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檸安問這句話,隻是氣不過他替自己做決定,像理所應當。


    她也沒想那麽咄咄逼人,更沒想得到一個答案,反正都很清楚了。


    “算了。”


    過了半天,他突然道:“抱歉。”


    紀檸安看他。


    “我以後會注意。”他冷清卻認真,放低姿態,竟有些哄她的意思,“別生氣了,嗯?”


    半晌,紀檸安垂著睫毛,沒去看他,將車主留下來的名片扔到時景年麵前:“你自己看。”


    小姑娘吃軟不吃硬。


    時景年薄唇牽起,在手機中輸上了電話號碼,動作矜貴。


    輸液在半個小時後結束,紀檸安輸完液就能走了,隻是左腳腳踝一動還是鑽心的疼,根本走不了路,單腳蹦倒是可以考慮。


    不過畫麵太美,還是作罷。


    這期間兩人相對無言,氣氛安靜,紀檸安也不知道他覺不覺得尷尬,反正這男人永遠一副表情。


    她忍著疼穿上鞋,前額因為疼痛微微滲著冷汗,有種伶仃的脆弱美感,剛想要站起來,就被時景年按了迴去。


    修長身影居高臨下的籠罩著她,沉木香神秘清冷,好似雪山空氣。


    距離委實有些近了,入目的下顎線輪廓硬朗,白襯衫扯開了兩顆扣子,鎖骨若隱若現,紀檸安陡然僵住,下意識往後退,手指抓住了床單,在那一瞬間險些以為他要抱她,眼神警惕。


    時景年深深看了她一眼:“我去要把輪椅。”


    一般醫院都會有輪椅,不過很不巧的是,剛剛最後一把被別人拿走了,時景年詢問過後,攏了下眉頭,往迴走。


    病房中的姑娘幹淨文靜,側著臉出神的看向窗外,是青澀的、柔軟的。


    雨下了,陰雨纏綿。


    他靜了一瞬間,竟不想打擾,斜斜倚靠著門,就那麽看著她。


    良久,走上前來,俯身時手指穿過了她的腿彎,將人抱了起來。


    “你幹什麽?!”紀檸安懵了一兩秒,身體靠著男人冷硬性感的胸膛,手指下意識掐著他的肩,睫毛下眼珠如黑羽玉,沾了霧蒙蒙的水色,純淨卻勾人,怒視著時景年。


    “放我下來。”


    “醫院沒有輪椅,你要躺單架出去嗎?”


    “我能走!”


    “別逞強。”


    時景年將她抱上了車,自己坐在駕駛座,開到他們小區樓下,又把她抱到家門口,按了門鈴。


    雨霧朦朧,天青色的天。


    溫淡的眉梢,冷清的眸,衣襟上的淡香,蠱惑人心。


    紀檸安見他按門鈴,都要急死了,生怕被父母看到:“你快放我下來——”


    她是真急了,時景年依她的話放她下來,門也被人從裏打開。


    紀父乍看到這兩個人在一起,險些以為自己夢遊,掐了一把自己才反應過來這是真的。


    “景年,檸檸快進來……”紀父稀裏糊塗的招待著,當看到女生腳上的紗布,臉色變了,“你怎麽了?”


    當時再差一秒開門,她也是在時景年懷裏的狀態,紀檸安心都快跳嗓子眼裏了,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出了點意外……”


    時景年替她解釋了一遍。


    紀父也沒多想,好好感謝了時景年,還要留他在家裏吃飯。


    他拒絕了,跟紀父說了幾句話就走了,最後看了眼紀檸安。


    紀檸安觸及他的視線,偏過了眸。


    時景年確實有要事在身,先處理了離席的事情,又聯係了肇事車主,將郵箱中的郵件瀏覽完,直忙到晚上,方才有空閑時間,將近七八個小時也沒停歇。


    他摘下金絲眼鏡,神色倦怠冷然,撥通了鄭星洲的電話,薄唇輕啟:“滾出來。”


    一小時後。


    四泰高級會所,專用包廂,光線低迷,台球廳遊戲廳一應俱全,麵積廣闊奢侈,完全是世家貴族的專場,肆意揮霍的金錢源頭。


    鄭星洲抬起指腹抹掉唇角的血,嚐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低罵一聲。


    “解氣了?你他媽還真打啊!”


    時景年襯衫衣袖往上折了一截,露出冷白腕骨,手指上殘留著幾道細小的新留下的傷,除卻貫來的冷淡清高,竟有種說不出的狠戾美感。


    那張臉在迷離混亂的光影下,俊美到極致,眼底神色,冷到駭人。


    “我說過,別涉及她。”


    鄭星洲坐在沙發上,拿著酒精和棉球往自己臉上擦,疼的眉心擰起,卻是漫不經心的笑了。


    “時景年,兩年多了,身邊一個人也沒有,你真該好好問問你自己。”


    他站到時景年麵前:“說了不愛又在乎,這麽點事就發火,你圖什麽,嗯?”


    這個問題,對方顯然沒有給出迴答。


    也許,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時景年麵色冷沉,眉眼沉在陰影中,辨別不清,半晌突兀不耐朝他伸出手,吐出一個字:“煙。”


    鄭星洲詫異了一兩秒,打量著他,最後將口袋裏的煙和打火機扔給他。


    男人站在窗前,垂眸將煙點燃,臉色極為難看,薄唇咬著煙,抽的狠,第一次碰煙就不要命似的,一根接著一根,指尖幽藍火焰閃爍,嫋嫋升起的煙霧模糊了眉眼。


    抽到最後,整個包廂就跟傳說中的仙境似的,煙霧彌漫。


    鄭星洲嗆個半死,直咳嗽,神色複雜的看著窗前的背影。


    過了一夜,方至天明。


    時景年撿起沙發上的西服外套,眼中還有紅血絲:“謝了。”


    扔下這麽一句話,他往外走去。


    “?”


    你一句謝了,讓我抽一晚上二手煙還破了相,我他媽受得起?


    …


    時家老宅,底蘊深厚,古典設計,如陳年古木般的古拙莊嚴,客廳空間寬闊雅致,牆壁上掛著的油畫典雅,木桌上放著黑釉陶罐花樽,花枝修剪的漂亮。


    十分氣派。


    是付佳迪做夢都不敢走進來的地方,她強壓下眼中的貪婪和激動,跟著時向友坐在沙發上,局促的看著沙發其他的人。


    這一切都應該是自己的!


    主位坐著時老爺子,其次是時家四子,還空了一個位置,臉色都是淡淡的,透著世家的貴氣和傲氣。


    氣氛壓迫的人喘不過來氣。


    “叫爺爺。”時向友說道。


    “爺爺好。”付佳迪努力讓自己笑得大方得體,但流露出來的怯懦小家子氣,還是暴露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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