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禁。

    ——刹那芳華。

    切古斯戰氣爆散,強烈的風壓將周圍的一切粉碎,仿佛一隻巨狼傲視天地。

    知道切古斯是認真的,洛基不敢大意,橫劍擋在薇兒前方,全身戰氣湧起,炎蟒顫鳴。

    然後,是斬擊。和蘭斯洛的血禁一樣,簡潔明了,隻是朝前一砍,沒有多餘的動作。

    僅僅在一刹那間,洛基的視線就已經被迎麵襲來的巨大黑色劍影吞沒。

    強勢,令人恐懼。無需更多的詞語來形容這一斬擊的威力。

    大地崩裂,山石破碎,連生命的氣息也完全被吞噬。劍影之下,不留活口。

    強大的劍氣壓在洛基的劍上,手腕的劇痛讓他幾欲脫手,炎蟒吐出的火焰被卷得飛散,反而在灼燒著洛基的軀體。有一瞬間,洛基甚至覺得自己必然會死亡,隻是身後的薇兒卻必須護住,所以他拚命咬牙抵擋。

    不久後,劍壓消失,黑色劍影已經遠去。洛基雖然全身是傷,卻並不足以致命。

    隻是他已幾乎耗盡體力,此刻隻能強自支撐著自己的身體不倒。

    然後,是一個驚人的事實。洛基忽然發現劍氣造成的深痕並未經過他的立足點。

    原來劍影砍來的位置並非是他的正前方,而是在他身邊兩米開外。僅僅是劍氣的一側就有這樣的威力,如若這一擊是正麵與他相撞,那麽他和薇兒大概不會有僥幸活命的機會。想到這裏,洛基不禁流下冷汗。

    切古斯很自然地沿著深痕邊緣走來,經過洛基身邊,停在劈開的山壁前,然後目光落向雁落山外。

    這一擊並非他故意斬偏,隻是在他正要攻擊的時候,一道陌生又熟悉的氣息忽然出現在雁落山外,同時被他的戰感捕捉到,在一瞬之間擾亂了他的思緒,使他的攻擊產生了微小的偏移,從而間接救下了那兩人。

    這道氣息的持有者,那個人,自從落日城戰役後,他已十年未見。

    果然,順著切古斯的落點,大地劍痕的盡頭,一個坐著白色獨角獸的人正背對夕陽,看向這裏。

    兩人的目光相接。隨後,切古斯的唇邊勾起一抹隱隱的微笑,為何出現笑容,連他自己也不太明白。

    也許是,興奮吧?

    另一邊,蘭斯洛注視著切古斯,臉上也現出一絲微笑。兩人的微笑都隻是曇花一現,轉瞬即逝。

    緊接而來的,是沉默。充滿壓抑感的沉默在空氣中彌漫而起,把兩人之間正要擦燃的火光熄滅。隻有剛被突如其來的劍氣嚇了一跳的夜光還在不滿地吐氣嘶鳴,蘭斯洛輕拍著它的脖頸,歎道:“雖然我說過讓你隨便走走,不過,這次你也把我帶到了很不好的地方呢。夜光。現在和他見麵,還不是時候。”

    夜光打了一響鼻,以表示它對蘭斯洛的抗議。

    切古斯也同樣注視著蘭斯洛,沉寂如同死水的眼中開始微光閃動。

    ——你品嚐過絕望的感覺嗎?對世界與自我都已絕望的人,為何還會祈望存於此世?無法理解,這種無法理解的事情竟發生在我的身上。為何?最後的光被某種事物維係著,我想確認它,我想扼殺它。……維係那道光的,是你嗎?

    ——那麽,一定會和你再見麵,然後是施予你與被你施予的毀滅。這就是我們的命運。

    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切古斯眼中的光芒暗下,然後緩緩轉身離去。

    “也許名為奇跡的事物真的存在,但卻不被你我所擁有,任何人皆沒有資格擁有,那道山崖的最後是絕路,頂峰永遠隻能仰望無可觸碰。如若有什麽事物需要用‘奇跡’來解釋,那必然隻是‘偶然’罷了。沒有人能一直僥幸遭遇‘偶然’,命運不會對任何人微笑。一切的努力最終都會化為塵煙飛逝,這就是人生。”

    如此自言自語般說著,看起來像是對他自己說的話。

    切古斯經過洛基身側時,淡淡道:“你,我,任何人。誰都無可改變。”

    “……那就去創造。”洛基迴應了這一句。

    走向前方的切古斯忽然停下腳步,微微側過頭,平靜地斜視洛基一眼,沉默著,然後頭也不迴地離開。

    這時,風之環微光一閃,與蘇羅交戰的千隱忽然停下攻勢,輕歎道:“看來遊戲要落幕了呢。”

    說完,千隱朝蘇羅擺了擺手,“果然現在的你還無法挑起我的興趣。再見吧。”

    “等等!你到底是誰?能使用‘環’的隻有擁有對應王族血統的人,你和拉爾迪亞是什麽關係!?”

    “哥哥,還是姐姐,無所謂,沒關係。既然你們已經知道,那麽幫我轉告拉爾迪亞,叫她快點變強吧。畢竟,一直把年齡抑製在17歲是件很辛苦的事情,我偶爾也想品嚐一下成年人的味道呢。而且,我可是很期待著與她的對決。哼哼哼,時間已經不多了,如果她不能把我打敗,就算我不殺她,她也可能會被家族的人殺死喲。”說著,千隱詭異一笑,身影忽然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連同氣息也已感覺不到。“……神隱的領域。”知道再維持封禁的領域也已無濟於事,艾麗雅索性保留下最後一點魔力。

    其餘飛馬軍在為重傷者治療,而蘇羅則站在一旁沉思。

    “拉爾迪亞竟然有個姐姐……還是第一次聽說。”

    “蘇羅,這件事情,還是暫時不要告訴拉爾迪亞比較好。”

    “我知道。”蘇羅說著,看向庫房區。那一帶,空中的綠光正在消散,不知神徹現在情況如何。

    但,更讓他擔心的,是薇兒這邊。之前那道劍氣,如果洛基沒有帶著薇兒和小雪及時避開……

    不敢再想下去,蘇羅急忙朝劍氣的源頭奔去。

    此時,庫房區。

    飄零的綠光輕盈地落在昏睡之人的臉上,為他帶來夢與追憶。

    如同一把鑰匙,打開了一道塵封已久的門……

    一對雙胞胎,一個貧窮的家庭,一種無奈的人生。哥哥聰明又強勢,善於發現新的事物。弟弟雖然生性軟弱,卻充滿正義感。但是,因為他們家庭的貧困,並沒有能夠給哥哥發揮天賦的舞台,也沒有能夠給弟弟發揚正義的資本。

    終於有一天,當家裏窮得再也揭不開鍋時,他們發揮了他們最大的作用。那是一種新興的行業——“租借”。與賣身不同,隻是將子女交給業主看管,並授予工作。而租出子女的人,每個月都能領到一份租金。當然,也不存在生死印這種駭人聽聞的約束。

    但,那隻是一個誘人的謊言,權利的交接換來的是一份份連成年人都未必撐得下去的高強度工作。哥哥知道父母的心已經被業主打動,想要將弟弟租借出去,同時也深知那裏麵隱藏的黑暗。他與父母據理力爭,卻無濟於事,在貧困麵前,再多的理由都隻會被萬般無奈淹沒。

    於是,那一天,他事先找到弟弟,帶著弟弟到無人知曉的地方,彼此調換了身上唯一的衣物。

    ——你就待在這裏,等天黑再出來,知道嗎!?

    嚴厲的語氣,容不下一絲反對。弟弟不知道要發生什麽事,隻能乖巧地點頭。然後他偽裝成弟弟的樣子,在父母的注視下,與業主見麵。弟弟的氣質、形象、語言,都被他模仿得惟妙惟肖。這份偽裝天衣無縫,竟真的沒有人能認出他來。

    直到他登上馬車的那一刻,弟弟穿著他的衣服慌亂地趕來,哭喊著要和他一起離開。於是,父母愣住了,業主愣住了,他也愣住了。命運總是喜歡捉弄人,將每一個玩笑安排在計劃之外,讓人始料未及。

    ——就算是充滿噩夢的地方,我們也要一起度過!我們是一體的,絕不分開!

    這是弟弟的執著,連他也無法撼動。業主卻是撿了個大便宜,執筆一揮,兩人都被租借出去。於是,父母拿到了兩倍的錢,而他與弟弟,自此踏上黑暗的旅程。

    業主帶著他們來到遠方的城市,把他們交給一位礦主,由此開始他們每天的艱苦勞動。這是一份每天都必然透支體力的工作,有許多人支撐不住死去,屍體被扔在礦場附近廢棄的亂坑裏。他們和其他工人一樣,睡的是鐵條架成的牢籠,每天飯菜是兩塊發硬的黑麵包與稠糊糊不知用什麽材料製成的湯。

    哥哥很快就和這裏的工人打成一片,積累出名聲。而弟弟還比較生澀,不善言語,被人淡忘在角落。

    不久後,連礦主也注意到這兩人的存在。由於哥哥的過分活躍,礦主決定給他們一點教訓。

    ——你們太像了,我都認不出來。怎麽區分你們好呢?這樣吧,你,過來!

    礦主隨手朝弟弟一指,弟弟猶豫著,顫顫地走向前去。接著礦主拿起利刃朝弟弟臉上一劃。伴隨著痛苦的慘叫聲,弟弟捂著臉,鮮血從指縫中溢出來,猩紅一片。哥哥瞬間怔住,迴過神來就要衝上去和礦主拚命,卻被礦主一腳踹倒在地。

    ——別忘了,現在我才是你們的撫養人,我想把你們怎樣,你們連個聲都不能吭!

    礦主一口唾沫吐在哥哥身上,又狠狠地朝他踩了幾腳,這才滿意地離去。

    那個夜晚,哥哥費盡心思,好不容易才從看守的人那裏討到一些劣質的藥膏,小心塗抹在弟弟臉上。

    ——啊!疼……

    ——你是個男子漢,這點痛一定要學會忍耐。

    ——嗚,哥哥,我是不是會變得很難看?

    ——不會。傷疤是男人的魅力,你現在是個很有魅力的人了。

    ——……真的嗎?不是說謊嗎?

    ——不是說謊,我向你保證。

    直到聽到這一句,弟弟才露出了笑容。而哥哥也在心底暗自決定,他一定要帶著弟弟離開這個魔窟。

    想法總是需要用行動來實現。在經過一連串精密的計劃後,哥哥帶著弟弟開始逃離。但是,不幸地,命運又和他們開了一個玩笑。在最後的關頭,本該請假外出的守衛碰巧歸來,在出口與他們相撞,使得他們的行蹤被發現。然後,他們被一舉抓獲,押送到礦主的辦公室。

    礦主盯著他們,臉上並沒有怒意,反而帶著一絲狡黠的詭笑。——你們想要自由嗎?想要我就給你們吧。

    ——但是,我隻給一個人,你們誰先爬到我的腳下,把我的鞋底舔幹淨,我就給他自由。

    說著,礦主已經伸出腳。哥哥注視著礦主的眼睛。那雙眼睛,並不是會實現承諾的眼睛。知道這樣下去隻會連累兩個人一起受罰,哥哥不顧弟弟的誤解,衝上去開始舔礦主的鞋底。

    ——哈哈哈,真是一條好狗,把另一個帶下去,關起來!至於這一個……

    礦主自然不會對這些廉價的“工具”實現承諾。哥哥被帶到處刑室,剝掉上衣,用鐵銬束縛四肢。然後是在火上烘烤過的小刀,一下一下,剜著他的血肉,給他帶來持續不斷的痛苦。礦主命人在他的背上,一刀一刀,精工細作,用鮮血雕刻著一幅最華美的奴隸圖案。

    ——把你的奴性,給我銘記到骨頭裏去吧!

    他早就知道,那個人隻是想捉弄他們,所以他選擇獨自承擔這一切。隻要弟弟平安無事就好。懷著這個信念,他堅強地忍耐著,即便是屢次痛暈過去,也仍一聲未吭。就連冷血的雕刻者都忍不住驚歎他的毅力。

    當他被連續折磨了三天三夜之後,終於被扔迴到鐵牢裏。

    此時的他,背部已是鮮血淋漓,找不到一片完好的地方。

    果然,如他所料,他的弟弟平安無事。看見他,弟弟眼中滿是驚愕與不敢置信。

    ——為什麽?他們不是放你出去了嗎?為什麽你會傷成這樣!?

    把他押迴來的人臨走前聽見如此天真的話,不由得冷哼一聲。

    ——在做什麽美夢?沒有人進到這裏後還能出得去,你們不要再想逃跑,不然還會是這個下場。

    他無視那些人說的話,看著他們離開後,不顧背上的疼痛,輕輕握起弟弟的手,笑起來。

    ——這下我也變成有魅力的人了。

    ——都這樣子了,你還開玩笑!

    見弟弟一臉焦急的樣子,他忽然平靜下來。

    ——……抱歉,之前丟下你一個人。你,能原諒我嗎?

    ——在說什麽胡話。無論你做什麽,就算隻能一個人逃出去也好,我都不會怪你的。

    說著,弟弟拿出上次那瓶藥膏,輕輕地塗抹在他的背上。

    ——一定,要快點好起來啊。到那個時候,我們再一起逃出去。下次,一定會成功的!

    ——恩,向你保證。

    說完,他終是不堪疲倦,沉沉睡去。這一睡,就是數天,直到一陣罵聲將其吵醒。

    ——怎麽還在睡,老子都放了他三天假了!這裏不需要死人,再不工作要他好看!

    是負責監督礦場工作的人,受到礦主的熏陶,平時氣焰甚是囂張。

    此時他的弟弟正攔在那人身前,苦苦哀求。

    ——他的傷還沒有好,就讓他再休息幾天吧。我會把他的那份也做完的!

    ——那就好,要讓我發現你沒做夠兩人份,小心老子不給你好果子吃!

    那人威嚇著,還做出一個揚鞭的動作,見弟弟抬手遮臉不敢反抗,這才肯離去。而弟弟則迴過頭,確定沉睡中的人並沒有被吵醒,這才安下心來,拿起工具匆匆離開。

    聽到腳步聲漸行漸遠,他這才再次睜開眼睛,餘光中還能瞄到弟弟越加瘦弱的背影。然後,他又開始一次次地叩問自己的內心:他究竟在祈望著什麽?想要救贖什麽?在這裏,什麽也做不到。

    在這裏,他連保護自己的弟弟,也做不到……

    正當他下定決心,要發動第二次逃亡時,已經有人搶先一步將他們解救出來。他們第一次聽說了這個名字——極惡之旅,一個與名字不太相符的組織。

    隨後,他和弟弟被帶到總部,見到了他們的拯救者,極惡之旅的首領——諾因。

    一個和想象中不同,很文靜,甚至看起來有些瘦弱的男子。

    當時,他被告知自己背後的印記已經無法消除,而他弟弟臉上的傷疤,也是如此。但是,他們還是可以背負昔日奴隸的象征,加入組織,留在這裏學習、成長,並變得更強大。

    人人平等,給予每一個獲救的人追求力量與幸福的權利。這是極惡之旅的理念。

    經過各種測試後,很快他就發現自己對於飛刀的掌握有著極高的天賦。而且,擁有a級魔力源的他,竟然還是極其稀少的時係魔法使用者。此外,諾因還驚奇地發現,對於戰略的眼光,他有著與別人不同的、獨到的見解。

    如此集眾多優點於一身,他名字很快就如同新的光芒一樣,漸漸在組織裏傳播開來。

    而他的弟弟卻沒有什麽長處,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平庸。平庸的人會被別人遺忘。

    於是,漸漸地,極惡之旅裏的人都知道有一個少年新秀,小小的年紀實力就已勝過組織裏的大部分人。大家的口中經常提到他,提到他的事跡,提到他還有一個弟弟,卻從來沒有直接提起過他的弟弟。

    就連諾因也十分看好他,決定把他培養成組織的內定繼承人。弟弟為他感到高興,即便他教給弟弟的飛刀技巧弟弟總是練不好,但仍一直在努力練習,不停地練習。因為弟弟知道勤能補拙,弟弟說要變強,這樣才有資格留在他的身邊,跟隨在他身後,憧憬他的光芒。

    在那段時間裏,他也以組織為榮,以自己為榮,仿佛組織的理念已是他畢生的追求。但是,越是深入的接觸那些黑暗,他就越是迷惘。這樣的情緒一直維續著。直到最後一次拯救行動中,一個女奴伏在他的腳邊,哭問他為什麽隻能救下她,卻讓她的姐姐死於生死印下。

    然後,他終於醒悟過來。這樣的做法也許能拯救部分人,卻完全動搖不了這個世界黑暗的根基。

    那時的他還不知道,當諾因宣布他是內定繼任者時,他的存在,已經遭到了別人嫉妒。

    也是在那次拯救行動中,撤離之際,四周突然湧出大批王國軍,將他和他帶領的團隊虜獲。

    王國的牢獄中,無論受到何種折磨,他都閉口不言。王國的人試圖用某些利益誘使他投靠他們。但,權利、財富、美色、名譽,皆非他所求之物。他要追隨的,是光,能夠驅散那片黑暗的光。他們見無法利誘他,就決定先離間他,於是他從獄卒口中得知有人背叛組織,他之所以被抓,也是因為那些人的通風報信。

    其實對於這些事情,他早有預料,隻是不願意去承認。承認他所憧憬的地方,他所奮鬥的地方,他所要付出一生的地方。在那裏,會有想要陷害他的人存在。但是,這樣的事實卻已經擺在眼前,讓他不得不承認。而他也終於認識到自己為什麽會迷惘。

    貪婪,嫉妒,隻要有欲望的存在,世界就不會人人平等。將什麽都據為己有的心,就連由遭受苦難之人聯合組成的極惡之旅,也無法逃過被此分裂的命運。人人平等帶來的隻會是權力的分化,博愛的人終會一無所有。不是誰都能夠被救贖,不是誰都有資格被救贖。這個世界需要一個真正的秩序統治者。

    而諾因,是錯誤的。

    然而,極惡之旅將他與弟弟在礦主手中解救的恩情,卻又不能不報,所以他必須盡快趕迴去。

    那個時候,增幅體質已經在他身上覺醒,為了防止不測,組織曾在他的體內植入了一塊時係魔晶。隻要他能夠解開這道封印魔法的鎮魂鎖,然後找到這裏的首領並解決掉,就能緩解組織遭遇的危機。

    就在這時,牢獄外響起一陣腳步聲,然後是獄卒惶恐的聲音。

    ——蘇羅殿下,您不可以進去,這裏麵關押的是危險的犯人。不,不可以……

    然後獄卒掛在身上的鑰匙被人一把扯了下來。

    牢門打開,一個紅衣小男孩走進來,目光灼灼,似乎帶著一種興奮感。

    他暗自沉思:殿下?這人是未來的小皇帝嗎?那麽,隻要挾持此人,他就有了和王國談判的籌碼。

    也不管他是不是在發愣,小男孩進來後開口就問。

    ——喂,聽說你很強啊,來當我的手下吧,和我一起去魔晶學園。

    我要你,這句話的意思簡潔明了。這樣直接而霸道的話語,讓他瞬間怔住。

    ——……我是你的敵人。

    ——敵人又怎樣。很強嗎?很弱嗎?有用嗎?無用嗎?我隻看這些。他們說你很厲害,所以,我要了!

    ——……你拿什麽來和我談判?

    聽著他的話,一旁的獄卒臉上帶著莫名其妙:這話咋說得好像這人才是這裏的主人一樣。

    ——談判?不對,是交換,我給你自由,你把自己的才能送給我。

    他沉默不語,是一種無言以對的感覺。眼前這個人,似乎隻懂得一味地強求,完全沒有將會被拒絕的可能考慮進去。……難道是篤定他不會拒絕嗎?

    ——為何我要答應你?

    ——你很著急不是嗎?你的眼神告訴我,你要去救重要的人。我能夠感覺出來,因為我也有過想拯救些什麽,卻無能為力的經曆。想要保護些什麽的心情不分立場。所以,如若你想要拯救些什麽,並且能夠救下來的話,我就沒有任何理由阻止你去那樣做。

    說著,小男孩指揮獄卒打開了束縛著他的鎮魂鎖。

    他在心中冷笑。真該慶幸自己遇上的是一個笨蛋,懷著這種幼稚的想法,這樣的王國沒有未來可言。

    經過小男孩身邊時,他的手往男孩身上輕輕一拍,將一道魔法設置在小男孩的體內。一個類似於定時炸彈的魔法,其產生的破壞力足以讓男孩的身體化為飛灰。而時間則設定在兩小時後,那時他早已逃離此地。

    ——你會為你今日的行為後悔的。好好享受餘下的時光吧。

    他淡淡地吐出這一句,然後轉身離開,獄卒猛地攔在他的前方。小男孩一招手,讓獄卒待在一旁。然後,還略帶稚氣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你,或者我死去,都改變不了什麽。你討厭這樣世界嗎?我也很討厭。所以,來幫我吧,讓我成為驅散黑暗的太陽,讓我把這個世界改變。去救他,然後,迴到我身邊。

    當時他心想:會說出這些話的人,隻可能是一個喜歡空想的小孩。然而,當他迴過頭的那一刻,卻似乎真的在小男孩的身上,看見了一縷微弱的陽光。雖然僅僅是在一刹那間,如同曇花一現,然後一閃即逝。

    然後他沉默著離去,一路上暢通無阻。但是,等他潛伏著迴到組織的總部時,那裏已是一片廢墟。

    而他的弟弟也已經不見蹤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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