望了眼門梁之上的牌匾,默然歎氣。


    “相公,快迴去歇息吧,這幾天你也累了。”


    婦人攙著唐景逸的臂膀,拿起手絹擦了擦他額頭上的虛汗,紅著眼眶勸道。


    “洛芝呢?”


    握住妻子的手,唐景逸開口問道。


    “剛睡下,你知道她脾氣,遇見什麽事都喜歡刨根問底,這一次......”


    自從靖夜司那場問詢之後,唐洛芝與她的父親間便開始冷戰,直至現在。


    “睡下了就好,我沒記錯的話,今天是世兄的頭七,雲秀,你去家中給我取兩壺酒來,我就在這陪世兄最後一晚。”


    “可是......


    “這是最後一次了!”


    抬手阻止妻子的勸告,唐景逸沉聲說道。


    婦人不再多說什麽,隻是快步迴到自己家中取了兩壺酒,又讓家仆搬了一張藤椅出來,將東西放下後又退迴家中,不再打攪唐景逸。


    夜空中皎月高掛,深夜的街道吹起涼風。


    唐景逸獨坐在藤椅當中,一口接一口的喝著悶酒,他向來不是一個喜歡喝酒的人。


    唯獨今天,他想要喝醉。


    很快的,酒意泛上頭腦,麵對著周遭黑暗中的街道,唐景逸的視線在其間來迴的逡巡,忽地停留在一處拐角,那兒正站著一個身穿壽衣的模糊身影,雙腳離地漂浮而來。


    瞪大了眼睛,身體前傾著想要看清前方的景象,待到離的近了,唐景逸低聲喃喃道:“世兄啊......沒想到今晚還能再見你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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