晼然看著那已經寫了好多名字的冊子,以為自己拿錯了,甚至暗搓搓的想,莫不是自己夢遊的時候,將這些名字寫上去的?但前頭幾個宋子涵,秦明辰也就罷了,後麵的,名字都不認識啊?

    “這……我寫的?”晼然看著封皮,皺眉自言自語。

    杏香笑眯眯道:“奴婢把人選都替姑娘寫好了,後麵幾個,姑娘還沒見過,但老侯爺都透過口風了,等過了年,人就到了,比如少夫人嫡親的弟弟,舅夫人的娘家侄子,還有兵部尚書府的二公子,如今也是做太子伴讀的,大公子說了,得空就讓兵部尚書府那位二公子登門,讓姑娘瞧瞧。”

    “外祖父……透了口風?”晼然覺得牙齒都在打哆嗦。

    杏香沒發現,繼續說道:“還有莊老夫人那邊,也是有幾個人選的,奴婢也寫上了,但是鎮國公府的二姑娘也要議親,且比姑娘大兩歲,因而還不知曉,鎮國公府的二姑娘會定下哪個。”

    晼然一頁頁的數過去,後麵的名字都不認識,但家世都是不錯的。

    晼然突然想到,方才竇瑾暉說的話,他說他們會為她選個好的,原來她的所有人選早已經在他們那裏過了一遍。

    那竇瑾暉剛剛動怒,是因為喬落塵並沒有得到他們的認同,並不在這本冊子上,她與一個他們意料之外的人接觸,所以竇瑾暉大怒?

    但縱是他們覺得喬落塵家世人品不過關,撩妹的是喬落塵,竇瑾暉憑什麽要罵她!她又沒有穿著輕薄的去勾搭人,連句話都沒說好嗎!

    不講理!

    晼然午膳都沒吃,就迴來了,原還想要因為竇瑾暉罵她的事情,好好發作一番,但這會兒知曉老太君與老侯爺已經開始操心她婚事了,再不敢胡鬧,換了件衣裳去了沉元堂。

    竇瑾暉一直坐在沉元堂裏等著,總算等來了她。

    晼然上身穿著一件水綠色繡山茶花滾邊小襖,幹幹淨淨的,湊到老太君跟前請了安,便在旁鼓動著老侯爺,去逗那隻畫眉鳥,獨獨不理會竇瑾暉。

    老太君與老侯爺心知肚明,兩個人置氣了,隻裝不知道。

    沒一會兒功夫,大表哥羅震宗到了,見竇瑾暉與晼然在,倒是有些意外:“不是去喬家參宴了?怎麽這會兒就迴來了?”

    竇瑾暉輕嗯了一聲,掃了晼然一眼,沒說什麽。

    晼然不迴答,隻問羅震宗道:“大表哥怎麽過來了?

    表嫂與小虎子呢?”

    白氏生產後,羅震宗三口是在沉香榭用膳的,不用過來,舅父靖寧侯與舅母邵氏在錦華堂用,也不會過來。

    羅震宗沒想到晼然會在這裏,一時有些尷尬,想了想才道:“也沒什麽大事,就是早間約了兵部尚書府的二公子宋珈齊,說好了明日來府裏用膳,來與祖父,祖母說一聲。”

    晼然瞬間將自己的頭垂下去,恨不能一頭埋進畫眉鳥的籠子裏去,從前不知道也就罷了,現在知道了,好尷尬啊,倒好像她迫不及待要嫁男人一樣的。

    老侯爺眼眸亮了亮,老太君在晼然身上打了個轉,裝著漫不經心的說道:“哦,既然你們兩個都是太子的伴讀,互相走動走動也好,明日會備好宴席的。”

    羅震宗笑著應道:“祖母說的是。”

    “晼妹妹,你明個兒也過來,一道用膳,人多,熱鬧。”羅震宗率先張口說道。

    竇瑾暉一下子就明白過來,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皺,正要說話,就聽老太君慢悠悠的說道:“晼然便罷了,她明個兒一早要出門去。”

    “我出門?”晼然不解的看向老太君,她怎麽不知道,她要出門去?

    老太君轉了轉手中的碧璽佛珠,臉上瞧不出喜怒的說道:“前幾日得了消息,董偉德沒了,人送去了幽州,你去幽州一趟,送他最後一程,也算是全了父女情誼,日後靖寧侯府與他董府,再沒有任何糾葛。”

    晼然聽得一愣,若不是老太君提及,若不是她至今還姓董,她怕是要將這個人忘記了,認真算起來,她與董偉德,不過是幾麵之緣,沒想到再得到消息,就是他的死訊。

    “幽州近,不過兩日的車程,箱籠昨日就替你收拾了,你去瞧瞧,還差什麽,明個兒一早就去吧。”老太君說的再平常不過,倒好像這個人隻是一個陌路人,認識都不認識的。

    但晼然敏銳的察覺到老太君唇畔的一抹笑意,那是大事得成的滿意。

    晼然帶著雪遙去次間查看箱籠,雪遙一件件的翻看著,對著單子,仔細又謹慎。

    晼然坐在次間的羅漢榻上,靜靜品茶,一聲不吭。

    “姑娘若是傷心,隻管說出來,別悶壞了身子。”雪遙點完一個箱籠,見晼然依舊那個姿勢坐著,忍不住輕聲說道。

    晼然無奈的搖了搖頭,她與董偉德能有多深的情份?怕原主也沒多喜歡這個渣爹,她隻是在想,依著老太君的脾性,連曦然

    都被老太君算計著,嫁了個那樣的人家做填房,怎麽會放過董偉德?

    董偉德怎麽說也是個五大三粗,正當壯年的漢子,沒道理這麽容易死吧?

    晼然在此刻對老太君產生了深深的敬畏感,方才那種被安排未來的不滿小情緒,轉瞬間消失不見,老太君也不是直接指了個人給她,而是從湖裏撈出來幾條不錯的魚,讓她挑,好歹她還是有一點選擇權的。

    明間裏,羅震宗麵帶猶豫的問道:“祖母,那明日……還請嗎?”

    老太君含笑頷首:“自然要請,一迴生,二迴熟,晼丫頭畢竟大了,直接見外男,總歸不大好。”

    老太君意有所指的看了竇瑾暉一眼,竇瑾暉今個兒才罵了晼然,老太君自然不會再做的那麽明顯,萬一累及晼然的名聲就不好了。當然若是日後無意中遇見,那就怨不得誰了。

    老太君隻差指著竇瑾暉的臉責備他,不該罵晼然了。

    竇瑾暉麵目微沉,起身說道:“幽州那邊,怕也不簡單,剛好我要去常寧一趟,不如我隨同晼晼走這一趟。”

    老侯爺正要說,他要去幽州,就被竇瑾暉搶了先,提溜著畫眉鳥就走過來,還沒張口,就聽老太君說道:“這怕是不方便吧,畢竟晼晼是大姑娘了,不好隨便見外男,讓你這個表哥跟著去,像什麽話?會被人詬病的。”

    竇瑾暉:“……”

    老侯爺在旁笑眯眯的點頭:“沒錯,你跟著不合適,還是我去的好。”

    老侯爺摩拳擦掌的說道:“勇武侯是不是在幽州?他孫子也不小了吧?是不是還沒議親?”

    老太君皺著眉,迴答的卻是認真:“這卻說不好,幽州畢竟有董家長房與二房在,若不去是最好的,但勇武侯府中似乎有不納妾的規矩,你倒是可以去探聽探聽,若確有其事,倒是可以考量考量。”

    竇瑾暉就站在那裏,聽著老侯爺與老太君侃侃而談,半晌,淡淡張口道:“勇武侯的孫子,十五的時候就把府裏的丫鬟能沾手的都沾手了。

    皇上先前還想抬舉勇武侯,但看勇武侯府後繼無人,勇武侯年紀也大了,準備年底降爵,想來,若勇武侯沒了,勇武侯府會被直接擄了爵位。”

    老侯爺與老太君默了默,不一會兒老太君再次張了口:“說起來,若要去幽州,必定要路過青允,莊老夫人祖籍在青允,聽說他那個外甥在青允為官……”

    “外祖母記得不錯,皇上已經通

    知了吏部,要嚴懲今次行賄之人,莊老夫人的外甥就是其中之一……”竇瑾暉沉聲說道。

    老太君與老侯爺幽幽的看了竇瑾暉一眼,問道:“難不成,皇上是要將你安排在吏部了?”怎麽對哪個人都這麽清楚明白?

    竇瑾暉搖頭:“隻是皇上要太子徹查貪官汙吏,我剛好拿了吏部的黑冊子,因而格外清楚,這一路上路過的州縣,不少是在黑冊子上的,便是沒有行賄之人,也有些難堪的私隱……”

    老太君豎著耳朵聽著,竇瑾暉卻不說下一句了,拱手道:“瑾暉明日也要出行,先去收拾行囊,既然外祖父認為不必我跟了晼晼去,那我便不理會了。”

    “等等。”老太君瞪了一眼竇瑾暉道:“既然順路,明個兒就一道走吧,你外祖父年歲大了,自不如你知曉朝廷中事,就讓安嬤嬤跟去吧。”

    竇瑾暉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謹遵外祖母之命。”

    竇瑾暉一走,老侯爺就問:“那我呢?”

    老侯爺覺得京城無聊,又不似在大名府,那麽多熟悉的人,正找機會出京去呢。

    老太君無奈的說道:“現在是緊要時候,若你不小心選錯了人,晼丫頭一輩子不都毀了?再者你也離不得,輔國公隔三差五的過來,也不是個事兒,那慕容智與慕容蝶哪個是省心的?你想法子,讓輔國公趕緊斷了念想,如今董偉德也沒了,我給敏敏挑的人家,也該相看相看了。”

    關於竇瑾暉與老侯爺之爭,晼然完全不知,第二日一早起身,直接上了馬車,有安嬤嬤在,事情有條不紊,沒有半分疏漏,雪遙與杏香兩個都跟了來,生怕有哪裏服侍的不夠周到。

    甚至於,晼然都不知道,竇瑾暉與她隔著一個馬車,一直跟在後頭,直到中午到通州驛站休息,晼然才發現,與自己同行之人,竟然是竇瑾暉。

    “想吃些什麽?”竇瑾暉將手裏的馬鞭遞給護衛,修長幹淨的手,撫了撫馬兒的鬃毛,問晼然。

    晼然還沒說話,就被一個帶著薄紗的帽子給遮住了,安嬤嬤在側道:“外頭的吃食也沒什麽可挑的,給姑娘要一碗銀絲麵便是,姑娘大了,不便露麵,送到房間裏便是。”

    安嬤嬤說完,引著晼然就進去了。

    如今臘月裏,戴上帽子倒也還好些,不像夏日裏那般悶悶的,隻是晼然一向嫌棄累贅,慣不喜歡這些個東西,因而進了房間就嫌棄的丟在一旁。

    “嬤嬤,您也順著表哥,我

    才十二呢,哪裏就用得上這東西了?”晼然在一旁的如意圓桌前坐了,嘟囔道。

    安嬤嬤笑著吩咐雪遙杏香去鋪床,打水,一邊道:“姑娘自小在京城裏頭長大,多見姑娘們十五歲議親,十七才嫁人,那是因著京城府邸心疼自家姑娘,想要多留姑娘兩年。

    但出了京,便不是如此了,地方上的姑娘們,多數十一歲就開始相看,十五歲及笄後便是婚期,若有那小日子來的早的,便是十三嫁人也是有的。”

    晼然聽著有些怕怕的,卻也知道,自己日後是裝不得小孩子了。

    “姑娘明日到了幽州,還會見到董府的三姑娘,五少爺,姑娘該端的架勢,也得拿出來。”安嬤嬤笑著提醒晼然。

    晼然垂眸,長長的睫毛忽閃了下,道:“嬤嬤放心,出了府,我就是靖寧侯府的四姑娘。”

    代表的是老太君的臉麵,羅氏的臉麵,自不能讓人瞧低了去。

    “姑娘聰慧,老奴沒什麽不放心的,旁的事情,姑娘不必操心,萬事皆有老奴呢。”安嬤嬤慈愛的笑著說道。

    安嬤嬤是靖寧侯府內院管事,便是舅母邵氏也敬佩的人物,晼然哪裏有什麽不放心的。

    這廂晼然才梳洗一番,便有粗使婆子來敲門,是午膳得了。

    那婆子笑眯眯的提著食盒道:“表少爺說了,四姑娘喜歡吃甜食,剛好驛站裏做了糯米糖藕,既軟糯又香甜,趁熱吃最好不過的。”

    晼然其實還是想吃的,自打她八歲多的時候,牙疼過一迴,老太君便各種限製她吃甜的,竇瑾暉每次來信,信尾總要寫上一句,不許她吃甜食,今個兒倒是難得,竇瑾暉竟然會為她點甜的東西。

    “你去迴了表少爺,表少爺的心意,姑娘領了,隻是姑娘一會兒要歇一會兒,這東西吃了,不好克化,便不用了。”安嬤嬤搶在晼然前頭,迴絕了。

    粗使婆子立刻撂下一碟小菜,一碗銀絲麵,退了下去。

    晼然幽怨的看向安嬤嬤,安嬤嬤跟沒瞧明白一樣的,笑著說道:“姑娘這迴去幽州,若董府的人,給姑娘甜食,可一概不能吃的。”

    晼然苦笑著點頭道:“嬤嬤安心,我懂得,不會流露出自己的喜怒來。”

    “倒是老奴多嘴了,姑娘是與太子妃一道學過規矩的,自沒什麽不懂得的。”安嬤嬤笑著說道。

    晼然知曉,這是安嬤嬤與老太君希望晼然端起來的架勢,因而心裏有了數,

    在驛站前前後後歇了一個時辰,便再次趕路。

    竇瑾暉一直騎在馬上,瞧著晼然帶著帷帽,從二樓房間出來,換了一身淺紫色小襖,六幅羅裙,如煙似霧,行動間如弱柳扶風,說不出的端雅秀麗,隻那雙略高的月白綴東珠繡鞋,讓竇瑾暉微微沉了臉。

    馬車緩緩前行,不一會兒,粗使婆子訕訕的在車窗外說道:“安嬤嬤,表少爺讓老奴來送條軟毯,說是給姑娘蓋著暖腳。”

    晼然此刻腳是真的涼,幽州離著京城並不遠,若是趕時間,入夜前就能到,給董偉德拜祭,最多一日的功夫,來迴也就三四日,因而晼然刪掉了許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便是靴子也隻穿著那一雙,此刻她腳上踏著的這個,是在暖閣裏頭穿的軟底繡鞋,瞧著好看,但不中用,隻配衣裳卻是好看的。

    晼然沒想到,竇瑾暉連這樣的細枝末節都注意到了,下意識的垂下頭去,想著竇瑾暉此刻一定是黑著臉的,一定在罵她臭美,活該。

    對晼然好的事情,安嬤嬤自然不會拒絕,笑著收下了。

    安嬤嬤感念竇瑾暉的細心,心中另有一番計較。

    天快黑的時候,竇瑾暉打馬上前,在車窗邊說道:“天色昏暗,怕一會兒要落雪,道路泥濘,反而不利於前行,前麵有一個客棧,倒不如歇下,明日一早再入城。”

    “憑表少爺安排。”安嬤嬤說道,根本不給竇瑾暉與晼然說話的機會。

    一行人剛剛在客棧落定,雪遙搓著手從院子裏進來,站著在炭盆前掃肩頭的雪沫子,笑著道:“果然下起來了,表少爺真真是厲害。”

    晼然抱著湯婆子暖腳,剛剛把腳暖和過來,慶幸道:“多虧了下馬車的時候,還沒下起來,不然我這繡鞋怕要被雪水浸透了。”

    安嬤嬤瞧著晼然盤腿坐在架子床裏,忍不住想到,也許表少爺就是擔憂凍著晼然,才會在客棧裏停下來。

    “表少爺呢?”安嬤嬤問道,擱著竇瑾暉的性子,此時該是來數落四姑娘的,怎得不見人?

    杏香端著熱氣騰騰的鍋子進了門,笑著道:“剛瞧著表少爺騎馬出去了。”

    “這會兒騎馬出去?”安嬤嬤問。

    杏香喜滋滋的將那鍋子放在火架上,笑著說道:“奴婢也多問了句呢,怎麽下著雪還要出去,表少爺說,先進城辦點事兒,一會兒就迴來。”

    杏香喜滋滋的招唿人道:“姑娘快來,羊骨頭湯,可香了,沒想著表少

    爺還讓人帶著羊骨頭,熬出來的湯濃鬱的緊。

    咱們馬車在頭裏,不曉得,奴婢也是才聽廚房的郭大娘說,在通州驛站出來的時候,這羊骨頭就煮開了,這一路上,用小爐子一直滾著,十裏飄香的,這會兒正是好喝的時候。”

    晼然早就被這濃濃的香味吸引了來,套著襪子就下了地,隻見銅鍋裏頭湯熬得濃濃的,撒著幾顆枸杞子,白白紅紅的,看著便饞的要流口水。

    粗使婆子隨後敲門,端來了許多菜料,土豆片切得薄薄的,手擀麵也盤了一碟子,晼然讓安嬤嬤等人跟著一道坐下來吃,一碗湯下肚,瞬間就暖洋洋起來,可比那湯婆子管用多了。

    杏香一邊吃,一邊不住嘴的誇讚:“從前奴婢瞧見表少爺,便覺得怕的緊,好像表少爺就沒有高興的時候,可這迴出門,隻瞧表少爺的安排,竟是比咱們夫人還要知冷知熱些,真真是在沒有比咱們表少爺更好的人了。”

    雪遙也是這般想著的,隻不敢明說,見晼然聽了這話,也沒有不高興的意思,便擦了擦嘴說道:“姑娘,其實喬府的事兒,也是表少爺太擔心,才會責罵於您,莫說是表少爺,便是奴婢聽了都後怕的緊,是杏香這次太胡鬧了。”

    杏香立刻垂下頭去,她也後悔死了,老太君記了她二十板子,隻等著這次從幽州迴去,便賞了她呢。

    “奴婢……奴婢那會兒隻是氣得慌,覺得喬姑娘著實過份,又有太子妃撐腰,這才……”杏香撂下竹著,保證道:“奴婢日後再也不敢了,但凡有外男想要接觸姑娘,先從奴婢身上壓過去。”

    晼然被杏香逗得“噗嗤”一笑,雪遙謹慎體貼,杏香倒是個愛玩的,這些年沒少因為自己被罰,這次喬府的事情一出,杏香是真的長記性了,連秦明辰來問,那日她提前離開的事兒,都被杏香給擋了。

    “過去的事兒,便不提了,我從前也沒以為自己長大了,日後咱們都長記性了吧。”晼然端起茶盞來,高高舉起:“來,咱們碰個杯,慶祝我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個小姑娘。”沒資格再用小孩子的身份裝傻充愣了。

    安嬤嬤深看了晼然一眼,暗暗讚許,雖不知晼然這以茶代酒是從何處學來的,還是笑著應下。

    晼然本來還想燒個小酒來著,畢竟長大的概念,就是能喝酒了,不過礙於明個兒還要去董府,硬生生的壓下了自己這個邪念。

    幾人吃的肚子滾圓,安嬤嬤不敢讓晼然就這樣睡下,怕存了食,隻讓晼然在屋子裏走走。

    “屋子裏頭無趣,倒不如外頭的空氣清冽。”晼然渾身暖洋洋的,套了鹿皮小靴要去院子裏溜達,這裏是客棧後院,都被竇瑾暉包下來了,倒也沒有外人。

    “奴婢跟著姑娘。”杏香說著,就要將那大大的帷帽往晼然頭上扣。

    晼然不允:“出去就是要感受雪的,都捂嚴實了,還有什麽趣?再說,那樣小的雪,出去沒半個時辰都不會濕。”

    杏香搖頭,堅定道:“姑娘長得好,隨便瞧人一眼,就能勾了人的魂兒去,後院雖都是咱們府裏的人,但外頭的護衛卻是表少爺待得安寧侯府的人,萬一他們動了歪心思可怎麽是好?”

    晼然皺眉,從前杏香挨了多少次罰,都是記吃不記打的,這會兒卻是嚴防死守起來了,半點不通融。

    晼然捏著杏香肉乎乎的臉蛋道:“你從前但凡有此時三分,也不至於還有二十板子等著你了。”

    安嬤嬤開窗將屋子裏鍋子的味道散一散,才開窗就見竇瑾暉打馬歸來。

    安嬤嬤掃了竇瑾暉手裏拿著的包袱一眼,不動聲色的與杏香說道:“你去燒些熱水,一會兒給姑娘燙燙腳,院子攏共這麽大,姑娘有什麽,喊一聲就能知道了,倒也不必你跟著去。”

    安嬤嬤發話,杏香這才聽了,提著銅壺去燒水了。

    晼然裹著鬥篷出去,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盡是雪白的哈氣,待哈氣散了,就見竇瑾暉身著一件玄色狐毛鬥篷,站在自己麵前。

    晼然心虛的低下了頭,就聽竇瑾暉說道:“這個,給。”

    晼然不解,抬起頭來,就見竇瑾暉遞過來一個小小的包袱:“這是什麽?”

    “靴子。”竇瑾暉言簡意賅的說道。

    “靴子?”晼然解開包袱,果然見一雙高底暖靴,不知道裏頭是什麽質地的,外頭用珍珠粉錦緞包的整整齊齊的,在腳踝處有一對兒雪白兔毛的墜子,打成漂亮的結,很漂亮。

    “表哥剛剛進城,就是為了買這個?”晼然問。

    竇瑾暉微微側過臉去說道:“進城辦事,瞧見了,順便。寒從腳起,女子的腳,最是金貴不過,這靴子裏頭是用皮子做的,即便踩在雪地裏,也不會浸透,且底子高一些,不至於弄髒了,不好看。”

    晼然微微愕然,竇瑾暉口口聲聲說是順便,可他一個男子,將這女式的靴子說的這般明白,分明就是自己想要什麽樣的,與店家說了的。

    晼然看著竇瑾暉鬥篷上落的雪,已經結成了一層細碎的冰,便墊著腳尖,伸出手去,替竇瑾暉拂落。

    竇瑾暉隻感覺一股淡淡的甜香向自己靠過來,轉過臉去,就見晼然嬌俏的臉頰,就在自己的耳畔,白皙柔嫩的指尖輕輕掃過細碎的冰雪……

    竇瑾暉下意識的後退一步,晼然本就夠不著,是踮著腳尖的,這會兒竇瑾暉突然倒退,晼然失去了平衡,眼瞅著往一旁倒去,竇瑾暉伸手一撈,纖腰盈盈一握,他甚至不敢用力,隻怕不小心將懷裏人摔碎了去。

    晼然好容易穩住平衡,小手手拍著胸口,嚇得不輕。

    隨著晼然拍胸口的動作,袖籠裏的暖香幽幽飄來,竇瑾暉覺得心跳有些抑製不住,急忙將晼然扶穩,往後倒退了三步。

    晼然好容易穩住了,嗔怪道:“表哥不能罵我沒站穩,我好好去給表哥拂冰雪,若不是表哥躲開,我就不會站不穩了。”

    晼然站穩了第一件事情就是否認責任,跟她沒關係!她不能挨罵。

    竇瑾暉俊朗的五官微微僵了下,他是不是罵她太多次了?怎得她第一反應就是他會罵她?

    “寒氣太重,你一個姑娘家,最好不要摸這些,我自己來便是。”竇瑾暉說著,解開鬥篷,背對著晼然,在廊下抖了抖,也順便抖了抖自己的心情,晼然才十二,哪裏懂得這些?她在他耳畔唿吸,不過是意外,是他反應過激了……

    晼然沒想到竇瑾暉這樣細心,待竇瑾暉重新披上鬥篷,垂頭說道:“看在表哥冒雪給我買靴子,還有羊肉鍋子,軟褥子的份上,我既往不咎了。”

    竇瑾暉笑意沉沉,廊下掛著一盞圓滾滾的大紅燈籠,竇瑾暉一身黑衣的站在那裏,格外俊朗:“喬落塵其心不正,那日,是我過激了,不過若是從來一次,我依舊還會那麽做,若你當時伸出手去拿那發釵,喬落塵必定會握住你的手,到時候……”

    竇瑾暉沒有繼續說下去,笑容也隨著這個話題,漸漸冷了下去,喬落塵那日必定是聽到了什麽,所以才會故意與婉然親近。

    婉然沒想到,喬落塵瞧著就是個憂鬱男青年,不像是會做出這樣事情的人,但是婉然一向相信竇瑾暉的判斷,連天色都能看的人,沒道理看不懂臉色。

    “那……那我下迴注意。”婉然弱弱的想,大不了,她就在老太君中意的人裏麵挑嘛。

    竇瑾暉見晼然垂下頭去,露出一截欺霜賽雪的脖頸,忍不住,想要出手去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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