輔國公這般問起來,羅氏一時有些為難,就著輔國公的手,站起身來,兩人一並在羅漢榻上坐了說話。

    “國公爺覺得宋七少爺如何?”羅氏問。

    輔國公隔著雕花窗子,往外瞧了眼,見紫韻坐在廊下分線,午後院子裏靜謐,並無他人:“雖說皇上點了他為狀元,但論才學,在瑾暉之下。”

    輔國公也沒有瞞著羅氏,直言道:“皇上要將瑾暉放在太子身邊,自不好太打眼,因而瑾暉這次隻是探花,著實是委屈了。”

    羅氏倒不是很看重這個:“狀元,榜眼,探花,原就相差無幾,子涵這孩子,幼年的時候,倒也是個好孩子,跟晼然也玩的好,妾身今個兒瞧著宋夫人,也是個好說話的,但宋大人是個什麽樣的,妾身卻是不知了。”

    羅氏細細迴想了下,又道:“去歲的時候,聽說他們在京城有一處小宅子……”

    羅氏隻覺得宋家的這些個人與事,不斷的在她腦中盤桓,她一時又捋不出頭緒來,心裏急得很:“今個兒宋夫人來的著實太巧了,倒好像一早就備好了馬車,隻等著消息下來,就到府裏來,若真是如此,宋七少爺也是有心。”

    羅氏一方麵覺得宋子涵的家世差了些,另一方麵又覺得,宋子涵看樣子是能對晼然好的,因而很是糾結。

    輔國公看出了羅氏的為難,笑著拉了她的手道:“我不過隨口問問,你也別多想,左不過不急,晼然才十三,慢慢瞅瞅也成的,再者他們幾人官位還沒定下來,觀望的人不少。”

    “妾身就是覺得,宋七少爺長得好,不知道多少人盯著,若再有喬家姑娘那樣的插一杠子,妾身怕是忍不得脾性。”羅氏想著喬家人,便覺得堵心的慌,即便如今京城裏早就沒了喬家,她也不痛快。

    “忍不得就出了氣去。”輔國公哈哈大笑著道:“宋子涵跟明辰比不得,到底在京城沒根基,府裏底蘊也不深厚,縱是有瞧上的,也得再衡量衡量,倒是瑾暉,今個兒在大殿上一亮相,就被許多人盯上了。”

    羅氏將竇瑾暉當成自己兒子看,得意道:“那是我大姐姐的獨子,自小就是個好的,這滿京城找,能跟瑾暉比得的,可真不多見。”

    “那……”輔國公望向羅氏,奇怪問道:“那為什麽老太君與你,從未想過,晼然與瑾暉?”

    輔國公提及,羅氏立即含笑答道:“他們表兄妹,跟親兄妹一樣的,晼晼自小有事不會瞞著

    瑾暉,怎麽可能?”

    這事兒羅氏就沒想過,下意識的覺得,瑾暉是晼然親哥哥一樣的,兩人再親厚,又有哪個能想到親兄妹議親的?

    輔國公倒也明白過來,頷首道:“也是,就算晼然不嫁給瑾暉,瑾暉也會護著晼然一世周全,再給晼然找個疼愛她的夫君,便又多了一個人,照顧晼然。”

    羅氏喃喃道:“不過瑾暉的確是個好的,隻是妾身從未聽老太君提及過,倒從未想過,剛剛國公爺說起,妾身覺得,若是晼然去了安寧候府,倒也不差,我大姐姐做晼然的婆母,自不會委屈了她。”

    輔國公聽得直笑:“我瞧著你也是魔怔了,午睡沒睡著,怕頭還昏沉著,這會兒定是亂的一塌糊塗,罷了,這事兒又不急,到底是晼然的一輩子,不急著做決定。”

    輔國公怕羅氏鑽著牛角尖出不來,替她揉了揉太陽穴道:“不過皇上這迴預備著提拔這幾個,倒是真的,年前夏大人自請旨去江南,這戶部就空出個位置來,皇上有意讓瑾暉任職戶部中郎將,幫太子守好了戶部這座山。”

    羅氏雖不愛聽朝堂上的事兒,但如今是輔國公夫人,再加上竇瑾暉站了太子這一隊,多少都要分析一二:“瑾暉是探花,他若是都要去戶部,那宋七少爺與榜眼必定也會去不錯的地方。”

    輔國公點頭:“尋常科舉出身,是往翰林院去的,有些人多少年也熬不出頭來,隻今年不同,若這個宋子涵是個能幹的,用不了三年,就能出人頭地,所以,是個不錯的苗子,若宋家有心,咱們倒是可以瞧瞧。”

    輔國公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羅氏連連點頭道:“我明個兒去靖寧侯府,與母親商議一二。”

    羅氏自覺不會瞧人,從前瞧著董偉德便是個渣的,因而到了晼然這裏,不敢隨便拿了主意。

    輔國公點了點頭,又與羅氏說道:“我剛迴來的時候,瞧見晉陽伯府來遞帖子。”

    羅氏麵目微沉,等著輔國公的後話。

    輔國公收起剛才的玩笑之態,有些為難的說道:“二皇子與三皇子怕是都坐不住了。”

    晉陽伯府是德妃的娘家,等同於是三皇子的人,晉陽伯府給輔國公府遞帖子……

    羅氏問道:“那這帖子,妾身是應還是不應?”

    輔國公點頭:“要應,不止晉陽伯府的帖子要應,便是武大將軍府遞來的帖子,也要應,你隻管跟她們走動著,若問起朝堂裏頭的

    事兒來,你隻管推給我,隻說你從來不問朝堂上的事兒便是。”

    羅氏眉心蹙起,現出幾分為難來:“皇上如今在朝堂上,好像是一視同仁,妾身跟兩府都走動,難道不會惹惱了皇上?要妾身說,既然皇上一心要扶持太子,倒不如……”

    輔國公搖頭道:“皇上尚且不做出姿態來,多數人還是瞧著你的,從前我府裏沒當家主母也就罷了,如今你入了府,晉陽伯府與武大將軍府來走動,那是早晚的事兒,皇上的意思,還是希望這兩大國舅府能互相消耗牽製,給太子多一些時間。”

    羅氏沉默了下去,皇上一心想要抬舉太子,偏二皇子與三皇子背後的後戚,不可小覷,一個守衛邊關的大將軍,一個是舌戰群儒的大才子,哪個都不是好收服的。

    羅氏望了眼窗外,低聲問道:“妾身一直不明白,皇上這是何苦?聽聞二皇子與三皇子也是聰慧的,都是皇上的兒子,也沒有非得立長的規矩,何苦來哉?”

    要羅氏想著,便是立了二皇子或是三皇子,又能怎麽著?明明太子隻有一個中宮長子的身份,再沒有其他的了,先皇後也沒給太子留下什麽倚仗,皇上何必非要難為了太子?

    若贏了也就罷了,若輸了呢?太子倒不如一開始就做個富貴閑人,好好養病也就是了。

    輔國公歎氣道:“皇上比旁人更癡情,太子就勝在是先皇後之子,隻這一樣,就夠了。

    皇上自太子幼年就開始鋪就這條路,旁人都說太子活不成,皇上愣是養好了太子的身子,對外稱病,偷偷的將太子送去了太行山。

    為了能讓太子順順當當的繼承大統,皇上費的心思,不止這一點半點,所以說,瑾暉能與太子做了師兄弟,這是他的大造化。”

    皇上這麽支撐著太子,一旦太子榮登大寶,竇瑾暉就是肱骨之臣,這輩子隻要不出什麽大錯,百年安穩是跑不掉的。

    羅氏替竇瑾暉高興:“這孩子自小有大主意,便是妾身母親也時常誇讚,若不是妾身入了國公府,這些事兒,怕也是不知道的,還以為瑾暉隻是個富貴清閑公子。”

    輔國公笑著搖頭道:“你若是不入府,怕皇上也不會與我說明白,這其中的一層關係,我從前是真以為,瑾暉是憑空冒出來的,不想皇上卻說,他自小同太子一處長大的,關係比皇上與太子還要親近些。”

    兩人正說著,從前兩人皆不知的事兒,就聽院子裏有聲音傳來,兩人同時息了聲,隔著窗子看,

    紫韻已經迎了出去。

    不一會兒,紫韻挑簾走了進來,迴道:“國公爺,夫人,這是門房午後收的帖子。”

    羅氏接過來,一個個翻看,頭一個便是晉陽伯府的,羅氏放在一旁,不置可否,另外幾個恭賀的帖子便也罷了,最後一個,卻是二皇子的國舅府武大將軍府送來的,當真如輔國公所料,兩大國舅府,都遞來了帖子。

    羅氏剛與輔國公商議了這事兒,麵上還算從容,但瞧了兩個帖子的日子,微微蹙了眉,兩府竟是約到了同一日,約著羅氏往大佛寺去上香。

    羅氏將兩個帖子拿出來,擺在輔國公跟前,給他指了指日子,笑著說道:“這是有人非要妾身做個決斷呢。”

    輔國公也瞧見了相同的日子,麵色有些陰沉,兩大國舅府這樣逼著他站隊,這讓輔國公心裏很是不痛快。

    羅氏見輔國公為難,笑著起了身,自到西次間的書案前坐了,紫韻機靈的研墨,輔國公不解的看著羅氏。

    羅氏從抽屜裏,拿了兩個大紅燙金的帖子出來,提筆而書,輔國公看後微怔,旋即心中微暖,頷首微笑。

    羅氏將那兩個帖子遞與紫韻說道:“這兩個帖子,你與紫煙分別去迴了,帶上些厚禮,隻說那一日,是國公爺生辰,我自離不得府,多謝兩位夫人抬愛,日後有機會再一道去了便是,另外請了兩位夫人一道來府中參宴。”

    輔國公道:“我多年不曾過過生辰,自己尚不記得日子。”

    羅氏莞爾,道:“原是問過府中舊例,知曉國公爺從來不肯操辦,妾身原也想著,隻一家人吃個團圓飯便好,如今倒是不得不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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