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陽光在絢麗的地板上打著折線,奇武將自己臃腫的身軀陷入客廳豪華的沙發裏,他的眼睛像是受到了某種驚嚇,觸電一般盯著楊春生身後的大塔與二塔,滿腦子都是不可思議,不知哪裏冒出這樣一對威武雄壯的鐵塔般人物,竟然讓楊春生收羅在自己麾下了,真是豈有此理。


    一時間,那深深的遺珠之憾刻進了鬢角溝壑縱橫的皺紋裏,久久不能釋懷,若非陳建風在一旁輕輕的咳嗽提醒,怕是還會鬱悶上一陣子。


    “你們這對‘偽父子’到底打什麽啞謎?”進來都有一會兒了,該說的客套話也已經客套過了,看他們還是絕口不提野狼的事情,紀北不覺有些焦躁,“噌”的一下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憤憤不已的衝著他們二人道:“我說奇老大、陳謀士,我紀北是個直性子,不喜歡彎彎繞,今天與生哥之所以受邀而來,就是為了弄明白一件事情,我的兄弟到底在不在你們這裏?”


    “什麽你的兄弟?你的哪個兄弟啊?”受到了這番看起來有些無源之水的斥責,陳建風非但不惱,反而賠了個笑臉,一麵招唿紀北坐下,一麵先後給楊春生與紀北衝了一杯茶,幾乎將自己的身段放到最低了,猶在涎著臉諂笑不止:“我說二位,你們可千萬不要誤會!說什麽兄弟不兄弟的,我聽紀哥口中的意思,好像是你們大本營有兄弟不見了?”


    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自問自答道:“可是失蹤了與我們有什麽關係啊。別說我武爸爸一直主張與華先生交好了,那真是恨不能結為兄弟之盟,便是與那些不睦的小幫小派,我們大本營也不屑於使用綁票的手段來一較高低啊。別人不知道,華先生還不知道麽,我們兩家就像是頂著金三角的兩根台柱子,一起撐著金三角的這片天,無論如何,也不會做那些彼此拆台、有損身份的事情的。”


    “嗬,這麽說,你們還真的不知道我兄弟野狼在哪兒了?那找我們來幹什麽?”


    見他出言否認,還說得如此冠冕堂皇,那真是說他欲蓋彌彰都是在侮辱蓋子了,楊春生心中有氣,冷冷的盯著他道:“不過,陳大謀士,我倒是對你剛才的建議挺感興趣的。你說的‘兄弟之盟’,雖說是讓我與奇老大結成兄弟,雖說是好意,可這有一個稱唿上的講究啊。相比於奇老大,我年幼許多,讓他做哥哥自然是無話可說的,但問題來了,陳大謀士,你稱唿奇老大為武爸爸,而我與奇老大結為兄弟後,不就與他同輩了嗎?盡管你比我的年紀也大不少,可是——這輩分總得排到年齡前麵吧,要不,你就先受個累,就先叫我一聲華叔叔?”


    “咳咳!”


    楊春生的一番話說的陳建風麵紅耳赤,一束憤怒的眼光從中噴出,早把剛才那些欲蓋彌彰的蓋子丟到黃土高原了。


    奇武擔心他會忍不住發作,會因為說出一些難聽的話讓事情發展到不受控製的地步,趕忙適時的咳嗽兩聲,在給了陳建風丟過去一個狠狠的眼色後,老奸巨猾的一笑,方才轉向到了楊春生道:“華先生見笑了,說什麽‘兄弟之盟’,我奇武一個行將就木的東西,又怎麽膽敢妄想這些,說說而已,哈,說說而已。”好似翻書,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將此事翻過了,不動聲色中,卻是隨即轉入正題:“至於華先生說我們為什麽將你叫來,那當然不是為了吃酒啦,華先生馬上就會看見的。”


    “看見?”聽聞此言,楊春生與紀北紛紛有些納悶,正在不明所以、不知奇老頭兒葫蘆裏賣的什麽膏藥時,早已默契使然的陳建風拿起了茶幾上的遙控器,對著電視下麵的錄像設備就是輕輕一點,隻一刹那,本來黑色的屏幕亮了起來,一個熟悉的胖子出現在了屏幕中,他滿目奸笑,正對著屏幕裏的陳建風說道:“陳先生,該說的話我已經都說了。事實上,就像你所看見的,我確實以市場價的一半從華生那裏拿到了十噸白貨。至於你們……至於你們肯不肯以同樣的價格將白貨賣給我們,那就是你們的事兒。但我還是要再次強調一下,跟我們泥鰍合作,好處多多。”屏幕裏的的胖子正是吳南。


    “不仗義啊,華先生!”這是一段剪輯過的錄像,盡管很真實,但前後不超過三分鍾。


    三分鍾的時間一到,奇武仿佛在冬瓜與芝麻的選擇題中丟掉了大冬瓜般,平地就是一吼,以居高臨下的口氣質問楊春生道:“華先生,剛才電視裏的那些你也看見了,相信你比我更清楚這件事情的真實性,不過,我就有些納悶了,你我都是金三角的數一數二的人物,按說像我們這樣的人更應該維護市場而不是傷害市場,因為隻有這樣,大家才有錢賺,不是嗎?可你呢?你都幹了些什麽?居然以市場價的一半將白貨賣給泥鰍,還有十噸那麽多……


    對了,我聽那個吳南說,好像還是每個月提供十噸,是不是?華先生,你知道不知道,這樣下去,我們的生意會沒法做的。你知道不知道,一旦吳南把這些毒品全部放到東南亞市場,價格會很快掉下來的。真到了那個時候,非但你會越來越沒有利潤,我們大家夥也會跟著遭殃的。”


    “我們?”聽他說完,楊春生冷冷的一笑。


    盡管從公義上說,奇武講的很有道理,破壞市場確實不對,但是,你見過誰跟毒販講公義的嗎?要知道,公義是相對於正義來說的,而這裏,顯然沒有正義。


    因此,楊春生對奇武的這番話很是嗤之以鼻,如同聽了一個極冷的冷笑話般,撇了撇嘴說道:“我說奇老大,話既然都說到這份上了,我覺得你不妨說得再清楚些。你那‘我們’到底指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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