較窄的那截子,伸手一比劃,還當真將將我兩指寬,一厘不多,一厘不少。


    心裏嘖嘖歎了兩聲,抬手用薄紗蒙上眼睛,打個同心結在後腦勺。


    等再睜開眼,蠶絲薄紗既清涼,又透光,瞧著金晃晃的財寶,果真便沒那麽刺眼了。


    萬餘尺闊的大殿,牆壁以黃金砌,四根梁柱,皆盤金龍,殿內堆滿了黃金,閃著耀眼醉人的金光。


    走到大殿中央,順著盤金龍的梁柱,抬頭上望……一時間連唿吸都滯了!


    以四根梁柱為緣,整座大殿竟直達天廳!高逾數十丈!一眼望不到盡頭!


    而除了中央懸空,直通頂層,每三丈高就設有一層樓台,台台順階而上,而無盡處。


    恰如……天王李靖,手持的法寶玲瓏塔!


    靠近盤金龍的梁柱,從懷中取出匕首,摸了摸劍柄上鑲嵌的綠石,刺進梁柱。


    此刀,削鐵如泥。


    從前我去找青州帝君打架,他便給我這寶物,還直言讓我捅他捅的痛快些。


    我曉得他是仗著我不會一刀刺進他心窩,才敢把匕首給我。可我從地上拿了那匕首,真真兒的握在手掌心裏,莫說刺他,便是連前頭打他的那幾下,都懊惱起來。


    他便是這樣,將我吃的死死了。


    他送我梨花玉簪子,視做定情信物。我是看得太重,才會把那簪子放在自以為最安全的地方。


    誰曾想當真是丟了。


    我還曉得是玄一拿走的,急得不行,發瘋了一樣,如今想起,足像隻上竄下跳的野猴子。


    若我再冷靜些,就該知道縱使玄一拿了那簪子,於我性命,卻沒有半分威脅。


    可我緊張的不行,難過的不行,隻因那是他親手給我的。


    後來簪子失而複得,我還曉得了,是他親手做給我的。


    我隻知他親手做了個簪子給我,以示親厚,心裏琢磨著,便似跌進了蜜罐。


    如今想來,他在征伐大瑤的三軍陣前,垂首撚著簪子,一瓣瓣的梨花用金絲串起,更多的是愧疚和補償。


    他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明麵兒上一口答應我不動大瑤,背地裏早已謀劃好了殺進帝都,生擒大瑤帝君的戲碼。


    他做支簪子,親手送我,告訴我他心裏有我。


    三軍陣前,他心裏有我。


    這其中,有幾分是真情,有幾分是算計,怕是他自己也渾渾分不清。


    我想通了這些,卻依然喜歡極了那簪子。


    我可以把那支簪子上的算計通通抹掉,隻留下一點真心,好好收著。


    可我心裏分明的很,我一個大男人,背地裏藏著支女人用的簪子,會為我惹來多大的麻煩。


    我身家萬貫,家業無數,可明明白白的說一句,這世上真正屬於我的東西,沒幾件。


    我生了既明。


    帝君送來的避子湯,我喝得幹脆。私下,捅著自己喉嚨,偷偷吐了個幹淨。


    我這一生,沒什麽可後悔的。


    若說有,便是生了既明,又無法撫養他成人。終是要走我的老路,親情寡淡,獨自成人。


    好在雁迴信得過,她又是個疼孩子的,既明養在她膝下,我放心。


    除了幾封書信,我也隻留了那支簪子給他。


    我盼著有一日能母子團聚,但也知世事無常,生死由天。


    若是我十年不迴,雁迴自會把簪子交與既明,好叫他知道,他娘老子不是不疼他。


    ……


    出神半晌,往事碎片一樣的劃過,一不留神,削鐵如泥的刀子,割到了自己。


    好在隻是風刃,刀子並未真正接觸到手心,傷口不深。上些止血散,用軟紗纏了手心,便無礙。


    鉚足精神,清了清渙散的靈台,再次提手,紮進盤金龍的梁柱。


    手腕輕輕一轉,割開一道口子。


    果不其然,這梁柱上隻是鑲了一層黃金皮,內裏卻是堅比銅鐵的紫檀木。


    輕輕一剮,挑下一片黃金,拉了拉衣袖,放到袖口上。


    轉過頭再看這萬尺闊的黃金大殿,便不如先前震撼。


    黃金軟糯,故而再貴重喜奢的皇家,一般都是鑲金、覆金,染金,從沒聽過直接用黃金做成樓閣的。


    雖是知道了這座寶殿的玄機,可……這樣高大的樓宇,十分顯眼,如何藏在山洞而無人知?


    父親曾是柒州選中的人,雖為人刻板,但柒州皇室辛秘,卻足足寫了滿箱子的。


    “祿帝七年,耗盡宮庫,建金身佛塔一座,高三十餘丈。無所出入,塔外瞻供。”


    是了!


    三十丈高的金塔,高過柒州所有的城防牆。


    而令人稱奇的是,這座三十丈高的金塔,沒有入口,沒有出口,隻能幹瞪眼看著。


    這就是柒州先帝,耗盡國庫百年來的全部銀資,修建的這麽一座純金佛塔。


    金子軟,人人都知道。


    柒州先帝佯裝建純金佛塔,實則以紫檀木修造,再包以純金。整座不能出入的純金佛塔,實際上結構牢固,完全可以出入使用。


    而這座供所有人瞻仰而不得近前的佛塔,真正的入口,就在帝後殿的花園裏。


    妙!


    當真是妙!


    小宮女以為,柒州帝君思念帝後,故而獨身來花園,憑園遙望。


    聽了那一番訴說,連我都以為,柒州帝君,是偷偷掛念著青晴的。


    但實則,柒州帝君來的,是這座黃金大殿。


    柒州先帝,把國庫搬到這座大殿裏,目的何在?


    柒州帝君,來這座隻有黃金的大殿,又是做什麽?


    思及此,我便不再猶豫,順著堆滿黃金的縫隙,一路上了佛塔第二層。


    圓形的二樓,同樣是堆滿了黃金。


    第三層也是黃金。


    第四層還是黃金。


    第五層仍是黃金。


    ……


    第…….第九層……又是黃金。


    我哪裏受過這樣的勞累,連爬九層樓,喘得上氣不接下氣,身子骨都要散架了。


    心中暗自腹誹,這柒州帝君一家子,莫不是都是遺傳的黃金癖?


    喘著大氣,歪頭想了想,若是有一日,我能睡在堆滿金葉子的大金房子裏……懷裏抱著金葉子,腳下攬著金葉子,腦袋埋進金葉子…….


    何其爽哉!


    提了提氣,振奮精神,接著往上行,每踏一層台階,便要罵一遍柒州帝君祖宗八代。


    行至十樓半道,抬頭望了望,終是看到佛塔頂端近在眼前,人也振奮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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