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的何嘉睡得很沉,睡在俞暄然的懷裏。


    發高燒的俞暄然卻睡不著了。知道何嘉的心意後,他有點像範進中舉般欣喜若狂,可最讓他在意的是她的身世,這個世界上人,有些人覺得錢就是他們的安全感,她以為何嘉也是如此。原來,他一直誤會何嘉愛錢的原因。他曾試圖糾正她的想法,可每次看到她努力工作的樣子,腦海裏總會有個人跳出來告訴他:


    她沒有錯,她一沒偷二沒搶也沒有出賣自己的肉體、靈魂,她隻是單純地為了錢而努力工作罷了,他有什麽資格去幹擾別人的想法?


    於是,除了滿滿對她的心疼外,俞暄然也漸漸地斷了這個念頭。


    俞暄然輕輕地牽著何嘉的手,輕喚著她的名字。


    “我不是拖油瓶!”何嘉緊緊地迴握著俞暄然的手,緊閉著的雙眸,驚慌失措道:“不要拋棄我!”


    俞暄然蹙了蹙眉,緊緊地擁抱住何嘉,“沒有人會拋棄你的!”


    “我不是拖油瓶!”何嘉似乎沒有聽到俞暄然的話,喃喃重複道。


    俞暄然聞言,很是受傷,守著何嘉,直到天亮。


    無論是親情,還是友情,抑或愛情,何嘉都希望自己不是別人的拖油瓶,她不想麻煩別人,也很害怕麻煩別人,哪怕那人與她再親近。從小到大,她寧願自己辛苦點親力親為,也不會過度地麻煩別人,要是給別人造成困擾了,她的內心會過不去的。


    所以,今日的何嘉才會如此獨立自強。不僅僅俞暄然有這樣不被何嘉需要的感覺,就連季夏旦、覃煜宴也如此覺得,明明他們之間的友情如此深篤,她竟還如此客氣。


    這不是客氣,而是習慣,她隻是習慣了不輕易麻煩別人罷了。這是何嘉的想法。


    *****


    經俞暄然提起這段經曆,何嘉內心淚流滿麵,無顏麵對他了。


    她一難過就會想喝酒,一喝酒就會喝得酩酊大醉,醉後心裏的話全都和盤托出了。


    她守了那麽多年的秘密,就因為一場發酒瘋,徹底眾所周知了。


    知道何嘉這個秘密的還有季夏旦和覃煜宴。那時學生會聚會,何嘉那天心情似乎也不怎麽好,喝了一點白酒就醉了,是季夏旦和覃煜宴送她迴宿舍,迴宿舍的路上,何嘉發酒瘋了,伶牙俐齒,吐字清晰,說出來的話和平時沒什麽區別。誰也沒問,她傻乎乎地把心裏的秘密全說出來的,然後第二天就把發酒瘋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


    覃煜宴告訴她那晚的事情後,何嘉腸子都悔青了,想殺死自己的想法也有了,可在那之前,她想把季夏旦和覃煜宴給幹掉。


    覃煜宴知道她的秘密後,經常以要把這個秘密告訴俞暄然威脅她。整個大學期間,覃煜宴對何嘉像使喚奴才似的頤指氣使,最明顯的例子是逼她跳舞、讓她幫她選課還要去替她上課,完全不會覺得心疼或者內疚。


    何嘉對覃煜宴那是一個咬牙切齒地痛恨啊。


    好了,現在這個秘密成了眾所周知的事實了。


    可現在何嘉該怎麽去麵對俞暄然呢?


    “何嘉,既然我們彼此已經開誠布公了,你要怎麽麵對我們這段感情?”俞暄然正視著何嘉道。


    何嘉歎了一口氣,抓了抓頭發,“還能怎麽樣?你是老師,我的學生,目前一切都不會改變!”


    俞暄然聞言,責問道:“你現在到底在擔心什麽?”


    “擔心?”何嘉垂下眼眸道,“我擔心的東西可多了,我的學位的,我的獎學金,我的……”


    “何嘉!”俞暄然怒了。


    何嘉看向俞暄然怫然大怒的表情,心微微一顫,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呢?最擔心的還是俞暄然的名聲。


    師生戀,說出去還是會惹人閑話的!


    現在的社會還沒有開明到能包容這樣的感情。


    她不怕流言蜚語,可她怕流言蜚語會毀了俞暄然所擁有的一切。


    愛一個人,不應該成為他的負擔。


    你若深愛一個人時,往往會為對方考慮勝過為自己考慮,因為考慮得太多,反而變得患得患失,猶豫不決。


    何嘉便是如此。在俞暄然的眼裏,這些都不是她應該考慮的,可她就是會情不自禁地往這方麵考慮。


    至少目前,他們不能在一起。


    再者,何嘉還有很多爛攤子沒有收拾好呢,哪有時間和精力經營一段感情。


    可他們之間這樣拖著也不行啊。


    “俞暄然,你可不可以再給我一點時間?”何嘉看向俞暄然,情真意切道:“等我處理完這些爛攤子後,好不好?”


    何嘉不想放開俞暄然。她是愛他的,她的愛一點兒也並不比俞暄然少一絲半毫。


    “多久?”


    何嘉想了想,不確定道:“等路仁的手術結束!”


    “什麽時候?”


    “這個月底吧!”


    俞暄然點點頭,“好!”這麽久也等過來了,也不差這幾天了。


    何嘉聽後,笑了笑,感動得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客氣道了謝。


    “那我迴去了!你也早點睡,晚安!”


    俞暄然沒有挽留,看著何嘉離去的背影喊道:“何嘉?”


    何嘉微微側過身子看向俞暄然。


    “下次再來的時候,把答案告訴我!”


    何嘉點點頭。


    “今年的聖誕節空出來,我陪你一起過!”


    何嘉紅了眼眶,輕輕頷首,“好!”說完,轉身離去。


    俞暄然沒有送她,他知道覃煜宴在樓下等著她。


    *****


    何嘉來到樓下時,覃煜宴正倚靠在車旁等她。


    “媽呀,你終於下來了,快冷死我了,俞老師和你說什麽說這麽久?”


    “俞暄然知道我的秘密了!”


    “什麽秘密?”覃煜宴詫異道。


    何嘉白了她一眼,沒好氣道:“你說呢?”


    覃煜宴聽後,驚唿道,“他知道了?什麽時候的事情?”


    何嘉沒有說話。


    覃煜宴想了想,突然笑道,“你是不是撒酒瘋告訴他的?哎喲,媽呀,笑死我了。你守了那麽多年的秘密最後居然是從你自己的嘴裏說出去的。太可惜了,我還打算把這個秘密私底下賣給俞老師了。”


    何嘉恨恨地白了她一眼,真希望這輩子都不曾認識這個孽障。


    “迴宿舍!”何嘉打開車門沒好氣道,剛坐上車,卻看到穿著一身花花綠綠西裝的花孔雀倚靠在一輛騷包紅跑車旁,“喂,你家的花孔雀來找你了?”


    “臥操,這孫子怎麽來這裏了?”


    覃煜宴見狀後,走向花孔雀,“死花孔雀,你來這幹嘛?”


    “我不擔心你嗎?”


    “擔心個鬼啊,我這麽大人還怕走丟不成?”


    “能不擔心嗎?剛才那個男的是誰?你為什麽要跟他走?”花孔雀質問道,語氣聽起來帶著怒意和不滿。


    何嘉打開車窗,好整以暇地拖著腮幫子豎起耳朵聽著兩人的對話。


    “你家住海邊的,管這麽寬幹嘛?”覃煜宴怒道。


    “我能不管嗎?我的老婆都要和別人跑了,我能不生氣嗎?”花孔雀吼道。


    這一吼的陣勢,徹底把覃煜宴被嚇到了。


    覃煜宴愣了半響,大聲地吼迴去,“你吼我?趙梓樺,你他媽地居然吼我?”


    看到覃煜宴生氣的模樣,花孔雀慫了,驚慌失措道:“不是……我那不是關心你嗎?”


    “關心你妹啊!”


    “覃煜宴,你這樣可就沒意思了?我對你不好嗎?你為什麽就不能接受我?就算你的心是塊石頭做的,我揣心口裏捂了那麽久,也該熱了吧。”


    “我不喜歡你!”


    “可我喜歡你!”


    “我不喜歡小屁孩,懂嗎?你看看你,整天遊手好閑的,除了舞蹈就是勾搭妹子,你能不能成熟點?和你在一起,我還要操當媽的心,你是我誰啊?我憑什麽伺候你啊!”


    “舞蹈是我的興趣,還有你把話說清楚,我除了追你外,我哪有勾搭妹子啊!”花孔雀因為被誤會,鬱悶極了。


    “臥操,成天穿得花枝招展地對其他女人拋媚眼,這還不算?是不是等睡了才算啊!”


    “我那不是為了讓你吃醋嗎?為了讓你吃醋,我容易嗎?”


    覃煜宴:“……”


    “所以,我才說你幼稚啊!”覃煜宴怒道。


    花孔雀內心很是受傷,“覃煜宴,你從來帶著有色眼鏡看我,你不曾了解過我是個怎麽樣的人?你憑什麽說我是幼稚?”


    “那你想怎麽樣?”覃煜宴頭疼道,這個人還真是會胡攪蠻纏啊!


    “給我一個機會,我一定會顛覆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的!我不需要你照顧,我會照顧好你!”花孔雀信誓旦旦道。


    覃煜宴靜默不語地看著花孔雀。


    “你再不出聲,我就當你默認了?”花孔雀等得不耐煩,也怕覃煜宴開口拒絕,搶先道。


    “趙梓樺,你認真的?”


    “我隻對你一個人認真過!無論你拒絕我多少次,我從來沒有放棄過,我對你的喜歡,從來不是三分鍾熱度!”花孔雀深情款款地看著覃煜宴說道。


    “那好,如果你能答應我三個要求,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好,我答應你!”


    覃煜宴微微蹙眉看向花孔雀,無奈道:“我還沒說你就答應了,你不怕我……”


    “覃煜宴,我要的隻是一個和你在一起的機會,這個對我來說,比你讓我做的事情還重要!”花孔雀微微笑道,笑容看起來璀璨如月光,美得不真實。


    覃煜宴的心莫名一頓,柔聲道:


    “第一,你必須迴去打理公司。”


    “我答應你!”


    “第二,以後別穿著花花綠綠的衣服出現在我麵前,我接受不了你的審美!”


    “嗯!”


    “第三……”覃煜宴蹙眉想了想,“目前還沒有想到,就先這個吧!”


    花孔雀高興地笑了笑,“覃煜宴,還好你沒有不允許我不跳舞!”


    “既然跳舞是你的興趣,我沒有權利禁止你喜歡做的事情!”


    “覃煜宴,你知道我為什麽會穿著花花綠綠的衣服嗎?”


    覃煜宴搖搖頭。


    “你從來不曾了解我,自然不知道。不過從今天開始也不晚,當你能真正了解我時,你會發現,我並不是你表麵所見到的那樣,隻是繡花枕頭一個。”


    “所以,到底為什麽?”覃煜宴沒好氣道。


    “我和朋友打賭輸了,必須要穿一年自己最反感的衣服,在那之前,我喜歡穿黑白灰三種顏色的衣服。經過這一年的體驗,我發現我以前犯了大多數人的都會犯的錯誤——己所不欲施於人。每個人的審美是不一樣,對事物的看法也不一樣,你不能以你個人的審美而否定別人的審美,哪怕別人的審美再奇葩也一樣,總會有人能發現有些事物的獨特之美,這世上很多東西的存在自有其合理之處。就像我喜歡你一樣,無論別人怎麽說你的不好,我還是會不由自主地喜歡你,因為我懂得欣賞你的美。”


    覃煜宴靜靜地聽完花孔雀的話後,彷如有一股暖流沁入心裏。他對她表白了這麽多次,隻有這次是最正經、最讓人感動的。


    “我知道了!”


    花孔雀看了覃煜宴許久,邁著修長的大長腿靠近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溫柔道:“那我先迴去了,下次見到我,你應該看不見我穿著如此鮮豔的衣服見你了。不過,你也別躲我了,你年假也修完了,明天公司見!”說完低頭吻了她的臉頰。


    覃煜宴愣了半響,再次看向花孔雀時,他已經坐上了騷包的跑車上,對他拋了一個媚眼。


    為什麽聽到這句話時,她會有一種不舍的感覺?


    直到汽車絕塵而去,覃煜宴恨恨地擦了擦被他親過的地方:趙梓樺,我去你大爺。


    何嘉笑著搖搖頭,沒想到覃煜宴也有人製服的一天?還真是一山還有一山高啊!


    覃煜宴生氣地坐在駕駛座上,啊了一聲。


    “他到底是誰啊?”


    “我上司!”


    “你一法務總監還有人能管得了你?他是你老板?他看起來比你還小呢?”


    “我老板的兒子!”覃煜宴齜牙咧嘴恨恨道。


    “與你有何相幹?”何嘉詫異道。


    “我老板,也就是他媽,看中了我的能力,希望我能帶帶這個不爭氣的兒子!”


    “然後呢?”


    “然後就如你所見,他看上我了!”


    “然後呢?”


    “他跟他媽媽說要和我在一起,他媽居然答應了!兩母子沆瀣一氣……”


    “然後你就躲到學校了?”


    “主要是來看你,躲是順便!”


    何嘉拖著長長的尾音哦了一聲,一副不信的表情。


    “你真打算給他機會了?你不是說一對他沒眼緣,二菜不對胃,三感動不是愛,四你依舊找不到值得拍拖的理由麽?怎麽這會兒的功夫就改變主意了?”


    “現在我找到了!”覃煜宴微微一笑,神色驕傲。


    “什麽?”


    “被人照顧的感覺!”


    何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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