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嘉檢索完案例和法條,與餘暄然接到的案例相比對,將其相似點整理成文檔。


    餘暄然手托著下巴看向何嘉,她認真安靜的樣子最讓人迷戀,誰說工作中的男人最有魅力?工作中認真的女人比脫光赤裸躺在床上更具有誘惑力,當然了,前提這個人得是何嘉!何嘉這個人特別能沉下心來,無論上一秒鍾被惹得有多炸毛生氣,下一秒該做的事情絲毫不受耽誤,她認真的時候,特別乖巧,一心一意,心無雜念。心細嚴謹如她,這樣的人做事效率高,這是她大學就養成的好習慣。


    餘暄然很需要像她這樣的助理,不,是賢內助,可他卻沒有這個機會,上大學時,她連任了兩屆學生會主席,好不容易退下來了,就要忙著參加司考,司考結束了又要忙著畢業論文、實習。好不容易讓她讀研了,研一的課程本來就很多,她還提前把其他選修課給選了,空暇時間她都要麽拿去做學術研究了,要麽去兼職寫小說掙錢了……


    總之,何嘉她總是很忙,忙得經常不見蹤影,他不主動找她,她恍如人間蒸發了般。


    可一日不見,思之如狂,他哪能抵得住相思之苦啊,每次都是他主動找她。


    餘暄然呆呆地看著何嘉很久,這些年他一直把她圈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見證了她一點一滴的成長。


    居於兩者的身份以及她的學業考慮,他對她的好,以前是從容淡定、不露痕跡的,他不急於一時向她表露愛意,他願意等她,他也有很長很長的時間等她。


    可現在他卻開始按耐不住了,他現在愈加發現他好像一點都不了解她,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不知道她要什麽?


    他怕他突然一轉身,她就消失不見了。這些年,追她的人不少,可她從來拒絕得很幹脆,這很像她接人待物的處事風格——幹脆利落,可她同樣也幹脆利落地拒絕他對她的好。


    七年的喜歡,他早就深入骨髓。他不知道他為什麽能喜歡一個人那麽久,大概是他的毅力和習慣吧。就像閱讀一樣,當它成為你生命中不可分割的習慣時,你願意用一生的時間與它奉陪到底。


    沒有認識她之前,他的注意力隻有書,他對知識有一種近似癡狂地渴求,知道得越多,不知道的也越多,想知道的就更多,於是,他把時間和精力放在書本上,不停地學習,連續跳級,這就是所謂的學無止境,探索永無止境。等到他讀完博士時,他再迴頭看,這些年,他的步伐太快了,以至於錯過了許多人、許多風景,他頓時幡然醒悟,把步伐放慢了下來,看看他的親朋好友,看看這個世界的風景。


    所以,喜歡何嘉,如喜歡閱讀,是一項持之以恆的習慣,無關乎也不計較時間長短。


    何嘉捶了捶肩膀,站起身,看向眼神放空走神的餘暄然,“老師,我已經整理完發你郵箱了。”


    餘暄然點了點頭。


    “那我先迴宿舍了,晚安。”何嘉說完,直接走出辦公室。


    餘暄然後知後覺地點點頭,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辦公室才反應過來,拿起桌上的資料快步走出去,“何嘉?”


    正在下樓梯的何嘉抬頭看了一眼站在樓梯間的餘暄然,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不好的預感,“老師還有什麽事情嗎?”


    “這麽晚了,我不放心,我送你迴去。”


    何嘉不以為意地笑了笑,“老師,你當我幾歲小孩啊,不用了,我迴宿舍就十分鍾的路程。”


    餘暄然下樓梯走到何嘉旁邊,委身笑道,“我真沒有要嘲笑你智商的意思。”


    看到餘暄然逐漸放大的笑臉,何嘉身子往後靠,腳也跟著往後退了一步。她似乎沒有意識到她此刻身處的位置——樓梯中間,腳下一踩空,身子直接往後倒,一眨眼的功夫不到,她清晰地意識到自己這麽退一步不是海闊天空,而是非摔出腦震蕩不可,可她的喉嚨卻發不出一點求救的聲音,隻是條件反射地伸出手,胡亂地欲抓住什麽以期保持身體平衡,但什麽也沒有抓住,心裏絕望道,死了,腦袋要開花了,又要進醫院燒錢了!


    正以為自己會這麽悲劇地摔成腦震蕩時,突然看見漫天飛舞的a4紙,然後……再也沒有然後了。


    最後,她聽到了兩道急促且快如湍急的水流般的心跳聲,以及看到了餘暄然怒意而視的表情。


    何嘉心虛極了。沒有說話,也不敢說話,靜靜地等兩人的心跳平緩下來。


    餘暄然死死地抱著何嘉站在樓梯間,漫天飛舞的a4紙可憐兮兮地躺在他們的腳步,這顯得他們有點傻。


    最後還是餘暄然先開的口,用幹澀的聲音吼道:“何嘉!你特麽想嚇死我啊!”


    這是餘暄然第一次這麽吼她,平時就算把他給氣急了,他也是聲音淡淡的帶著無奈說她,可這次,無意識的舉動真的把他惹毛了。


    “對不起。”何嘉的腦子裏糊成了一鍋粥,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把頭埋在餘暄然肩窩悶悶地說。


    餘暄然沒再說什麽,鬆開了她,麵無表情地說:“我撿一下紙。”


    何嘉“哦”了一聲也想彎腰幫忙,被餘暄然一聲厲喝製止了:“你站著別動!我來撿,你站著!”


    何嘉尷尬地看著餘暄然一個人撿完所有的a4紙。187cm的高個子蹲在樓梯間撿東西顯得突兀而又急促,何嘉不敢去想象現在的餘暄然的表情和心情。


    何嘉深歎了一口氣,喃喃自語著,“這又不是她故意的。”


    餘暄然弄完資料後心平氣和地站在何嘉麵前,他的心情似乎也收拾好了,不再是一副麵無表情的冰塊臉,看到何嘉委屈的樣子,無奈地了一歎氣,狠狠地揉了揉何嘉秀發,像安撫小貓一樣好聲好氣哄著她,“好了,都是我的錯,是我嚇到你了,我不好。乖,我們下樓。”然後像牽著小孩子一樣無比自然地牽著她的手下樓。


    “……”


    何嘉斷然不能接受如此狗血的事情發生,她白了餘暄然一眼,欲掙脫雙手。


    “乖,別鬧,這裏是樓梯!”餘暄然溫柔卻不失霸道地提醒著。


    何嘉一臉震驚地看著餘暄然的後背,臉頰紅得像紅蘋果,兩人的手心都有些出汗,卻一直緊握在一起,走到樓下。


    下樓以後,何嘉的手稍稍掙紮了一下,餘暄然明白她的顧慮,鬆開了緊握她的手。


    一路上兩人始終保持沉默,直到到了博士宿舍樓。


    何嘉率先打破沉默道,“老師,我到了,迴去的時候小心點。”


    餘暄然點點頭,何嘉這才走進宿舍。


    餘暄然叫住了她,“何嘉,不要逃避,也別想逃避,就算你不願意邁開步伐也好,但至少站在原地不要動,我不介意多走一步走向你。”


    何嘉聞言,背影一僵,沒有迴答,邁著沉重的步伐,轉眼間就消失不見了。


    何嘉,我愛你,從心而發,從一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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