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凱旋的眼皮已經開始有點打架了。一天一夜的路程中,他也就大概睡了個把小時。加上酒喝的有點高了,騾車一顛一顛地讓他不知不覺中迷糊了。一旁的楊健看著耷拉著腦袋的鍾凱旋,心裏不禁憤憤然:“這小子這節骨眼上還睡的著啊?”看著自己受傷的手腕,再瞧瞧四周黑茫茫的荒野。忽然一股寒風迎麵吹來,這風哪裏也不去,就直往楊健的後脊梁骨裏竄。楊健一個寒顫,嘴裏罵道:“奶奶的,這啥事啊?”罵完再一看,江衛國也已經倒在騾車上。現在也隻有趕車的牛來福還精神爽爍,嘴裏的小曲一段一段的沒有過完。“娘的,要睡都睡,俺才不管他什麽狼了。”楊健嘟囔了一句,掉頭也躺下了。不過,他大概是隔個一會兒就把眼皮抬那麽一下。他還是有點不放心,心髒“撲通撲通”跳到有點快。但睜開眼睛看見的就是天上的星星和幾隻飛鳥,慢慢的楊健的眼皮也懶的動彈了。不知道什麽時候牛來福點起了一隻火把,借著火把的亮光,他迴頭看了一眼背後已經昏睡地仨年輕人,憨憨的笑臉一下。他把手裏的鞭子在空中一掄,“啪”的一聲清脆的響鞭,騾車在彎彎曲曲的山崗上飛奔了起來。黑夜裏在山腳下往崗上看,那騾車就似一個螢火蟲,一點一點的繞著山崗移動著。夜色籠罩著寂靜的山崗裏,隱隱約約斷斷續續的飄蕩著牛來福沙啞的歌聲

    山丹丹花開紅四方

    小媳婦給公公斟酒忙

    公公拉住媳婦的手

    關老爺也要站兩旁

    慢慢喝來,慢慢忙

    好酒好肉火上燙

    小臉紅紅眼神亂

    惹怒了天神楊二郎

    “籲”,隨著牛來福一聲吆喝。騾車一個急刹,鍾凱旋一下被驚醒了。“老牛哥,這到了哪裏了?”鍾凱旋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問道。“已經下了羊角崗,前麵不遠就是羊角村了。”牛來福露出滿口黃牙,指著遠處依稀有點光亮的村落,嘿嘿地笑道。

    騾車吱吱呀呀的在羊角村坑坑窪窪的道上行進著。時間已經是快夜裏十點鍾了。夜晚農村夜裏缺電,人們也舍不得點蠟燭,各戶早早的關上院子門。單身的以及娃兒們都很早趕上了炕做美夢,有媳婦的就忙著造人運動了。村裏零星有狗狂吠幾聲,代表著這裏還有點人存在的氣息。

    騾車一直顛晃著到江衛國家院子門口才停下。這是個典型的西北農村的院子。兩間有些殘破的窯洞,門緊閉著。窯洞外大約十幾米半徑,用大半人高的土坯磊成的半圓形院牆。院子中央豎著一根兩米左右高的木柱子,上麵零散掛著幾顆苞穀。柱子旁邊有張石台。石台上一張大簸箕裏裝著很容易就數的清的紅薯。一條好像有三天沒有吃飽的黃狗,趴在窯洞門前的台階上。黃狗發現有人進來院子,就有氣無力的抬頭狂叫了幾聲。江衛國上前摸了摸黃狗,黃狗似乎記得江衛國。“嗚嗚”的小聲嘀咕了幾句,就又趴下繼續睡覺了。

    江衛國拍了拍門,娘啊爹啊的喊了幾聲。房裏一陣騷動,不一會兒,房裏的蠟燭點了起來。鍾凱旋站在院子外朝院子裏瞅了瞅,迴頭對楊健說道:“衛國家的烤羊腿和老玉米真是絕了。等以後有了錢一定讓衛國開個餐館,專經營烤羊腿和烤老玉米的店一定發財。”楊健一臉的狼狽像,嘴裏唏噓道:“今天運氣真好,估計羊角崗的狼都吃飽了,連個影子都沒有看見。”

    正說著話,江衛國朝他們喊道:“都進來吧,今晚我們睡隔壁房”。楊健和鍾凱旋連忙進到隔壁間房。江衛國去院外草垛抱了些幹草,楊健問幹啥,鍾凱旋告訴他這幹草就是鋪在炕上當墊絮的。楊健見了說道:“敢情這羊角村還是在1927年啊?”鍾凱旋說:“一家穿一條褲子的事情這裏都有,衛國家算是不錯了的。”楊健眼睛睜大了似乎不相信鍾凱旋的話。

    “別不相信,你問衛國。”鍾凱旋說。

    “我信,我信。我隻是不理解為什麽解放這麽多年,為啥這裏還像舊社會?”楊健說。

    江衛國沒有心思跟楊健探討這個問題,他又出去把牛來福安排到廚房打了地鋪睡。牛來福見了江衛國,磨磨蹭蹭的像有話要講。江衛國問他,他又不說。隻是不停的說:“首長路上辛苦了,需要早點睡覺。”江衛國也懶得緊問,他自己已經開始腦袋發沉。迴到幹草炕上,身子往炕上一放,頓時鼻鼾聲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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