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子。”時景年淡淡提醒,聲音發沉。


    “……”


    #可以淺淺掙紮一下嗎?


    #你是個老幹部居然要讓我陪你一起


    過分!


    紀檸安心不甘情不願在他的注視下將衣扣扣上。


    時景年不溫不火:“還有兩顆。”


    “啊?”


    “沒扣。”


    “??!”


    紀檸安憤憤扣到最上麵,穿在男人身上極為修身合適的大衣,罩在她身上時變得分外寬大,幾乎可以將整個人包容,遮的嚴嚴實實。


    徹底將女孩子的浪漫夢打碎掉。


    大衣質地柔軟,毫無保留的貼著穿著裙子後裸露在外的肌膚曲線,還殘留著他溫熱的體溫,和冷清的木質香,有種難以言喻的安全感。


    時景年看著她這身穿著,臉色總算緩和了些。


    紀檸安不太自在的將衣服攏了攏:“時教授,你找我幹嘛呀?”


    她看了看女寢四周:“在這說話不方便,我們邊走邊說吧!”


    時景年一個美院教授也不好一直在女生宿舍樓下站著。


    其實這裏有紀檸安的私心,她想和他走走,時間長一點,他拒絕她太多次邀約見麵了,這是他第一次主動。


    她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心中惴惴不安。


    時景年這次找她,隻想說一件事,對在哪說沒什麽感覺,見女孩子已經往操場上跑去,遂大步走上前。


    晚上九點鍾的京大操場上還有很多人,大多都是情侶,牽著手漫步在校園中,笑笑鬧鬧的說著什麽。


    他們在這其中稍顯些格格不入,實在是因為兩人中間還可以再站一個人的距離。


    紀檸安看著周圍的那些人,微微眨了眨睫毛,盯著地麵上的影子,悄悄靠近了他一點,又靠近了一點,心跳如擂鼓。


    直到兩個人的影子隱隱挨在一起,倒映在雪地中,像一場悸動的邂逅。


    “紀檸安。”


    不輕不重的聲音叫她,連名帶姓。


    紀檸安打一個激靈,險些以為自己的小動作暴露了,仰眸看他,白裙外穿著男人的外套,骨架仍顯得單薄,黑大衣領口折痕打開豎起,簇擁著她的頸項,宛若白天鵝的弧度。


    領口落了冰涼雪花,轉瞬消融,幾縷發梢藏在了衣服中,下巴細瘦,笑得時候會有梨渦和虎牙,很可愛。


    “怎麽了?”


    雪勢浩浩蕩蕩,短短時間竟給跑道鋪滿了雪白厚重的毯子,一踩一個腳印,有對小情侶打打鬧鬧的從他們身邊經過,不小心撞到了紀檸安的肩。


    她踉蹌往時景年那邊倒,黑大衣下露出裙擺的弧度,隨動作翩躚,糾纏著男人的西裝褲,被人穩穩護住,胸膛微硬,懷中溫暖。


    紀檸安尚有些發怔,就被他從懷中推開,聲音低沉動聽:“記得看路。”


    “時教授你剛剛想說什麽?”紀檸安迴過神來,耳朵有些紅,不知是凍的,還是其他緣由。


    時景年低眸凝視著她,由於身高的緣故,頗有些居高臨下,臉色卻意外的溫和。


    他素來不管別人的私事,原本也無意涉及小姑娘的感情生活,但被騙又是另外一迴事。


    總該跟她說一聲。


    時景年一如本性的俯身,簡明扼要、毫不委婉的知會她:“你男朋友,出軌了。”


    紀檸安原本很害羞的等著他說話,然後就……


    “????”


    她的表情從靦腆到茫然再到震驚,硬是完成了女演員的專業素養。


    對上男人沉穩精致的臉,再三確認自己沒有聽錯,半天才找迴自己的聲音:“……什麽男朋友?”


    時景年停了下,不知該怎麽形容。


    他確實對那位男生,印象少的可憐。


    時景年眯眸看著她的表情,逐漸意識到事情的微妙,似乎是自己誤會了什麽:“你單身?”


    紀檸安解釋:“我一直沒有男朋友啊!”


    “……”


    “抱歉,是我誤會。”


    女孩子盯著他,大概明白這件事是怎麽迴事了,頓時覺得自己冤枉得厲害。


    說到底還是不夠關心,所以連元英睿大張旗鼓追求她未遂都不知道。


    紀檸安知道他從來都不會關注這些事情,但還是有點難過,她抿唇半晌,跟時景年走在操場上,不知不覺已經繞了一圈。


    她突然輕聲開口:“我有喜歡的人了。”


    這句話在長久的安靜中有些突兀,隨著這場初雪一起落下。


    時景年腳步頓住。


    女生抬起頭,認真的看著他,不避不閃,茶色眼眸清澈的纖塵不染,今夜沒有月亮,眸中映著天色和雪光,還有他。


    眼中的男人,永遠清高峻傲,堅定沉著。


    是遙不可及的月亮,是整整九歲的差距。


    是十九歲遇到二十八歲。


    他如今站在路燈下,貫著白襯衫,清冷雋永,眉目如畫。


    沒有說話。


    而紀檸安再一次的、重複:“我有喜歡的人了。”


    他聽著,笑的溫和,牽起唇角:“挺好的。”


    早知道是這樣的反應,紀檸安鼻尖不自覺的發酸,甚至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害怕眼淚不爭氣的流下來。


    她不是愛哭的人。


    偏偏遇上了時景年,一次又一次的想要掉眼淚。


    真沒出息。


    到這裏就可以了,不應該再往下說,至少維持著最後的體麵。


    明知道、明知道。


    “時候不早了,迴去吧。”這一圈的操場已經走了半途,該停下了,時景年主動結束。


    就在這一刻,十二月十五日晚間的九點過十分,紀檸安看著遠處的風雪,近處的人,忽然有種預感,這一次不說,這輩子都沒有機會了。


    她不怕後悔,就怕遺憾。


    “我喜歡你。”她說。


    身旁不疾不徐的腳步聲徹底停住了,風雪中好似送來一聲長長的歎息。


    不知在歎什麽。


    紀檸安全當沒有聽到,固執的抬起臉,偏要和他四目相對,那雙眼睛早就紅了,聲音一字一頓,分外堅定,仿佛國王捍衛自己的權利:“我喜歡的是時景年。”


    是積攢了好長好長時間,明媚熱烈的少女情懷。


    即使是在她說出那句我有喜歡的人時,已然察覺到一兩分異樣。


    到了這一刻,所有體麵和疏離被懵懂堅定的挑破,時景年仍然驚愕,但麵上是多年來習慣性的風雨不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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