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其自然


    天色已近黃昏, 許是經過一場惡鬥,營地氛圍中還是蔓延著淡淡的寂寥傷感。


    今日營地原本有六百餘人, 可一收到太子遇刺的消息, 營中的人幾乎都趕去保護太子,所以營地遭伏擊,四十八人, 傷亡二十三人。


    而六百將士去到太子那裏的時候, 刺客撤退,傷亡人數少。六百將士感覺像是沒有派上什麽用場, 士氣多多少少都下降了些。


    溫盈看了一眼那些將士, 便轉身去了芙華的帳篷, 讓婢女通傳。


    半晌後, 婢女讓她進去。


    溫盈進了帳篷, 隻見芙華臉色蒼白, 有氣無力的倚著桌幾而坐。


    看到溫盈進來,虛弱的笑了笑。


    溫盈在她對麵坐了下來,問她:“可有受什麽傷?”


    芙華搖了搖頭, 聲音微弱的道:“我無事, 就是不知道幼儂現在怎麽了。”


    溫盈:“公主吉人天相, 定會平安無事的。”


    說著轉頭與帳中的婢女道:“前邊熬了安神湯, 你去端一碗迴來給你家姑娘。”


    芙華對婢女頷首, 婢女也就退出了帳篷。


    溫盈看迴顧芙華,溫聲道:“此次已平安度過, 七公主也會平安無事的, 莫要想太多想壞了身子。”


    顧芙華點了點頭, 隨後道:“我方才聽說營地也遭遇了伏擊,若非沈大人及時迴來, 恐怕沈娘子也難以免遭此難,今日沈娘子也受到了驚嚇,還特意來安慰我,謝謝。”


    溫盈歎息了一口氣,幽幽道:“我也是極怕的,就在方才營地被襲擊的時候,與我從小一塊長大,感情極好的婢女為我擋了刀,夫君來時,也給我擋了箭。”


    顧芙華聞言,臉上露出了驚愕之色:“沈大人也受傷了?可為何我剛剛迴來的時候,他像是無事一般?”


    溫盈淡淡地笑了笑:“大概不想給別人添麻煩。”


    聞言,顧芙華才垂眸訴說道:“遇上此刺殺的時候,我也顧不得害怕,隻想保護好自己和幼儂,不讓太子哥哥分心,可事後我卻是渾身沒有了力氣,害怕,恐懼一時間全都湧了上來。”


    把這些話說了出來後,似乎輕鬆了許多。


    溫盈溫和道:“一會喝一碗安神湯,睡上一覺,醒來的時候,公主殿下估計也迴來了。”


    顧芙華點了點頭,待溫盈起身後,再次道謝:“沈娘子,謝謝你來與我說了說話,與你說了一會話,我心情也順暢了許多。”


    溫盈微微笑了笑,轉身從芙華的帳篷中出來了。隨後去端了安神湯,去了其他三家貴女的帳篷,把安神湯都送了過去。


    其他幾家貴女都受了不同程度的驚嚇,容家姑娘是將門之後,倒是緩和得比別人快。而其他小姑娘比芙華要嚴重許多。


    精神恍惚,說是有人要殺她們,還有裹在被窩中發著虛汗,溫盈似哄著受驚嚇的小孩一般,抱著她輕拍著背部,與她說無事了。


    安慰了貴女,溫盈從帳篷中出來,看了眼劉家女的帳篷。


    她沒有那麽多的虛情假意去麵對她,所以並沒有過去。也就尋了個婢女,讓婢女送了安神湯過去。


    劉家女在帳篷中,抱著膝蓋坐在床上,臉上沒有一絲的血色。


    她感覺得出來,今日的刺客,很大的一部分是衝著她來的。


    別的貴女隻有一個刺客糾纏,逃了便不會繼續追,而她這邊卻是有兩三個刺客圍擊,且源源不斷似的。


    顯然是想要她的命!


    她想起了調香閣。


    可明明上輩子,調香閣的東家雖然生母是東疆人,可後來也平安無事的從詔獄中出來了,這難不成還不足以證明調香閣是清白的?


    可如今除了調香閣,還會有誰想要殺了她?


    上輩子身死後,重活一世後,劉語馨格外的惜命,可她好像又把自己,把家族推向了一個毀滅的方向。


    調香閣被調查,她和劉家都無法避免連累。若是調香閣真有貓膩,但卻瞞過了錦衣衛,平安無事的從詔獄中出來,那又怎麽會輕易的放過她?


    想到這裏,寒意從四麵八方席卷而來,把她緊緊的裹住,身子冰冰冷冷的,猶如墜入冰窟。


    怎麽辦?


    怎麽辦?!


    若不然……她去尋太子,把她知道的事情都說了?


    以此來保命,保住劉家?


    *


    已近黃昏,侍衛四下尋找七公主。


    靳琛本保護的是太子。可因遲遲未尋到公主,太子又知道他做過捕快做過捕快,便讓他與旁人一同去尋找公主。


    太子有令,靳琛便隻能聽從。


    尋找之前,迴憶了一番七公主的性子。


    因這幾日在太子身邊近身保護,倒是經常看到那七公主。


    七公主的性子和長相全然不符,倒像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單純,膽子也小,甚至不敢直視任何侍衛的目光。


    可就算再膽小,也不至於躲到現在都不出來,也不敢吭聲。


    或許是害怕得不敢吭聲?


    也或者是被人——挾持了?


    可這些個地方早就搜尋遍了,人還能去哪?


    靳琛思索了許久,往山澗瀑布水潭而去。


    這地方方才就有人來搜尋過了,但是也沒發現什麽。


    山澗瀑布後,或有岩洞。


    靳琛甚是謹慎,雖未確定瀑布之下是否有岩洞,但依舊錯開了瀑布後邊岩洞的視野,從瀑布一側的岩石攀爬過去。


    從瀑布側麵望去,確實隱隱可見有岩洞,洞口離底下的大石頭有半丈高。


    緊繃著身體,緩慢的攀在被衝刷得極滑的岩石上。


    在洞口旁,瀑布打在身體上,衝擊性極強。


    耳邊是瀑布的聲響,根本聽不到其他的聲響,也不知道這岩洞之中到底有沒有人。


    但,靳琛嗅到了血腥味。


    山洞中,顯然有人。


    可現下再迴去叫人,恐會打草驚蛇,為今之計隻能硬闖。


    靳琛握緊了手中的刀柄,默數了三聲,踩上凹進去的石縫,驀地縱身躍進了岩洞。


    手握著腰刀,左臂開弓,雙目淩厲,已然做好了迎戰的準備,可卻是對上了那雙戒備,且驚恐害怕得滿是淚水的黑眸。


    靳琛未看到警戒的刺客,看到的卻是拿著一把刀顫顫發抖的七公主。


    身上的衣服濕透,藕粉色的衣服很透,透得裏邊淡紅色的小衣都若隱若現,發髻也是濕漉漉的,有的發絲還貼在她嬌豔的臉頰上。


    她滿臉的驚恐,而在一旁地上,躺著一個穿著黑衣的刺客。


    刺客的脖子上邊還紮了一支簪子。


    “你、你不要過來!”李幼儂的聲音發顫,臉上盡是驚恐,極度的恐懼讓她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敵還是友。


    哪怕進來的靳琛穿的是護衛軍的兵甲。


    靳琛低下聲音,盡量把自己的嗓音調整成溫和的調子,溫聲道:“公主殿下,刺客已經跑了,屬下是太子殿下身旁的侍衛,奉命前來尋找公主,而非是來傷害公主的。”


    說著,為了讓自己的話可信,慢慢的蹲下,把手上的刀放在了地上。


    不知是因靳琛的動作,還是聽到“太子”二字,李幼儂的一雙驚恐的眼眸中似乎有了些許的清明,在思考間,靳琛驀地上前,把她手中的腰刀奪過,扔到了一旁。


    李幼儂頓時驚慌失措了起來。不敢反抗,隻猛顫著身子,驚慌哭著求饒:“你、你別打我……”


    聲音又軟又顫,看似絲毫的抵抗力都沒有。


    這一瞬間,靳琛明白為什麽刺客會這麽容易被刺中脖子了。


    一則原本就受了傷,二則對公主太過掉以輕心了。


    但或許是殺了一個人,又或者被奪了刀,所有的勇氣都在一瞬間沒了,身子軟得像是沒有力氣一樣,隻哭得厲害。


    哽咽的哀求:“你別打我呀……”


    靳琛唿了一口氣,握住她的雙肩,鄭重嚴肅的道:“屬下真的是太子殿下派來找公主的……”想了想,他多說了一句:“屬下也是沈娘子的表兄。”


    聽到這話,哭得眼眶通紅的李幼儂抬起頭,看了一眼他之後,便直接無力地趴在了他的肩頭,哭得更狠了。


    崩潰了。


    哭得厲害的時候,斷斷續續的哽咽道:“我害、害怕,他把我拽進了山洞,還要打我……”


    她口中的這個“他”大概就是地上躺著的刺客。


    發生了什麽事,靳琛不大清楚,但看到公主的衣服雖然有些不雅,可依舊穿在她的身上,便說明沒有被欺負。


    懷裏邊的雖是金枝玉葉,但在靳琛看來,不過就是個被嚇得驚慌崩潰的小姑娘罷了。


    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後背。


    聲音低低沉沉的道:“已經沒事了。”


    一刻之後,哭累的李幼儂才慢慢抽吸著停止了哭意。


    見她不哭了,靳琛才溫聲道:“太子殿下正著急的尋找公主,容屬下先把公主帶出去。”


    李幼儂相信了他是皇兄派來找自己的人,聲音軟綿無力的道:“我、我腳好軟,走不動路……”


    聞言,靳琛把她拉開,目不斜視地轉過身,然後半蹲了下來:“屬下背公主出去。”


    李幼儂看著那寬闊的背,躊躇了一下,最後還是慢慢地趴了下來。吸了吸鼻子後,趴在他的肩頭,小聲說:“我會讓父皇賞你的。”


    靳琛“嗯”了一聲,試圖轉移她恐懼的情緒,應道:“屬下便謝過公主殿下。”


    從山洞出來,不可避免的又被瀑布淋得全身濕透。


    小心翼翼地從瀑布底下的大石頭朝岸上走去。才到岸上,便有人發現了他們,高聲喊來了人。


    靳琛驀地想起了身後公主的穿著,放下了人之後,便嚴嚴實實的把人擋在身後,低聲道:“公主現在不便出去,暫且躲在屬下的身後。”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不能出去,小公主還是軟軟的應了一聲“好”。


    因站得不穩,從身後抱住男人結實粗壯的手臂。


    太子聞聲尋來,看到靳琛渾身濕了大半,身後似乎有一個嬌小的女子,一雙白皙小巧的手緊緊的抱著他的手臂。雖被遮擋得嚴實,幾乎什麽都看不到,但清楚那女子也是和靳琛一樣濕透了。


    太子驚愕了一下,很快便反應過來了,連忙脫下了身上的外衫,讓一旁公主的婢女拿過去。


    婢女快步的走了過去,走到了靳琛的身後,把像是從水裏邊撈起來的公主裹得嚴嚴實實的。


    李幼儂被裹得嚴實,被婢女扶著走了出來。走了幾步之後腳步一頓,轉迴頭眼巴巴的看向靳琛。


    見她不肯走了,身旁的婢女輕聲勸道:“公主,太子殿下在等公主。”


    李幼儂這才遲遲收迴目光,向自己的皇兄走了過去。


    太子意味深長的看了眼靳琛,時候才收迴目光,安撫受了驚嚇的幼儂。


    天色暗下來後,太子與七公主都迴來了,大家夥也都鬆了一口氣。


    聽說太子迴來了,劉語馨便坐不住了,思來想去還是支開了婢女,一個人出了帳篷,往太子的帳篷而去。


    可就快到太子帳篷的時候,卻被一個侍衛攔了去路。


    “你是何……”人字還未出來,抬起頭看到了熟悉的臉,話語戛然而止,臉色也隨之一白。


    “沈、沈三郎,你怎麽會在這!?”劉語馨低聲驚道。


    沈寒霽麵色深沉,壓低聲警告道:“閉緊你的嘴巴,什麽都不要說。你若說了,你與那吳珂書生的事情便會立刻傳遍全金都。”


    聽到吳珂這個名字,劉語馨臉色一變,瞬間沒了任何血色,寒意從腳底上升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知道她和吳珂的事情?!


    他知道她和吳珂的事情,他還知道什麽!?


    會不會連她重生的事情都知道了?!


    雖有將士巡邏,但沒有過多注意他們。


    沈寒霽向前幾步,停在她的身旁,繼而低聲意有所指的道:“別妄想著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太子,就能保住你自己,保住劉家。可等你的利用價值全沒了之後,皇家又會留你到幾時?”


    “隻要你今天去說了那些話,我便會想盡辦法把你和整個劉家從現在這個位置狠狠地扯下來,再而把你的醜事公之於眾,讓你在金都無地可容。你若是能閉緊你的嘴巴,我便會想方設法的保住整個劉家。”


    說完這話之後,沈寒霽從她的身旁徑自走開。留下一臉驚駭的劉語馨。


    沈寒霽像是什麽都沒有說,可好像什麽都知道。


    話裏話外好似知道她重活一世的事情,更知道上一輩子中都發生過什麽事情。


    他很有可能也和她是一樣的,一樣重活了一輩子的人。


    他上一輩子是那城府深,心計深不可測的宰相。她又怎會是他的對手?


    他想要算計的東西和人,輕而易舉。


    他若是要對付整個劉家,也是輕而易舉的。


    在這一瞬間,從上輩子帶到這輩子的各種情愫,都在這會變成了恐懼。


    且讓她害怕的還有他方才那句“等你的利用價值沒有了之後,皇家會留你和劉家到幾時?”


    她所知道的隻有往後八年的事情,若是八年之後,再發生的事情她皆預料不到了,她還有什麽用處?


    沈寒霽離開之後,劉語馨僵硬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站了許久,直到婢女出來尋到她,她才迴過神來。


    “姑娘你要去哪?”婢女關心的詢問。


    劉語馨麵色呆滯的搖了搖頭,喃喃自語的道:“我哪也不去,不去了……我們迴去吧。”


    *


    溫盈今日是來葵水的第一日,小腹下墜,更是一陣陣的疼,又因為驚嚇,更是疼得厲害,但都忍了下來。


    喝了些熱水後,沈寒霽也迴了帳篷。


    溫盈忙上前,與他道:“夫君先坐下,讓我看看傷勢。”


    沈寒霽轉過了身,脫下身上的衣服,歲而慢慢解下那被血染紅的紗布。


    溫盈看到了傷口。


    雖然箭傷不深,可也是傷了皮肉的,血肉模糊了一塊。


    原本傷口可能沒有這麽猙獰的,但因他這半日下來隨著太醫給受傷的將士包紮醫治,所以這傷口嚴重了許多。


    看到傷口,溫盈心裏發堵得厲害,難受得很。


    她轉身去拿從太醫那處尋來的紗布和金瘡藥。


    轉迴身後,嗓音中有一絲絲的啞:“夫君且先坐下來,我給你重新清理傷口。”


    沈寒霽順從的在矮杌子前坐了下來,背對著她。


    溫盈洗了帕子,放輕動作擦拭傷口周圍的血汙。


    昏黃的燭光,很是寧靜。


    沈寒霽沒有說話,溫盈也沒有說話,隻專心地處理著沈寒霽肩胛處的傷口。


    時間滿滿的流逝,沒人在意過去了多久。


    直到溫盈撒了金瘡藥,要用紗布包紮的時候,沈寒霽才抬著手臂,與她低聲說道:“方才我在太子帳前攔下了劉家女。”


    溫盈動作微微一頓,但隨即繼續細心包紮。


    “她去,是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告知太子嗎?”溫盈低聲詢問。


    沈寒霽微微點頭,繼而道:“今日一事,有太多我無法預料到的變數。她若是再把所有的事情都告知了太子,太子那邊或許納她為側妃,從而知道更多的事情,但有一些禍端也會隨之而來。”


    溫盈包紮好了傷口後,坐到了他的麵前,麵色蒼白的道:“我有些不懂,或許在話本中,她救過太子,也暗中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告訴了太子,所以才得以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可如今她並未救過太子,就算是當上了側妃,和話本裏邊的發展也大同小異,為何會說有更多的禍端?”


    沈寒霽未急著迴答她,看到了她蒼白的臉,問她:“可是肚子疼?”


    溫盈溫聲應:“有些。”


    沈寒霽拉著杌子坐到她的身旁,隨而伸出手放在了她的腹部上邊,輕輕的揉著。


    溫盈心弦微顫。目光從腹部的手掌往上抬,與他那溫柔似水的眸子對上了視線。


    在這個時候,心裏邊的冰山似乎有一個小角落已經融化了些許。


    沈寒霽邊撫著她的小腹,便解釋道:“原本若是一切都按照話本中進行,她拿捏著調香閣的把柄,開鋪子,賺得盆盈缽滿,日進鬥金,再而救下太子,立下了大功一件。因鋪子的銀錢能充盈國庫,而她也是為太子豁出去過命的,在這二者的前提之下,她把自己的遭遇告訴太子,太子依舊會看重她,是覺得她可交心。可現下她是有鋪子,還是救過太子?她兩樣都沒有,談何與太子交心?”


    溫盈思索片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小聲道:“夫君的意思是,如今她沒有財源不斷的鋪子,也沒有救過太子一命,於太子而言,她於旁的世家貴女其實是沒有任何區別的。她若是說了自己被上天眷顧的事情,沒準還會成為她和劉家的災禍?”


    當一些事情中途發生了變數,那就不可能再是原來的結果了。


    沈寒霽點頭,細聲道:“這皇家疑心重,也忌諱荒誕詭異之事。太子會利用劉家女知道一些將來發生的事情也無可厚非,但同時也會提防著劉家女和整個劉家,甚至會在處理完裕王之後,下一個便是劉家。”


    “我警告過她,若她能想明白,便能救下她和劉家。若想不明白,我便隻能在保住你我,保住永寧侯府之下,與整個劉家為敵。”


    她知道溫盈會早死,那麽她告訴了太子,可過了兩年後溫盈依舊活著,太子會怎麽想?


    她與太子說上輩子沒有聽到過李清寧出事的事情。


    可這輩子李清寧又是流放皇陵,又是自盡的,且與永寧侯府,與溫盈都相關。如此,太子又該如何去想這些事情?


    或者太子會多做聯想,從而懷疑他,或者是懷疑溫盈,懷疑他們和劉家女是的一樣。


    他現在就像是在冰上行走一般,如履薄冰,每走一步都得萬分小心。


    沈寒霽歎息了一口氣,收迴了她腹上的手,伸臂把她納入了懷中。


    今日趕迴來的時候,沈寒霽才知曉自己真真切切的不能沒有溫盈。


    這小半年下來,他逐漸縱容自己越來越在意,越來越接近她,感情深了也是自然的。


    因為感情深了,所以他被夢魘住的次數也逐漸多了起來。


    以前臥榻之側若是溫盈睡在一旁,便會被夢境所魘。可是如今,臥榻之側若是沒了溫盈,一樣的輾轉難眠。


    擁著她睡,才能睡得半夜安穩。


    他上半身未著衣物,溫盈貼在他散發著熱息緊實胸膛上,能清楚的聽到他穩健跳動的心跳聲。


    他低聲道:“阿盈,我們誰都不知道往後會發生什麽事情,我也不用勉強你現在就完完全全的接納我。但可否給我個機會,讓我們兩人重新開始的機會,可好?”


    溫盈在他的懷中沉默不語,半晌後,才溫聲迴應:“就讓那些事順其自然吧。”


    她不知道該如何應他。或許往後會有感動,會有溫情,但她不知道能否在這些基礎上邊再傾注男女的那種感情。


    所以,她隻能迴他一句“順其自然。”


    沈寒霽聽得出她的言外之意,無奈的笑了笑,輕聲道:“好,依你,我們就順其自然吧。”


    雖順其自然,但無論往後會發生什麽事情,他皆會握緊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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