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六月份的天氣,晌午的烈陽似火。


    大地像蒸籠一樣,熱得使人喘不過氣來。


    若音就算跪著不動,也有陣陣熱浪迎麵撲來。


    跪了半個時辰後,若音就雙頰緋紅,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


    即便是這樣,若音還是跪得筆挺。


    天熱得好似發了狂,太陽一直在天空上懸掛著,捨不得躲進雲層。


    那些花草早已經受不住太陽的炙烤,慢慢地垂下了葉子。


    地上已經著了火,若音感覺她的膝蓋也好似著了火。


    甚至,她整個身體都好似著了火。


    整個紫禁城如同一個巨大的蒸籠,若音臉頰上的汗好似淚水般嘩嘩地淌著,她感覺自個快要被蒸熟了。


    又過了一炷香後,原本的艷陽天,突然暗了下來,被沉重的灰黑色取代。


    若音抬頭看了看天,隻見天空烏雲密布,太陽也躲到了雲層裏。


    一些似雲非雲,似霧非霧的灰氣,低低地浮在空氣中,使人覺得壓抑。


    整個世界都陷入了陰沉當中,好似一個陰鬱的孩子。


    可是,空氣中的炙熱並沒有因為太陽躲到雲層而散去。


    那些熱浪反而變本加厲地席捲著若音。


    除此之外,還多了一種悶熱感,怪難受的。


    又過了一會後,先是有一滴雨落在了若音的額頭。


    然後,又一滴雨滴在她的鼻尖、臉蛋。


    漸漸地,雨滴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密集,很快就將原本灰白色的地麵沾濕。


    那種悶熱的感覺,也總算是消失不見。


    隨著降雨,原本的暖風,成了淡漠淩厲的冷風。


    那些熱得垂下頭的葉子,被風吹得戰慄搖晃。


    若音的身子,很快就被雨水打濕。


    原本被太陽曬得炙熱的身體,因為雨水的衝擊,轉而變得冰涼。


    伴隨著一陣冷風吹來,她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雨水沖在若音的臉蛋上,模糊了她的視線。


    汗水和雨水相交織,然後流進了她的眼睛,讓她感覺到刺痛。


    若音抬手,用袖口擦了擦眼睛,可她的袖口也是濕的。


    她輕輕拽幹袖口,還沒來得及去擦眼睛,就又被雨水淋濕了。


    於是,她索性閉上眼睛,繼續直挺挺地跪著。


    然而這時,養心殿的某一扇窗戶,出現了一道明黃色的身影。


    可若音緊閉著眸子,什麽也沒看見。


    她隻是在想,這個天氣真容易變臉。


    前一刻還艷陽高照,下一刻就烏雲密布,大雨滂沱。


    就像那個男人的臉,一會溫柔深情,一會天低雲暗,沒有一點兒徵兆。


    「娘娘,如今這大暴雨的,您還是早些迴去吧。」


    突然,若音又聽見了蘇培盛的聲音。


    見她沒說話,蘇培盛犯難地道:「娘娘,您說您這是何必呢,皇上這會不見您,您迴去便是,興許過幾天,皇上就召見您了呢。」


    「嗬,過幾天?誰知道過幾天我烏拉那拉家族幾百口人是不是全部沒命了,我那個時候再來,還有什麽用嗎?」若音嘲諷地道。


    「這...皇上應該不會的吧。」


    聞言,若音猛然睜開眼睛,眸光銳利地看向蘇培盛,「你怎麽知道他不會,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奴才什麽都不知,奴才也就這麽一說。」蘇培盛立馬否認,並很快就轉移了話題,「況且,您擱這淋雨,也沒有用啊。」


    「這是本宮的事,就不勞你費心了。你與其在這勸本宮,倒不如進去,把他給我叫出來。」


    蘇培盛:「娘娘說的哪裏話,奴才哪裏有本事把皇上叫出來呀,倒是您,身體是自個的,您何必跟自個過不去呢?」


    「再說了,這個時候,您還是避嫌為好,否則要是皇上放了您的家族,旁人也覺得是您吹了枕邊風。」


    若音:「......」


    那個男人態度惡劣,語氣冷漠,怎可能為了她放她的家族。


    她求他表個態,給她吃顆定心丸,他就跟趕奴才一樣將她攆走。


    蘇培盛瞧著若音不再搭理他,嘆息一口氣後,看了眼養心殿那抹明黃色的影子,就又迴了養心殿。


    耳旁沒了蘇培盛的聲音,若音就繼續閉上了眼睛。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好似斷了線的珠子,將整個紫禁城染上了一層霧霾。


    原本來來往往的養心殿前,奴才們都躲進了屋裏,不然就是站在屋簷下避雨。


    鮮少有一兩個人,舉著傘,提著東西從遠處走過。


    偌大的殿外,隻若音一個人孤獨地跪在雨裏。


    耳旁,也隻有雨「淅淅瀝瀝」的聲音。


    也不知過了多久,若音覺得雨聲越來越小,可雨打在她臉上的力度和速度,卻是一點兒都不小,還更甚了。


    她微微睜開眼睛,入眼是一片陰沉,雨還是那麽密集那麽的大。


    見狀,她再次閉上了眼睛。


    閉眼的時候,她的耳朵出現了耳鳴,開始「嗡嗡」作響。


    接著,她一點兒聲音都聽不見了。


    大腦也昏昏沉沉,隱隱有點眩暈和刺痛感。


    她不知道眩暈感來自什麽,但她知道,刺痛是因為那些雨滴一直打在她的額頭和頭頂。


    膝蓋也因為跪久了,早已沒了知覺。


    並且,她的身子開始不聽使喚,有些搖擺不定。


    若音穩了穩心神,想要挺直背部,可她卻一點勁都使不出來了。


    她都被太陽暴曬了一個時辰,又不知在雨中淋了多久。


    可是,那個男人自始至終都沒出現。


    果然,愛你的男人,心都很軟。


    不愛你的,心如磐石。


    緊接著,幾番搖搖欲墜後,若音便再也堅持不住,整個身子失去重心,直直往後倒去。


    是夜,若音醒來了。


    可是現實卻再次給了她當頭一棒。


    因為,她發現她被禁足了。


    是的,她被禁足在永壽宮,不許踏出一步。


    當天深夜,李福康小心翼翼的到了若音的房間,小心翼翼地匯報:「娘娘,費揚古大人他,他歿了。」


    關鍵是那些人還說大人是畏罪自殺的。


    若音正靠在床邊,喝著半梅餵的祛寒的薑湯。


    結果聽了李福康的話後,直接就嗆住了,「咳咳咳咳......」


    這一次,她嗆得很厲害。


    辛辣的薑湯,嗆到了她的鼻咽和支氣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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