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過神驚出一身冷汗,喝口水嗆著,夾了一塊雞肉,進嘴辣到昏厥,連嘴唇都燒得慌,灌了一壺茶下肚略微好些。


    玄一道:“胃裏還燒得慌嗎?”


    搖頭答他:“沒咽下去,隻辣嘴。”


    玄一挑眉,湊近我道:“你方才說的是什麽,竟把自己嚇成這樣?說來聽聽?”


    瞪著他道:“我說我年紀大了,記性不如以往。”


    說罷,玄一竟不追問了。我樂得躲過,便也悶頭喝茶。


    ……


    今日無事,天朗氣清。微風輕拂,楊花綻放。


    難怪柒州富庶,這裏當真是塊寶地。如今我青州正值寒冬時節,此處卻如春日一般生機勃勃。


    若非柒州山林鐵礦資源稀缺,需要用大量糧食交換,早已遠超他國,成為九州第一。


    拿出昨兒從當鋪收迴來的一把伏羲琴,命人拿了柒州特色瓊花酒和青團子、桂花糖藕,又找了趙巍所著的《治國論道》,在院中彈琴喝酒。


    我原不會彈琴,在桃花塢的日子,雁迴說什麽要做好胎教,順便打發時間,就親自教我彈琴。


    我如今的水準,說是國手,也非誇大。


    左手按弦,右手操弦,起承轉合間,宮商角徵羽交相登場。


    琴音渾厚,聲色綿長。


    “手持吳戈身披犀牛甲,車輪交錯短兵相廝殺。


    旌旗蔽日啊敵人如雲,亂箭交墜啊勇士爭先。


    強敵衝我陣隊列遭踐,左驂倒地右服被刀紮。


    兩輪深陷啊四馬被拴,揮動鼓槌響鼓勇拚殺。


    蒼天哀怨啊神靈怒發,將士陣亡屍橫荒山下。


    勇夫出征一去不複返,荒原渺茫道路多遙遠。


    佩帶長劍秦弓拿在手,身首分離雄心永不變。


    真是既勇敢啊又能武,始終剛強啊不可侵淩。


    身雖死啊精神顯威靈,魂魄剛毅啊為鬼中雄。”


    彈一曲九歌,唱一首國殤。


    我一時忘情,郡王的讀書聲停了也不知。最後一弦音止,竟然有人拍手稱快。


    竟是位姑娘。


    正猶疑間,她倒十分大方,行了半禮,笑道:“琴音妙,唱詞也好。還請公子,勿怪潥陽不請自來。”


    潥陽……東州的潥陽公主?


    仔細看了看她,並不十分漂亮,整個人卻格外有生機,教人沒由來地想親近。


    淺淺一笑,拂上伏羲,唱出一串輕快的調音。


    “原是東州帝君的掌上明珠,女中豪傑。”


    她孤身一人站在院中,神情十分驚訝:“你竟知道我。”


    “天下間,怕是沒有第二個能出入九州使館的潥陽了。公主之名,如雷貫耳。”


    潥陽公主眼中十分讚許,問道:“公子難道隻但憑我名字,便猜出我是潥陽公主?若是重音不重字,或者我口音重,或者公子耳朵一時聽錯,也是有的。”


    拂袖一請,道:“公主若不嫌棄此處簡陋,請坐下慢談。”


    潥陽公主豪未扭捏,微微一禮,道:“如此,先謝過公子。”


    正要替公主倒酒,突覺初見女眷便斟酒,世上哪有這樣的事。轉身吩咐道:“老張,泡壺茶來。”


    “用我私藏的明前二葉龍井。”緊著補充了一句。


    公主笑道:“我喝酒的。”


    我將酒壺放到地上,笑言:“若初見公主,就以酒相待,豈不成了登徒子?”


    公主點頭,道:“也是。不過想來,我與公子總有舉杯邀明月,對飲暢談的那日,如此,今次便也不可惜了。”


    “隻是如今正值二月,哪裏來的明前龍井?”


    叫人將琴取走,答道:“是去年的,密封窖藏了些,雖抵不上現摘的,倒也清香。”


    潥陽公主道:“倒是稀奇。”盈盈一笑,卸下腰間的劍:“公子一說,我便等不及要喝這窖藏的明前味道如何。”


    言談行舉間,能看出潥陽公主是個果決利落的。這樣的女子少見,也十分難得。


    更為傳奇的是,在西州和白峰崖打的不可開交的,正是這位潥陽公主。


    潥陽公主,乃東州帝君與先帝後所出,是正正經經的嫡出公主。但這位公主,除了尋常公主所習的詩書禮樂,還會上陣殺敵,領兵坐鎮。


    白峰崖曾有信送來,大吐苦水,說好好的公主,不去找正經的帝君帝子,反而學男人領兵打仗。更氣人的是,比男人還厲害三分。


    想起她方才所問,整了整身子道:“公主方才問,在下何以得知公主就是潥陽公主。除了名字之外,確實還有其他依據共同佐證。”


    潥陽公主盯著青團子,見我說話,方才抬頭,正視我道:“願聞其詳,聽公子解惑。”


    從懷裏摸出剛得的太史折扇,手腕輕轉,甩開扇麵徐徐送來涼風:“隻憑巾幗不讓須眉這六字。尋常女兒家姿態嬌羞,更遑論直闖他人府邸。可見公主不怕生人,行事不拘小節。這一樣,放眼九州,隻有能出征沙場的潥陽公主做到。”


    潥陽公主看著我的眼睛,起身一拜:“徑直闖入,冒犯了。”


    “哎……”,搖頭止道:“哪裏是公主之過錯,若說錯,也是在下琴技高超之錯。”


    潥陽公主噗嗤一笑:“想必公子,十分討女子歡心。”


    說話間,老張一行幾人,抬了炭爐子、滾沸冒熱氣的精鐵茶壺、淨手麵盆依次而來。


    潥陽公主看著老張讚道:“公子調教的下人也不一般。公主隻說了泡茶,你如何知道要做這些?”


    老張平日不說話,卻是個會說話的。


    恭敬道:“迴稟公主,尋常貴客來時,便是如此。”


    一來說明我門風高貴,常有貴客到訪,下人規矩有禮。二來也表明我敬重公主之意,以貴客相待。


    潥陽公主看著我道:“我如今好奇極了,難道公子是西州來的使臣,南陽郡王?”


    “與傳聞有出入,不過傳言也未必是真。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都需自己親自看過,才能做論斷。”


    我並未否認,也未點頭認了我就是郡王。


    潥陽公主道:“我來此,主要是為會一會青州的國師,傳聞中能匡扶明君的蘇陽離。如今遇到南陽郡王,算是格外的驚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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