輔國公與秦明辰一道出了靖寧侯府,輔國公滿臉喜色,老太君肯再次讓羅氏出來見他,已經是有緩和的餘地,縱是羅氏仍舊淡淡的,也不打緊,總歸是能再見了。

    秦明辰卻有些蔫頭耷拉腦的,晼然雖是出來見了麵,卻也隻是打了個照麵而已,福身見個禮,就往東次間去了,他脖子伸成了長頸鹿,也沒再瞧見。

    “師傅。”秦明辰可憐巴巴的望向輔國公:“那個宋二公子,又是怎麽迴事?”

    輔國公立時答道:“哦,兵部尚書府的宋珈齊,是太子的伴讀,與羅震宗關係很是親厚,前幾日還沒少登靖寧侯府呢,你不知道?”

    靖寧侯府的事情,輔國公即便人不在這裏,也是關注著的。

    秦明辰還真不知道,那幾日,他母親鄒氏身子不大好,晼然又不在京城,他就沒怎麽過來。

    秦明辰沉著臉,一臉的懊惱:“師傅,您早些替我提了親事吧,不然,您早些娶了縣主。”

    輔國公眉梢一挑,他倒是很想早些娶了羅氏的,但這也急不來,他逼得急了,說不得又跟上迴一樣,直接被老侯爺痛罵幾句。

    輔國公見秦明辰完全不知道自己錯在了哪裏,沉吟片刻說道:“別說我現在還沒有娶了羅氏,我就是娶了,四姑娘的婚事,也由不得我做主。

    你又不是沒瞧出來,這四姑娘是靖寧侯府的心尖尖,哪個都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你若是不能讓老太君,縣主認定了你,我也沒法子幫你。

    所謂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我是已經將你安排在靖寧侯府附近當差了,也帶你進了靖寧侯府的門,你自己不爭氣,那可怪不得我。”

    “師傅你這是不願意管我了?那個……那個宋珈齊……就那麽好?不是說,是宋家二公子嗎?我可是獨子。”秦明辰有些委屈,怎麽想,自己都該是比那個宋珈齊強上一些的。

    輔國公拍了拍秦明辰的肩頭,看得出來,這傻小子是真的對董晼然上心了,可今個兒老太君的意思,又表現的很明顯……

    “你要不要迴府,問問你母親,再來說什麽娶不娶的話?據我所知,你母親……好像另有中意的人選。”輔國公不好說的太多,喬家的人,那是在皇上眼皮子底下的,他自然不願意自己的徒弟跟喬家的人走的近,但若是透露了口風,怕對秦明辰更不好。

    最近那喬大人東奔西走的,好生熱鬧,怕是心裏已經有數,隻做

    這殊死一搏。喬夫人那邊與護國將軍府走動也很頻繁,焦急攀附的模樣,護國將軍夫人不會瞧不出來。

    “四姑娘這樣好,母親怎麽會不中意?至於家世上,四姑娘雖有過那樣一個爹,但在董三老爺出事前,縣主就和離了,四姑娘一直跟著縣主過,又有靖寧侯府做娘家,我們兩府也算是門當戶對,隻消我與母親說,沒有不答應的道理。”秦明辰覺得輔國公擔憂的事情,很沒道理。

    輔國公笑了笑,拍了拍秦明辰的頭道:“我不過是隨便說說,畢竟這男婚女嫁,是父母之命,你什麽心思,你母親還不知曉,總要問一問才好。”

    “師傅說的對,我這就迴府去。”秦明辰扔下輔國公就走,輔國公看著秦明辰的背影,暗暗搖了搖頭,這傻小子,但願能說得動鄒氏,與喬家劃清關係才好,希望自己的這番提點有用,不然的話……

    輔國公翻身上馬,奔著兵部去了,這老侯爺想要的兵器,自然得跟兵部要去,但經兵部拿出來的東西,怎麽可能給了兵部尚書府的二公子?老太君那話,分明就是對付秦明辰的,這說明老太君還是看重秦明辰這孩子的。

    輔國公瞧出來的,羅氏也瞧出來了。

    羅氏叫了晼然,一道往自己的馨怡居去,母女兩人才落了座,羅氏便問道:“你給母親撂句實話,你到底覺得這秦明辰如何?”

    晼然道:“我還想再瞧瞧。”

    “你還想再瞧瞧什麽?如今是因著他是輔國公的徒弟,做著侯府附近的差事,才能這般來往,但這也隻是先頭一陣子,沒得府裏有姑娘,讓一個愣頭小子,整日裏來府裏的。”

    羅氏是幹著急:“我當年不長眼,相中了你爹,誰的話也不肯聽,因為我的事兒,你外祖母,外祖父對你格外疼惜些,什麽都依著你,但你也不能這樣沒個準話,時日長了,我如今是什麽樣,你將來就是什麽樣。”

    羅氏唯一與晼然不同的便是,輔國公要來府裏,用了各種各樣的名目,表麵上不是衝著老太君,就是衝著老侯爺去的,絲毫不提她,因而她拒絕都拒絕不得。

    羅氏怕的是,晼然不喜歡秦明辰,最後卻因為來來往往的緣故,如同她一般,不得不嫁。

    “母親還不知道我嗎?”晼然見羅氏心急,急忙拉了她的手道:“我最是不耐煩不清不楚的,我隻是想瞧瞧,秦明辰到底如何對待喬雪瑩的事情。”

    羅氏沉下臉來說道:“喬家的事兒,我也知道些,喬夫人最近

    與護國將軍府走動很是頻繁,你再這麽不理不睬的,秦明辰可不就被喬家姑娘奪了去?”

    “能奪了去的,就不是我未來夫君。”晼然道:“秦少將軍從前身邊連個丫鬟都沒有,若喬雪瑩這般小手段,就能哄了他去,那我倒要謝了喬雪瑩。”

    兩人正說著話,靈薇挑了厚重的棉布簾子進來,迴道:“夫人,姑娘,喬姑娘來了,這會兒正在門房候著。”

    “這個時辰?”羅氏挑了眉,還有半個時辰就要用膳,論理,是不會在這個時辰登門的,除非之前就下了帖子,說定了,是來用午膳的:“你與喬姑娘約好了?”

    晼然搖頭:“上迴喬姑娘來,我說話不是很中聽,沒想到這次她竟是連帖子都不下,就直接登門。”

    “喬姑娘沒說是什麽事兒?”晼然問道。

    靈薇搖頭,臉色不是很好看的說道:“這倒是沒說,不過……門房的人說,喬姑娘這會兒正與秦少將軍說話呢,兩個人都很高興的樣子。”

    羅氏聽後,又要著急,嗔了晼然一眼道:“你瞧瞧,這男人不同旁的,你不爭,隻作壁上觀,就隻會眼睜睜的瞧著被人奪了去。”

    晼然想說,現在被奪了去,總比婚後被奪了去強,早些看清一個男人,沒什麽不好的,但晼然怕這話說出來,羅氏會傷心,因而住了嘴,隻安撫著羅氏說道:“母親別急,我親自去迎喬姑娘便是,讓紫煙給母親揉一揉太衝穴,散散火氣。”

    羅氏見晼然總算肯用心,這才鬆了口氣。

    晼然出了馨怡居,卻不慌不忙,平日裏瞧著不起眼的臘梅,這會兒瞧著倒是更有興致了些:“你方才說,秦少將軍這會兒正跟喬姑娘在說話?”

    靈薇都有些急了:“是呢,姑娘,喬姑娘已經等了一會兒了,奴婢腳快,不如奴婢先去門房,請喬姑娘進府,也不耽誤姑娘賞景。”

    “從門房到馨怡居,快著些,也要一盞茶的功夫,就算我得了消息,立刻讓你去迎她,來迴也要兩盞茶的功夫。”晼然算道。

    靈薇起急:“姑娘既然知道,喬姑娘是為著與秦少將軍說話,才故意在門房等著,那做什麽還成全她?”

    “因為……”晼然頓了頓,手上微微用了些力氣,將那支寒梅折下,道:“我不想她下迴再登門了。我沒得受她擺布,她想來便來,我還要巴巴的去迎著。”

    晼然不耐煩一而在,再而三的應對喬雪瑩這樣的人,所以準備遵照老太

    君的話,一棒子夯死。

    晼然到門房的時候,喬雪瑩已經不在裏頭,門房管事笑著說道:“喬姑娘等了會兒,說屋子裏悶得慌,倒不如外頭空氣好。”

    外頭穿堂裏,喬雪瑩正隔著門檻,跟秦明辰說話,隻看喬雪瑩凍得微紅的鼻尖,就知曉,喬雪瑩等得功夫不短了。

    晼然深看了秦明辰一眼,見秦明辰身上的衣裳跟早間瞧見的不同了,便問門房道:“秦少將軍早間隨同輔國公離府後,迴了將軍府?”

    門房連連點頭:“正如四姑娘所言,秦少將軍才迴來不大會兒功夫。”

    晼然點頭,垂眸沉默了片刻。

    “喬姑娘別急,四姑娘說不得這會兒正忙著,一時不得空也是有的。”秦明辰幹巴巴的替晼然解釋,但也確實瞧著喬雪瑩在這裏等了不短的時辰……

    “我知道的,四姑娘是靖寧侯府的表姑娘,肯見我已經是難得了,我不過是個江南知州的女兒……”喬雪瑩楚楚可憐的說道。

    晼然聽到這兒,深吸了一口氣,走了出去,正對著秦明辰,秦明辰瞬間笑得像一朵花兒一樣:“四姑娘到了,且還是親自來迎你的。”

    晼然披著一件豆綠色折枝梅花鬥篷,盈盈而立,張口便婉聲問道:“喬姑娘這話是何意?我弄不明白。怎麽叫,我肯見你已經是難得了?”

    喬雪瑩沒想到晼然會過來,急忙擺手道:“四姑娘,我不是這個意思。”

    喬雪瑩模樣頗為楚楚可憐,委屈的看向秦明辰:“秦少將軍,我不是這個意思……”

    秦明辰道:“四姑娘,你別氣,喬姑娘在這裏等了許久……”

    晼然一眼望過去,秦明辰後麵的話,就沒有說出來:“秦少將軍別急著說話,這是我與喬姑娘的事兒。”

    晼然又看向喬雪瑩,道:“上次喬姑娘來,明明約的是未時末,偏喬姑娘午時末就到了,正是午睡的時辰,我被喬姑娘擾了午睡,卻也沒說什麽,不料喬姑娘出府便說,我讓喬姑娘幹巴巴的等了一個時辰,還說我不過與你說了幾句話,就攆了你出府。

    但那迴,喬姑娘口口聲聲與我說的是,你與秦少將軍的緣分,我不過才十二,哪裏就知曉這樣的事兒了?因此我沒什麽話與喬姑娘說,又覺得喬姑娘不該說了那樣的話,這才客客氣氣的送了客。

    這迴喬姑娘就更過分了,沒有遞了帖子,就直接登門,這侯府一來一迴傳個話,也不是小功夫了,母親

    還說,莫不是喬姑娘有什麽急事,讓我親自來接,卻不想就得了喬姑娘這話,倒好像我是故意慢怠了喬姑娘一樣。

    我是個直性子,可受不得喬姑娘這般小事小情的,喬姑娘是什麽心思,也不必再與我說,我都明白了。”

    喬雪瑩沒料到晼然在靖寧侯府大門口,就說出這樣的話來,登時臉紅了個透,連連擺手:“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秦明辰也在外頭聽迷糊了,但也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名字在晼然的話語裏頭,忙著否認:“四姑娘,你許是誤會了,我與喬姑娘……”

    “秦少將軍與喬姑娘是怎麽迴事,不必與我交代,這裏是靖寧侯府的門口,還請兩位日後要說話,離著侯府大門遠著些,沒得影響了侯府門風。”晼然說話幹脆,直接吩咐門房送客。

    “我從前看在喬姑娘是夏姐姐的表妹,這才另眼相看,倒沒想到喬姑娘是這樣的人,從今往後,也不必再登門了。”晼然直截了當道。

    晼然說完,直接扭身奔著沉元堂去,進了明間,就滾進了老太君的羅漢榻裏,自首道:“外祖母,我將喬姑娘與秦少將軍都罵了,日後不許他們再登門。”

    安嬤嬤震驚的張大了嘴巴,可以塞進去一個雞蛋,老太君還算是鎮定,許是之前得了靈薇的話,心裏有了數,但還是問道:“怎麽迴事?”

    晼然就將方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老太君麵目微沉,一時沒說話。

    安嬤嬤端了一盞普洱來,遞給老太君,輕聲問道:“四姑娘覺得喬家姑娘不好,不讓她登門就是了,秦少將軍還為姑娘說好話,怎得姑娘連秦少將軍都罵了?”

    晼然說道:“我與喬雪瑩是在戶部尚書府認識的,那日她與我,與嫻姐姐,芝姐姐,玥姐姐都玩的很好,人雖是弱柳扶風的,但不至於說話拐彎抹角的,不然喬家喬遷宴,我們不會去。

    可打我從幽州迴來,她再登門就不同了,說的明白些,不過是女孩子那點小心思罷了,但她喜歡秦明辰,是她的事,踩著我往上爬,我就容不得她,定要當著秦明辰的麵,撕破她的那張楚楚可憐的麵皮不可。

    至於秦明辰,早間外祖母的敲打,我都聽得明白,且還有輔國公在,不會半句不提點他。

    門房也說,他剛剛迴了一次將軍府,我瞧著他衣裳都換過了,那他定是也與護國將軍夫人說過此事,那喬雪瑩來侯府,他還能與她說的言笑晏晏的……”

    安嬤嬤忍不住插了句嘴道:“這隻是四姑娘的猜測,許是秦少將軍並沒有見到護國將軍夫人……”

    “不,他一定見到了。”晼然肯定道:“他剛剛與喬雪瑩說話的模樣,跟從前不一樣。”

    “怎麽個不一樣法?”老太君突然來了興致,問道。

    晼然道:“從前是落落大方的,他是五城兵馬司的少將軍,與周圍的府邸說上兩句話,原是尋常的事兒,他從來也不覺得什麽,除了對嫻姐姐有著敬畏,對旁人都是相同的,可他方方與喬姑娘說話,卻帶了兩分得意,論官職,他可沒比江南知州高,那他的得意,是從何處來的?”

    老太君摩挲了下手中的紫砂壺,問道:“你的意思是,他知曉喬姑娘中意他。”

    “是。”晼然肯定答道:“他知道了,還在侯府門口與喬雪瑩說話,一則是有人中意他,他有些飄飄然了,二則是他想告訴我,他也不是沒人喜歡的。”

    老太君聽到此處,哈哈大笑道:“可惜你不吃這套,索性將兩人都攆走了,是不是?”

    “不止,我還在侯府門口說明白,喬雪瑩喜歡秦明辰,外頭那麽多五城兵馬司的人,聽得真真的,他們兩個人都想要在我麵前炫耀,我索性成全了他們兩個便是。”

    晼然此刻才覺得神清氣爽起來,之前的憋悶一掃而空,她也突然間明白了自己的心思。

    其實秦明辰還好,但她一直提不起精神來跟喬雪瑩搶,那狀態,就像是現代社會裏,家裏人覺得你到了年紀,給你尋了人相親,讓你覺得差不離就嫁了的狀態。

    她不想也不願意委屈了自己,所以她將這個差不多先生,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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