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涵婷眼前閃過電影一幀幀的畫麵,年輕軍閥冷漠落拓的輪廓,楚今安一身白大褂的模樣,還有傅景澤歇斯底裏掐著她脖子的畫麵。


    “小姐?”


    唐涵婷從床上坐起來,看著窗外盛開的嬌花,清風吹過,空氣微涼,花瓣在風中顫顫巍巍,顏色似燃燒的火焰。


    她撫摸著心髒,仍然能感覺到那裏的灼痛感,迫切的打開窗戶,唿吸著新鮮的空氣,看到了萬裏無雲的湛藍天空!


    半晌,唐涵婷對侍女吩咐,語氣勢在必得:“去約楚今安。”


    侍女出去後,唐涵婷坐在梳妝鏡前,低頭,翻找什麽。


    隱匿的角落,暗紅色的典雅錦盒靜靜躺在其中,似紅絲絨纏繞著玫瑰,是誰私自占有的秘密。


    **


    楚今安迴來也快有一個月了,由於答應過傅容珩,對方給出的時間期限緊迫至極,自己本身也對這個事情格外上心,專注投入於工作當中,常常帶領團隊熬夜到淩晨,不斷的進行醫術上的磨合交流。


    “傅四爺盡會壓榨人。”楚今安工作之餘,開玩笑說,少了正經時的冷靜疏離,側臉白皙,還有幾分女兒家的溫軟。


    壓榨就算了,來了醫院除了公事就是公事,談一句感情會死。


    她問同一種類的人:“你們男人,都這麽難搞嗎?”


    梁商君走進辦公室,頓了一下:“不能以偏概全吧,如果是傅容珩的話……”


    他看向楚今安,眉骨斯文而雅,那種雅,不是儒雅,是帶著鋒芒的,“他有野心。”


    楚今安歎氣:“幹脆你倆談吧,我把他介紹給你。”


    梁商君莞爾,垂下眼,覺得傅容珩並不適合楚今安,她在他身上,容易碰壁。


    但他沒說,不輕易涉手他人私事,想到那晚傅容珩說的話,眸中暮光沉沉,屈指彈了彈衣袖上落下的纖塵,轉了話題。


    “江興公司與政副聯合開創成為北城第一家重工業企業,準備舉辦的宴會,聽說了嗎,去不去?”


    “去唄。”


    “要不要當我的女伴?”梁商君直接問,他一抬頭又恢複了平日的狀態,白大褂襯著斯文氣質,七分禁欲,仰頭按了按脖子,閑散道。


    “我在北城沒什麽熟人,一時還找不到合適的人選,隻好來麻煩麻煩你了。”


    “你不行啊梁醫生,你怎麽還能缺女伴。”楚今安挑眉,無所謂,“那我就勉為其難救救你。”


    梁商君靠著椅子轉了一圈,滑到楚今安麵前,正經道:“感謝女俠救命之恩。”


    “不客氣,舉手之勞而已。”


    楚今安在國外經常參加宴會,有商業性的也有私人聚會,大家基本上都會帶個伴來,她也會跟關係好的朋友一起去,習以為常,沒太在意,繼續投入在自己的工作計劃裏。


    梁商君覺得她的狀態過於緊迫,提醒:“戰地醫療的事急不得,你就算想去戰場也不用這樣。”


    “我既然做了就會對這件事情負責。”楚今安抬頭,認真道,“我想把它做好。”


    為傅容珩,為自己,為戰場的戰士們。


    她不想讓他失望。


    楚今安這段時間很忙,迴家後接到了唐涵婷的電話。


    她約她出去,楚今安沉吟兩秒,看著自己的日程定了個日子。


    這天,天到下午陰了下去,下了場小雨,淅漸瀝瀝,好在停了,空氣還有些潮濕。


    楚今安難得空閑,去見唐涵婷,沒想到,居然會因為一場雨碰到傅四爺,當然,那都是後話了。


    唐涵婷在世榮大道等她,站在煙雨朦朧中,一身旗袍襯出婀娜多姿的身材,豐腴柔媚。


    栗色長發披肩,戴了一副墨鏡,皮膚白皙,烈焰紅唇,很有氣場,吸引了不少男人的目光。


    她的高傲,更讓人產生征服欲。


    楚今安下了轎車,看到唐涵婷,朝她點頭,高跟鞋踩過地麵堆積的水窪,走路很板正,背脊挺直,是被打小的禮儀教導出來的。


    跟唐涵婷站在一起,那種儀態,天差地別,是熏陶出了差距。


    楚今安記得小時候有段時間嬌氣懈怠,賴在傅容珩身邊想偷懶。


    結果年少的傅四爺更狠,不像家裏的下人不敢冒犯她,硬是憑手段把楚今安掰正過來。


    那時候楚今安小啊,可委屈了,把眼淚哭了傅容珩一身,打濕他的肩頭,他也沒反應,不哄,無波無瀾的閱覽軍事,百忙之中還會抽空敷衍她,想起來就遞一張紙巾。


    她不要,拿他襯衫當紙巾,哭的楚楚可憐,嗓子都啞了。


    他這人,不分別人要不要,隻分他想不想給。


    給了,你就得受著。


    當時他剛好看到近代硝煙四起的戰事,天下紛亂,荒唐黑暗,當時整個中驥省被逼得一退再退,傅家也處於風雨飄搖的動蕩中。


    傅容珩讀到這裏,“啪!”的一聲合上書,冷笑。


    “經起秋毫之末,揮之於太山之本!”


    他眉骨間的譏諷讓人膽寒,說完,想到還有人在,抬眼掃了楚今安一眼:“哭完了嗎?”


    那段時間,正逢傅容珩大病一場,病骨纏綿於榻,就連傅家也正處於低穀,偌大的根基隨時都會傾覆,可以說是最沒落的時候。


    可他臉色雖蒼白,卻無半分頹勢,軍服披在身上,黑襯衫的扣子禁欲扣到第一顆,遮住嶙峋微硬的鎖骨,骨相風流瀟灑,卻又莫測薄情。


    說來也奇怪,他那一眼,楚今安記了漫長時間,打她記事一來,頭一迴清晰的看到他眼中燃著最深的暗火,燎原之勢,席卷漫天荒原,必不可擋。


    那是此生深沉寡淡的傅四爺,寥寥幾次情緒外露的時候。


    可惜當時楚今安不懂,被他那一眼嚇到,哭的更厲害了,上氣不接下氣,嬌縱蠻橫的撲到他身上,二話不說,一口狠狠咬在傅容珩的鎖骨上。


    後來想想,楚今安估摸著挺疼,都見血了,傅容珩也隻是悶哼了聲,皺眉捏住她下巴,居高臨下垂眸。


    “咬的挺有勁,看來還能繼續學。晚飯之前書背不下來,今晚別說用膳,不必睡了。”


    他說話時,眼角那顆外人不易察覺,隻有離的很近時才看得清的淡色小痣,愈發襯著人薄幸,以至於忽略了他當時病骨支離,強弩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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