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大敞,郡王穿了一身金絲縷衣,身姿玉立,步下生風。


    郡王開口道:“在下西州南陽郡王傅聃,不知潥陽公主來了西州使館,沒有到門口迎接,是本郡王的過錯。”


    潥陽公主一怔,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郡王,旋即神色恢複如常:“原來是郡王,聞名不如見麵,失敬。”


    “不過本公主,今日是來訪故友,改日再登門拜訪郡王。”


    聽及此,嘴角下意識上揚,潥陽公主湊近我低聲道:“公子還笑,稍後潥陽要一個解釋。”


    郡王原本笑著的臉一時冷下,道:“本郡王方才聽門人提起,公主是來尋本郡王的?”


    潥陽公主看了方才溜進屋子的那人一眼,笑道:“一時聽錯了,也是有的。”說罷便不再理會郡王。


    郡王討得無趣,轉身進了房。


    老張道:“好一身打扮,討了個無趣,哼!”


    我嗬止道:“他為奸人蒙蔽,失了常性。難道你也要計較?”


    潥陽公主靜靜聽著我與老張說話,突然道:“你是誰?”


    拿小刀在火上燒過,揦開老李胃髒,翻出一層淡黃色油脂。


    停頓道:“我自然,是我。”


    潥陽公主也不氣惱,道:“看今日情形,你既然與他有過節,他又是西州的使臣,在西州使館必定有所不便。我父君昨日稱讚公子茶香,不如公子挪去我東州使館小住,待誤會解除再迴來,如何?”


    聽著潥陽公主這樣說,我也仔細想了想,依現在的情形,郡王怕是不肯聽我解釋。


    除此之外,我不知郡王身後是何人煽風點火,如今在西州使館,行事頗受掣肘。


    而去東州帝宮,一則能與潥陽公主親近,借機促成帝君與潥陽公主的好事,二則住在東州使館,有東州庇護,三則還能結交東州帝君。


    何樂而不為?


    老張道:“主子,屬下覺得可行。剛才郡王爺說要報仇,他雖手無縛雞之力,但報仇還可以在菜裏下毒,在飯裏下毒,在茶裏下毒,在井裏下毒…….”


    我......


    潥陽公主大笑,蹙了蹙眉頭道:“公子,你家中仆人,十分有趣。”


    接著割開胃髒,比之屍臭更濃烈的一股味道散出,見公主麵有為難之色,笑道:“去樹下坐著,這味道衝人。”


    潥陽公主捂著鼻子道:“也好。”


    說罷,便如逃一般的起身離去。


    伸手從老李胃中取出一撮紅色殘渣,放在鼻下細聞,又撚在指尖,用取出瓷瓶掀開蓋,倒了少許白色粉末上去。


    一時間,紅色殘渣竟無形消融了。


    大概,我知道是誰了。


    夏引之。


    既然事情已經有結果,就可以送老李和小弦離開了。


    站起身往後走了兩步,對老張點了點頭。


    老張會意,從懷中取出化骨粉,走到老李、小弦麵前怔了會兒,將化骨粉一點點散到兩具屍身上。


    未消片刻,原本兩具屍身,化成了粉末。


    潥陽一時看奇了,見老張用瓷瓶裝粉末,問道:“這是什麽?”


    “化屍粉,能將屍身化屍,隻餘下骨頭成粉末。”


    潥陽公主道:“這是個好東西。若用在戰場上,也能免去收拾將士屍體的苦活計。”


    搖頭笑道:“隻一人的分量,便值百金。若說用在戰場,怕是不能。”


    潥陽公主大驚,看我的神色也略微複雜:“公子到底是何人,區區一死侍,居然要用百金來化屍?”


    我望著不解的潥陽道:“對我來說,他們的命與我的命,本質上並無甚區別。隻是有時,為了保護我,他們會失去性命。人活著得不到自由,死了,哪怕情況危急,我也能替他們拾一捧骨灰,撒到大江大河,讓魂魄自由。”


    潥陽不解道:“難道不該是埋入地下,認祖歸宗?”


    我搖頭歎道:“我不信這些的。撒入江河,也隻是自我安慰罷了。來世之事,又有誰人知道?”


    潥陽靜靜望著我,一雙眼裏波光流轉。


    我笑道:“你不是想知道我叫什麽嗎?我生在梨花盛開的季節,家裏人,叫我阿梨。”


    潥陽公主道:“阿……梨?”


    “好女氣的名字。”


    老張上前道:“迴稟公主,我家主子生的秀氣,平生最憎人說他女兒氣。”


    潥陽哈哈大笑,道:“你家主子一點兒也不女氣。刨屍的活計,恐怕連男人都沒幾個敢做的。我雖能上陣殺敵,殺的卻是活人,死人……還要鞭辟入裏仔細割開屍身,連我都是有些畏懼的。”


    潥陽轉身對我道:“阿梨公子,可有決斷了?”


    我望了望圍的水泄不通的郡王房室,對武衛吩咐道:“去收拾行李。”


    攏袖正經一拜,起身道:“如此,便叨擾了。”


    潥陽眸中一亮,高興道:“你能來,我也是歡喜的!”


    ……


    搬到東州行宮後,潥陽公主辟了一處院子給我住。我與她約法三章,無需拜會東州帝君、無需報告行蹤、無需幹涉我交友後,便安然住下了。


    晚上,玄一來訪。


    玄一提了雞湯,半夜翻牆而入,邊走邊道:“來遲了!來遲了!這老母雞要燉久些,湯才味香濃滑。”


    歎了口氣,正欲責他兩句,食盒一開,我便什麽也顧不得了。


    心滿意足的吃飽,把湯勺碗盞放在一邊,接過玄一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才正了正身道:


    “今日我手下兩個武衛中毒而死,中的正是我先前同你說的鶴頂紅。我猜想,兇手也是同一人。”


    玄一收了一臉嬉笑,正色聽我說話。


    “郡王爺一口咬定,我殺了他父母。”


    玄一問道:“那郡王父母,可當真是你殺的?”


    我氣道:“為何連你也這樣說?!我不過想奪兵權,從頭到尾,都沒想過害人性命。”


    “更何況,郡王父母還好好的,幾時死了?”


    玄一沉默半晌,抬頭望我:“據我所知,老南安疆王,確實是死了。”


    ……


    郡王父親……死了?


    玄一道:“阿離……你別這樣瞧著我。從前你便是這樣瞧著我,與我割袍斷義,我心裏怕。”


    “你如何知道的?”


    玄一道:“也是傍晚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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