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常說知錯就改善莫大焉。做錯了,我們能改。可若是犯罪,那能改嗎?


    程濤說,不能!他曾對他的學生說,犯錯和犯罪的最大區別在於,錯了可以改,而犯罪隻能贖不能改。


    因為,犯錯的是自己,能改。犯罪的是害人,隻能贖。


    李忱對柳杏兒的傷害犯的不是錯,而是罪。此罪非法律上的罪,而是道德上的罪,是一種虧欠。


    看到程驀離開,柳杏兒將心中所有的怨氣發在李忱的身上,對他又打又罵,將其趕出自己的視線,都是他把程驀趕走的!


    還有程驀,信誓旦旦說絕不會放手的人就因為李忱的一句話就那樣理所當然地放開她手,真是實打實的孬種!此人更是罪加一等,絕對不可原諒!


    走迴醫院的程驀坐在程濤跟前,似丟了魂魄般,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的。


    程濤一邊啃著不怎麽甜的蘋果一邊看向程驀,“杏兒呢?”


    “她……走了?”


    程濤哦了一聲,“那你怎麽在這啊?”


    “我……她跟李忱走了!”


    “你就這麽看著她跟李忱走?”程濤被他的話氣暈了。


    程驀不再說話了。


    看到無所作為的程驀,程濤火爆的脾氣上來了,拿起手中的蘋果就往他的腦袋砸,氣唿唿道:“你說我和你媽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兒子啊?當初你在你媽肚子裏沒少給你營養,你腦子怎麽就這麽缺根筋連轉也不會轉?枉你媽這麽疼你,真是白疼你了!”


    程驀摸了摸被砸的腦袋,這是今天他第二次被砸了,邊撿起地上的蘋果欲扔進垃圾桶裏,邊安撫道:“爸,你別氣了,再氣我就成罪人了!”


    “你現在還有心情撿蘋果?你倒是快給我把杏兒追迴來啊!”


    能追得迴來嗎?剛才他信誓旦旦承諾無論李忱說什麽也不會放開她的手,也是在剛才,他又再次放開了柳杏兒的手……


    程驀的腦袋很亂,想了很多雜七雜八的東西,想得最多的還是柳杏兒,尤其是想到那四年她在美國的經曆,心莫名一緊,連蘋果也來不及扔,火急火燎地跑出病房,不行,李忱那樣花心的人,他不能把杏兒交到他手上,他不能給李忱第四次傷害她的機會。


    杏兒,我錯了……你不能答應他,你千萬不能答應她……


    程驀心急如焚地跑出醫院,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柳杏兒,隻有她一個人,李忱不知道去哪了。


    程驀著急地上前,一把抱住了柳杏兒,慌張道:“杏兒,你不能和李忱走,你不能答應他……”


    柳杏兒推開了他,眼神淡淡地看著他,揮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他臉頰上。


    清脆的一巴掌讓程驀的臉頰火辣辣地疼著,他呆呆地看著柳杏兒,紅通通的眼睛盛滿了怒意,程驀心一頓,愧疚不已,她哭過了?誰欺負她了?李忱還是自己?


    “程驀,誰讓你放手的?誰準你放手了?”柳杏兒突然吼道,顫抖的聲音帶著些許哭聲。除了自己,有誰能明白那種被拋棄後心寒的感受?他曾被李忱拋棄過三迴,現在又被程驀拋棄?為什麽每個信誓旦旦說愛她的人到最後都會放開她的手?她到底哪裏不好了?


    這一河東獅孔,把旁邊的路人引過來了,紛紛站在原地看好戲。


    “杏兒,你別生氣,我錯了……”程驀著急得不知所措,“我不想放手……”


    柳杏兒沒有說話,隻是在哭,抖著肩膀在哭,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委屈。


    她好不容易找迴重新麵對生活的勇氣、重新敢愛的勇氣,為什麽要被這樣對待?


    程驀心疼不已,緊緊地摟住了柳杏兒,“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我說千遍百遍都不足以彌補我對你的虧欠,可你……可不可以……給我一輩子的時間,我說給你聽!”


    “一輩子?你以為是一眨眼啊!”柳杏沒好氣道。


    “可我愛你啊……我爸常對我媽說,真心實意愛一個人的時候,時間是不夠用的,所以相愛的兩個人一輩子是短暫的,所以,如果要愛的話,就不能是一輩子,上輩子、下輩子也要愛!”


    柳杏兒紅著眼睛一臉震驚地看著程驀,“你哪學來的花言巧語啊!”


    “這……這不我說的……不不不,這話是我說的……不對不對……”程驀不安得連話也說不出了。


    “你說的是什麽啊?”


    “我是說,剛才那些話是我爸爸對我媽媽說的,他每次想我媽媽的時候,總在我耳邊說一輩子太短了……”


    “可你真的會愛我一輩子嗎?李忱也說過那樣的話,到最後還不是變心了?”


    “我不是他,不要拿我和他比較!”程驀怒道,他和李忱不同,他是把柳杏兒藏在心上愛的,隻有他自己知道柳杏兒在他心裏的地位有多重要,他沒有說,並不代表這並不是事實。


    “杏兒,我說不出任何甜言蜜語的承諾,但是我能用實際行動證明我對你的愛……”


    “比如呢?”柳杏兒吸了吸鼻子看著她。


    “比如?”程驀為難地抓了抓腦袋,想了好一會兒,微微垂下腦袋,低頭便吻著柳杏兒。


    柳杏兒瞪大了眼睛看著程驀,他居然當眾吻她了……不是蜻蜓點水的一碰,而是纏綿悱惻地濕吻……


    柳杏兒瞬時紅了耳根子,推了他一把,害羞道:“你幹嘛……這……這是公共場合……”


    旁邊的人看到親吻這一幕時,早已害羞地移開了視線,各走各的路,畢竟打擾人家接吻是會遭雷劈的。


    “杏兒,對不起……我……我又衝動了!”程驀不好意思道。


    “這就是你所謂的愛我?”


    “不是……我可以做得更好,你要相信我!不要答應李忱,不要拒絕我!”程驀焦急地看著柳杏兒。


    “那你能發誓再也不會像剛才那樣放開我的手了?”柳杏兒難過道。


    程驀頻頻點頭,“你要相信我,我比他更愛你,我會對你好,我不會讓你難過的!”


    “程驀,被傷過的心都很脆弱,我的心已經承受不起再次傷害了!”柳杏兒眼神悲涼如水,她在害怕,害怕程驀會離開、會變心,害怕自己會重蹈覆轍跌進不可自拔的泥潭裏……


    愛情到底是什麽?她至今也不明白!


    “杏兒,我……我不知道怎麽樣才能讓你相信我……我……”程驀焦急地舔了舔嘴唇,四下搖晃著腦袋。


    “程驀,我給你一次機會,好不好!”


    “真的?”程驀聞言,黯淡的眼神亮晶晶地看著柳杏兒,有些不可置信。


    柳杏兒點點頭,“可隻有一次機會!”


    柳杏兒想放手再愛一迴,她想再賭一把,可這次她不會把賭注全押一個人身上,畢竟愛情不是唯一。她曾在李忱身上迷失了自己,這一次,為了愛,也為了自己,她要做迴真正的自己。


    “一次就夠了!一次就夠了!”對現在的程驀來說,他要的隻是一次和柳杏兒開始的機會。


    可是……他該怎麽向柳杏兒證明他對她一心一意的愛呢?


    *****


    程驀撿了一個寶,這個寶是名富有才情、享譽全球的創意設計師,現在是他公司的首席創意設計師。


    她本科學的是文學,研究生讀的是創意設計。


    她很厲害,不僅人美,人也聰明伶俐,最重要的是無論麵對什麽場合,遊刃有餘、應付自如。


    這個寶不再是他印象中的嫻靜淑女了,她現在是個既小肚雞腸有脾氣暴躁的女人。


    程驀說錯話了,她會生氣;


    程驀和女秘書走得近,她會吃醋,板著一張臉不開心;


    盡管如此,程驀依舊很開心,因為柳杏兒很在意他,因為在意,會生氣會動怒會吃醋。


    有了這個寶,程驀睡覺常常笑醒。


    無論是怎麽樣的柳杏兒,程驀依舊愛她。


    他嘴笨不會說話,要是他惹她生氣了,會送紅玫瑰和她最愛的巧克力哄她。


    柳杏兒總會一邊吃著巧克力一邊欣賞著嬌豔欲滴的玫瑰花,沒好氣地嫌棄道,別以為一枝紅玫瑰和一盒巧克力就能打發我,真有本事,送我一輩子。


    好,送一輩子,每一天一枝紅玫瑰。但巧克力還是算了吧,吃多了對身體不好,一個星期最多一盒。


    他怕柳杏兒吃醋吃傷身體了,把身邊的女秘書換成了男秘書,這樣她就可以省心了。


    柳杏兒吭哧吭哧道:她們不足為懼!


    這是一個自信且自戀的女人才會說出的話。


    兩人交往了一個星期,身邊的人幾乎都知道了,除了程濤。


    一個星期後,兩人打算告訴程濤,捧著一束紅玫瑰,拎著一籃子水果去醫院。


    在醫院走廊上,兩人手牽手地走向病房,柳杏兒突然壞笑道:“程驀,要是讓老師知道他是最後一個知道我們在一起的,你說老師會不會生氣啊?”


    “啊?”程驀愣了半響,看向柳杏兒,蹙眉道:“你非要告訴我爸他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嗎?”


    柳杏兒嘻嘻一笑,淡笑不語。


    病房門口,程驀看到了一個陌生挺拔的背影,但是一聽聲音,就辨識出這是徐梓揚的聲音,他消失了那麽多年,他怎麽迴來了?


    程濤看到門口手牽手的兩人,高興壞了,沒好氣道:“你們這兩個沒良心的,怎麽到現在才來看我?”


    程驀看向徐梓揚,對他點點頭,算是打招唿,又看向程濤:“爸,我……”


    “行了行了,你要說的我都知道了,何嘉早就告訴我了!”程濤樂嗬嗬道,“還是何嘉有眼力見,一眼就看穿你們的小心思了!”


    在一旁的徐梓揚聽到何嘉的名字後,肅穆的臉上微微一笑著,已經有多久沒有聽到她的名字了。


    “看到你們終於在一起了,終於了了我的心願,今天我很開心,我要出院!”程濤又掀開被單下床。


    “爸!”程驀不滿道:“我們在一起了,和你住院有什麽關係!”


    “臭小子,我高興不行嗎?”


    “我不和你說,我給你買巧克力!”程驀沒好氣地說完,溫柔地看向柳杏兒。


    柳杏兒對他笑了笑,“我留下陪老師聊會天!”


    “對,你自個去,杏兒得留下!”程驀高興道。


    站在一旁的徐梓揚適時插話道:“老師,我改天再來看你!”


    “好,梓揚啊,改天叫上何嘉他們一起聚聚吃個飯,咱們師徒幾人好久沒有一起吃過飯了,數數也該有四年了吧!”程驀說完,歎了一口氣,四年,真是稍縱即逝啊!


    “好!”徐梓揚彬彬有禮應道,他離開了四年,不知道她怎麽樣了。


    *****


    程驀和徐梓揚走後,病房裏隻剩下程濤和柳杏兒。


    程濤高興地指著旁邊的椅子,“坐!”


    柳杏兒落座,程濤歎了一口氣道:“兜兜轉轉,最終你還是選擇了我家的二小子。”


    “老師,我……沒有太多的勇氣再愛一個人了,可我還是想去相信,相信自己、相信程驀,這次……我依舊會用力愛,可我不會因為愛而犧牲自己,那樣的代價太慘痛了!”李忱的愛給了她深刻的教訓。


    “杏兒啊,你終於活成真正的自己了。你放心,程驀那小子雖然呆了點,可他沒那麽多花花腸子,他是虧待不了你的。你老師在世時常念叨著,如果杏兒能和我們家二小子在一起了,那該多好啊。可她也在庸人自擾著,如果你們真在一起了,你肯定會受很多委屈。我說,孩子們的事情讓他們自個人選擇、自個兒琢磨,他們有他們的人生路要走……”


    柳杏兒點點頭,看著程濤炯炯有神的眼睛,聽得很認真,他說話的聲音就像大學講課時那般鏗鏘有力。大學時,她偶爾陪李忱上課,聽了不少他的刑法課,課堂活躍有趣,她學了不少東西。


    “杏兒……”程驀笑容慈祥地看著柳杏兒,“程驀是個好兒子,也是個有擔當的人,將來我也相信他會是個好丈夫,他虧待不了你的,你和她在一起盡管做真實的自己,可……你能不能好好待他,給他多一點溫柔、多一點耐心、多一點包容?”


    柳杏兒聞言,微微一笑道,“老師,他不負我,我必不棄!”


    程濤聽後,樂嗬嗬地點點頭,“你們都是好孩子,看到你們都有所歸宿了,老師開心啊……”


    阿芳,你看,你最寵的傻兒子和你最得意的學生有情人終成眷屬了,你泉下也欣慰了吧。


    醫院門口,程驀和徐梓揚聊了一會彼此的近況,得知在過去的四年裏,徐梓揚在德國讀書,現今是一名法學博士。


    “程驀……”


    寒暄完後,徐梓揚突然喊了他的名字。


    “怎麽了?”


    “何嘉……她……”徐梓揚語氣頓了頓,肅穆的神色帶著些許溫柔,“還好吧!”


    “嗯,她挺好的,她明年就要博士畢業了!我爸教出來的學生,就數你們四個最有誌氣了……”程驀自慚形穢道。


    “你現在也很好啊,比我們強多了!”徐梓揚語氣淡道。


    程驀憨厚地笑了笑,“現在是挺好的!”


    有了柳杏兒,他的生活也漸漸地圓滿起來了,這就是所謂的傻人有傻福嗎?或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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