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突然出現的夜,覺辰的心情也有些複雜。無道當年雖受過他的指點,但兩人之間其實並沒有多少交集。而夜不同,自己曾救過她的性命,她也曾不惜一切的為自己擋過劍……


    可以說,兩人之間的關係不僅僅是朋友那麽簡單,他把她當成了妹妹,而她……則一直深藏愛慕之心。


    兩人無聲的對視著,天地仿佛就此沉寂了下來,唯有鵝鵝白雪輕輕飄落,染白兩人的發鬢,一如當年般的平靜相知。


    “這麽多年沒見,你還是一點都沒變。”覺辰淡然一笑,率先開口了。


    其實,這些年夜的變化是相當明顯的,雖然容貌依舊,但她身上所沾染的那股冷冽氣息,卻早已不知濃烈了幾百倍。她和無道一樣,都為昭妃執行了太多任務,手上早已沾滿了鮮血……


    一個天真無邪的女孩和一個手染鮮血的女殺手,縱使容貌一般無二,也有千般不同。


    聽到他的聲音,夜終於從激動之中冷靜了下來。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她才用略微顫抖的聲音質問道:“既然迴來了,為什麽不告訴我?”


    覺辰依舊很平靜的笑著,緩緩說道:“如今這種情況,說與不說,又有什麽區別呢?”


    夜有些偏執的繼續問道:“為什麽不告訴我,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覺辰有些無可奈何的揉了揉眉頭,拿出了當年的威嚴氣勢,沉聲道:“好了,別耍性子了。我若在昆吾山與你會麵,不可能瞞得過昭妃的耳目。”


    被覺辰這麽一喝,夜的氣勢頓時弱了下來,但是嘴角卻忍不住掀起了一絲微笑,她實在是很懷念這種感覺……


    “夜,你究竟想做什麽,這可是昭妃大人的命令!”無道終於忍無可忍了,誰也不喜歡被當成透明人啊。


    夜看了他一眼,神情瞬間又恢複了冷漠:“為什麽不告訴我?”


    同樣的一句話,但語氣卻是全然不同,無道甚至從中感覺到了一絲凜冽的殺意!


    無道眉頭一跳,深知夜性格的他,連忙解釋道:“你都看到了,我也是剛知道他是君侯大人啊,如何事先告訴你?”


    “既然知道了他是君侯大人,你還敢對他不敬?”夜雙眉一蹙,整個人猶如一把出鞘的利劍,寒芒四射。


    無道嘴角一抽,隨後怒聲道:“那你告訴我應該怎麽辦?帶他迴去,這可是昭妃大人的命令,難道你要違背不成?”


    夜神色不變的道:“我不會讓你帶走君侯大人的。”


    無道神情一變,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她:“什麽意思,你要背叛昭妃大人?”


    夜緩緩搖頭,神情堅毅的道:“無關背叛,這是你的任務,卻不是我的。”


    “你這是強詞奪理!”無道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沉穩與冷靜,差點就暴跳如雷。


    夜卻是毫不在意的說道:“你可以這麽認為,總之,今天你休想帶走君侯大人。”


    無道一咬牙,強忍著怒火道:“如果我執意要帶走他呢?”


    夜平靜的看著他,眼眸中卻是有危險的氣芒在閃爍:“不要逼我殺你。”


    無道霍然一震,瞬間遍體生寒,因為他知道夜絕不是在開玩笑,她真會殺了自己……


    “好,那你便自己迴去跟昭妃大人解釋吧!”無道憤然一甩袖袍,轉身大步離去。不管怎麽說,他今天都已經問出了覺辰的真正身份,這一趟也算不虛此行了,沒必要同夜反目。


    無道一離開,夜的冷冽之氣頃刻間又收斂了。她再次望向覺辰,明眸溫柔,長發飄飄,哪裏還有半點殺人不眨眼的樣子。


    “無道傷了你?”這時,夜才留意到了覺辰身上的傷勢,不禁有些心疼。


    覺辰無所謂的擺了擺手:“最近接連幾場大戰,我自己都搞不清楚哪些是新傷舊傷了。”


    夜還是憤然不平的道:“無道此人真是無情無義,當初若不是君侯大人你指點他,焉有他今日成就?”


    “他如今是為昭妃做事,自然是以昭妃唯命是從,我不怪他。”兩世為人,對於很多事情,覺辰卻是已經看透了。


    夜從懷中掏出了一瓶療傷丹藥親手喂他服下,並為他渡了真氣穩定傷勢。看著他滿身的傷痕,再迴想起當年那位站在大荒之巔的天策武帝,她的心不禁猛然一顫……


    “你還在怪小姐,對嗎?”


    良久的沉默之後,夜終於忍不住道出了心中的話語。


    覺辰神色平靜的坐下,身體倚靠在樹幹上,然後又從乾坤袋中取出了一壺黃酒大口飲了起來,一直到酒壺見底之後,他才長舒了一口氣,緩緩說道:“你認為我應該原諒她?”


    夜微微低下了頭,冷豔的臉上閃過了一絲不忍之色。雖然她一直都愛慕著陸君侯,但是她深知自己與他之間的差距,兩人是永遠也不可能的。所以,她不希望看到陸君侯和昭妃漸行漸遠,甚至是反目成仇。


    “其實當年小姐也很悲痛,從十萬大山迴來以後,這些年我很少再見到她笑了。就算是笑,也不再有以前的歡樂,她心裏其實一直都很自責……”


    覺辰沒有反駁,反而點頭讚同:“不錯,我也能看得出她內心的自責與愧疚。但是,如今的昭妃已然不是當年的昭妃了,心中的那一絲愧疚,阻止不了她內心的稱霸執念。”


    他目光迥然的望著夜,一字一頓的沉聲說道:“你信是不信,如果我剛才被無道傳送迴昆吾山的話,昭妃絕對不會有絲毫的心慈手軟,必殺我!”


    夜心中一震,臉上的神情一變再變,最終黯然了下去。她沒有再說話,便是等於承認了覺辰的所言。昭妃這些年的確改變了很多,即便是她也有些看不透了……


    “既然你不願迴昆吾山,那為何不去玉螺宮呢,留在東大陸絕對不是好主意。我剛剛得到消息,月高鴻已經隱隱有邁入觀天境的征兆了,目前的你鬥不過他的。”


    提起玉螺宮,覺辰剛毅的臉龐閃過了一絲溫柔之色,輕笑道:“等此間事了,我會去一趟玉螺宮的。”


    夜秀眉一皺:“怎麽,你還想留下來與月氏為敵?”


    覺辰不知可否的問道:“月氏擄走了我新收的徒弟,你說我能自己一個人離開嗎?”


    夜沉默了一下,隨後道:“需要我幫忙嗎?”


    覺辰緩緩搖頭:“不用了,你剛才已經違背了昭妃的命令,如果再幫我的話,會徹底失去昭妃的信任,我不想你陷入兩難之境。”


    夜微微一咬嘴唇,少見的露出了女兒家的姿態,有些倔強的道:“你知道我不在乎這些的!”


    覺辰輕拍了兩下她的腦袋,一如從前那般溫和的笑道:“放心吧,我自由安排。”


    兩人足足聊了一個多時辰,最後才分別。從始至終,夜都沒有詢問覺辰是如何重生複活的,因為她根本不在乎,隻要他迴來了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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