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這一樁,當初我叫他莫操之過急,可他擰著腦袋非要拿下大瑤,你也瞧見了,惹得他國紅眼,成了眾矢之的不說,多個國家要管,便要多分一半心力維穩。”


    玄一未料我竟跟他說這些,默了半晌道:“也許帝君有他的道理。大瑤富庶,易攻,拿來做青州庫房很好。”


    鼓著腮幫子沒好氣道:“你不與我一處罵他也就算了,還偏幫他!”


    玄一笑:“你若真氣他,也不會幫他。我今日幫著你罵他,來日說不準你便怨我今日附和。”


    ……


    過了兩日,九州各國使臣大部分已經到齊。


    當初在桃花塢,玄一說雪州來的使臣,是首相夏引之。因著幾年前一次偶遇,我對夏引之這個名字格外敏感些。


    雪州封閉鎖國,史料鮮少記載,隻極少幾冊上古書卷中略有提及。雪州人是上神血脈,遺留在九州之上,極為神秘。


    這一族,就是連始皇帝那樣的人物,都未能真正將其一統。


    《九州誌》有載,“雪州連年無貢,始皇怒,兵十萬。征至海域則囿,幾覆。始皇禱,終世不兵。天雷降,海域明,始皇生。”


    對於雪州,《九州誌》中隻記載了這些。這也能從側麵說明,雪州雖然歸降,但為封國而不貢,惹的始皇帝震怒。


    更為巧合的,是始皇三年末,年四十的始皇帝崩逝。


    《九州誌》上雖未記載,但據《大戴禮記》所述,始皇三年春,始皇帝狩獵西山,捕射黑熊一百一十三頭。這時候,始皇帝身體強健,能射殺百頭吃人的黑熊。


    《秋官.小司寇》有言,“始皇元年,雙翼妖女現禦殿,赤足裸背,遞書以降。後三年無貢,帝雷霆怒。”記載了始皇三年秋,因雪州國未繳貢稅、朝拜,始皇帝雷霆震怒一事。


    奇怪的是,始皇三年秋至始皇三年冬,這期間關於始皇帝的一切竟完全空白,無一書有著。


    按照《九州誌》、《秋官.小司寇》中,“十萬兵伐”、“困於海域”、“三年無貢”的說法,始皇三年秋冬之間,極大概率是始皇因雪州雖遞降三年,但未繳貢分厘惹怒天顏,故而始皇出征雪州,卻反被困在海域之間。


    史書有記,開國三年冬盡,始皇病薨。


    一向強健的始皇帝,因為出征雪州受阻,連海域都無法通過,故而急火攻心,纏綿病榻,一蹶不振,草草身亡?


    倘若當真這般簡單,為何史書無所載,對於始皇出兵雪州一事毫無提及,反倒是山穀裏一本除我之外,無人得觀的《九州誌》有載?


    據正史記,始皇終年征伐而膝下並無所出,故此無人繼承大統。後,天下大亂,始皇帝一手開創的大秦帝國,就此覆滅。


    數百年間,有多少文官墨客,終其一生,都在追尋始皇三年秋冬之間消失的那段曆史。那段空白的曆史,或許是大秦帝王消亡的真正原因。


    而我所熟讀的這本《九州誌》,還有記載了麻沸散的《華佗醫典》,都是九州上不曾出現的過的書籍。


    多少人一生不得解法,苦苦癡求的辛秘,不過是《九州誌》上的寥寥數語。


    始皇帝征伐雪州的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而隱世隔絕的雪州,為何突然要參加今年的九州盟會?


    九州盟會無故延期,是否與雪州有關?


    縱觀曆史,大秦帝國之前,關於雪州的傳聞皆為上神後裔。而到了大秦帝國史官所著的《秋官.小司寇》中,又稱雪州來使為“雙翼妖女,赤足裸背”。


    雖說史官秉史,但史書之史,歸根終是帝王書。


    倘若《秋官.小司寇》所載不虛,但隻妖女二字,我平生所見,也隻有一個人當得起這個稱號。


    而那個人,叫夏引之。


    雪州來的使臣,也叫夏引之,且官拜首相,權柄極重,可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位達天階。這一國之首相,有沒有可能是女人?


    假若真如傳說所言,雪州是上神後代……不管是女媧大神,又或者瑤池天母,都是女神顯像。那麽,作為神族後裔的雪州人,由女子參政,倒也能說得通。


    夏引之此人,雖隻一麵之緣。但七年前那一麵,我至今刻骨難忘。


    那時,我剛從避世十載的山穀中,學成而出。她的行為舉止,似乎和我一樣,不諳世情。若說區別,我是隔絕世事十載的那種。而她,是從未出世的那種。


    見山驚奇,遇橋驚奇,見什麽都是都又驚又奇。仿佛……她過去的歲月,是掩在塵埃裏一樣。


    對,掩在塵埃裏,什麽都未見過。


    未見過山,未見過樹,未見過市集,未見過九州之上再尋常不過的一切。可她的樣貌身量,顯然二十有餘。


    而且生的十分好看。


    是帶著妖冶魅惑,禍國殃民的那種好看。


    她似乎沒有什麽善惡是非的觀念,一切行舉全憑喜好。


    我親眼見她,將一指節之多的鶴頂紅塞進肉包,笑盈盈的遞給路邊乞兒,拍著手叫好離開。


    我救了那乞兒,她說必須死一個人。


    乞兒活著,我就得替乞兒死。


    天真的眸子,燦爛的笑,組在一起,卻是狠辣妖冶的夏引之。


    明眸善睞,言笑晏晏,一步步朝我走近:“你既救活了他,不如代他肝腸寸斷呀。”


    酥軟人心的音色,絕色蓋世的容貌。


    那時我心裏,沒有懼怕,沒有畏怯。隻是想……紅顏禍水四個字,商湯妲己,西周褒姒,也不過如此。


    雪州來的夏引之……是否是她?


    ……


    郡王從前多好風流的一個少年,自家中蒙遭巨變,便一蹶不振。


    柒州風光好,四季如春。帝城又富庶,街上人人羅裳,行市熱鬧,商客往來不絕。可郡王請我去借了些兵書,便躲在屋中不肯出來。


    紈絝少爺,能臥薪嚐膽飽讀詩書,以求奮進是好事。可我私下偷偷看過,他捧著那些兵書,看了不到半個時辰,便昏昏欲睡。


    有些事講求天分,他於帶兵操陣,並未有絲毫遺傳其父之雄風。而於習文,空有一腔熱血,郡王家世顯赫,必定自小請了最好的教書先生習授,可如今年近二十,有些成語都是胡亂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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